见她动了心思,青羽拍着胸脯又道:“放心吧小姐,那人身边有两个魁梧的侍从呢,方才见了小姐也不曾起了歹意,此刻怎会追来?再说,婢子手中有弓,壶中有箭,他真敢跑来偷窥,左眼看了我射他左眼,右眼看了我射他右眼……”
任冰月笑啐道:“去你的,你就是射得他一身是眼,还不是我吃亏?”
她看看清冽的河水,玉足踢抬,水花四溅,水的波纹就象柔软的绸缎一般荡漾开来,终究忍不住这河水的诱惑,便咬咬下唇,红着脸道:“好,那本小姐就在这里入浴,你可要给我看紧了些。”
青羽一迭声应着,取下弓来,搭上一枝羽箭,笑吟吟地看她。任二小姐盈盈站起,轻轻一扯腰间丝绦,略带忸怩地展开袍子,现出里边贴身的白色小衣来,衣裳颜色虽素,配上她娇美的容颜,风光却是十分香艳。
柳树后面,孔老师听了她们对话,直如晴天霹雳,一双大眼咣当咣当的,已是惊得魂都飞了。
第008章 了悟
孔丘急得脑门发青,早知这两个女子汲了水又要濯足,濯了足又要就沐浴,就该早早示意这里有人了,现在出面可有点说不清了,这该如何是好?
一想那陌生女子就要宽衣解带跳下水来,待她入水看到自己,那时便是穷大江大河之水也洗脱不清,孔丘再也不敢犹豫,连忙高声喊道:“莫要宽衣,莫要下水,此处有人!”
任冰月解开小衣,胸前小荷才露尖尖角,便听一个男人声音响起,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她尖叫一声,掩住小衣缩紧身子,又气又羞地叫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正四处探看的青羽更是吃惊,探手便是一箭,笃地一声,那利箭便射进茂密的枝叶,恰恰射在孔丘扶树的大手旁,牢牢地钉在树干上,青羽尖声叫道:“无耻之徒,衣冠禽兽,竟敢在此偷窥,快给我出来!”
莫说孔丘此刻赤条条一丝不挂,就算穿得衣冠齐整,眼见对方弓箭招呼,那也是打死都不出去的,他站在枝条柳叶后连声解释,岸上任冰月主婢俩却只是叫骂。
席斌正翘着脚观察那些骑士,突听河水上游传来一声娇斥:“无耻之徒,衣冠禽兽,竟敢在此偷窥,快给我出来!”
席斌一听大是兴奋,不知谁又招惹了那小丫头,连忙兴冲冲喊道:“快,快扶本公子去看个究竟。”
孔丘躲在树后苦笑连连:“两位姑娘,非是孔某无礼,我在此处沐浴时,两位姑娘还不曾到来……”
任冰月已穿好衣裳,她气得俏脸绯红,劈手从青羽腰间抽出锋利的短剑,吼道:“若是如此,你当时怎不出声?”
孔丘无可奈何地道:“起初尚不知来者何人,后来知道是两位姑娘,想来汲了水便去,自也不必言语。不想两位姑娘要在此处濯足,这时言语反而不美,孔某只得忍耐,万万没有料到两位姑娘又要沐浴,逼不得已,这才出言警示。”
任冰月柳眉一剔,冷笑道:“咦,这么说,倒是本姑娘的不是了?”
孔丘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你的不是,也不是我的不是,实在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你少给我扯天呀地的,说!你看到什么了?”青羽气愤愤地问道。
青羽一句话问出口,孔丘还没有什么,任冰月倒是臊得小脸刷地一下变的通红。
孔丘躲在树后拂然说道:“孔某顶天立地,胸怀坦荡,怎么会做那等失礼的事情?实是什么都不曾看到。”
青羽不依不饶:“你这贼子休要狡辩!小姐,不如唤来家将,杀了他的狗头!”
就在这时,席斌兴冲冲地到了。
席斌赶到,只见那位大小姐和俏婢青羽满脸飞红,拔剑持弓对着河中一棵卧柳,连忙问道:“啊……,这位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孔丘在水中一听庆忌的声音,不禁大喜过望:“公子为我作证,公子为我作证!”
“咦?竟是孔圣人!阳春三月好春光,莫非圣人也动了春心?”席斌以己之心,度圣人之腹,好笑地想道。
青羽伶牙俐齿地一通讲,席斌才明白事情经过。一知事情原委,他立刻指天划地发起毒誓来:“不可能,决不可能,在下以身家性命担保,孔师决不是那样的人。若有一言半字虚假,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一听席斌发下如此毒誓为他辩白,圣人心中感激不已:“我与庆忌公子相识不过数日,想不到他却如此知我信我,真是……真是公道自在人心啊。”
任冰月瞪着庆忌,怀疑地道:“你发如此毒誓替他辩白,他是你什么人?”
席斌一脸正气地道:“路上巧遇的朋友而已,不过我与孔师相识虽短,对他的道德人品却绝无一丝半点怀疑,若说孔师不是君子,上下五千年,再无一个男人敢称君子了。”
任冰月也不希望自己真个被人看光了身子,见他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又发下如此毒誓,心下便信了几分,但是听他把树后那个不敢露面的家伙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她心中却大是不忿,啐他一口道:“我观古往今来天下男子,本就没有一个君子。”
话是这么说,她的神态已经大为缓和,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青羽见自家小姐起了息事宁人的念头,便道:“我家小姐不想深究,便宜了你。唤你那朋友出来,向我家小姐告罪赔礼,这事就此作罢。”
席斌一听满口答应:“是是是,孔师,且穿了衣裳出来,向这两位姑娘赔个不是……”
他还没说完,孔丘在树后便一口拒绝:“公子如此信任,孔丘感激不尽。但孔丘自问并无不轨之举,行为坦荡,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却要告的什么罪、赔的什么礼?这一揖下去,不是自承有过小人行径吗?”
“咦?这山东老头儿还挺倔。”席斌哭笑不得,只得做好人道:“这位姑娘,孔师的品行绝对可信,你想,他若心怀歹意,何必出言制止你们宽衣下水呢?”
一语及此,席斌心想:“可惜站在那树后的不是我,如果是我,一定要潜水下去,扔炸弹都不出来。
任冰月想想也有道理,而且那人虽然缩头藏尾不肯出来,他这个热心肠的朋友倒是连连作揖道歉。她虽素来骄纵,可这天下毕竟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大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找回了几分颜面,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青羽瞪了席斌一眼,嗔道:“便宜了你们!”随在小姐身后匆匆去了。
席斌看看二人走远了,便嘿嘿笑道:“孔师,孔师,可以出来了。”
话声方了,孔丘便托着衣服趟水过来。
孔丘已穿了一件及膝的内裤,湿淋淋走上岸来,席斌那“我看过孔圣人的屁股”的伟大梦想就此破灭,不过他眼光往下一扭,还是不禁大开眼界:“哇,孔圣人居然有腿毛!”
这不是废话吗,昂藏九尺的一条大汉,长腿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孔圣人的大名传了两千年,早已被完美神化的无以复加,敬畏孔圣如同神明的人只要想想他和常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吃喝拉撒都觉得是亵渎了圣人,席斌虽没有那么严重的崇圣情节,还是不免感到惊奇。
孔丘满脸苦笑,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摇头叹道:“唉,实未想到,在此沐浴也能遭此无妄之灾,凭白无故被两个女子羞辱一番。”
今后两千年中,但凡有人说孔夫子一句不是,就有些孝子贤孙象掘了他家祖坟似的暴跳如雷,可席斌亲眼看到的孔圣人,却是一副被两个小丫头欺负的有口难言的糗言,席斌不禁开怀大笑,只觉此刻的孔丘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供在神坛里的泥偶。
席斌返回营地的时候,注意到那两个少女和那二十几名骑士已经启程,方向也是穿谷而过,朝漆城方向而去。
席斌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些期望:“在漆城,不知会不会再遇到这个俏丽的姑娘。”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这个王孙公子,如今正是疲于奔命如丧家之犬,哪有资格有家室之想,不禁嗒然若丧……
◆◆◆◆◆◆◆◆◆◆◆◆◆◆◆◆◆◆◆◆◆◆◆◆炊烟升起的时候,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返回了营地,一个个衣冠不整,有的把衣服全洗了,竟然光着屁股,反正这军营中没有一个女人,他们全不在意。许多人嘻笑打闹,看来这些日子长途跋涉久不练兵,军纪已然极其松懈,席斌见了暗暗皱眉。
夜晚,阿仇兄弟铺好柔软的青草,上面垫上一张豹皮,请公子就寝。席斌合衣躺下,仰望着浩翰的星河,一种莫名的孤寂和感伤悄然爬上心头。
不止是对那永远也无法回复的生活、永远无法再见的亲人的缅怀,还因为他目前的处境。他知道,这种悠闲惬意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他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庆忌的身体得以延续生命,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继承庆忌的责任和仇恨,在历史中犁出一道属于他的痕迹。
如今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但他并不想就此改道返回卫国,他仔细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他要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坚持庆忌所走的道路,直到消灭阖闾。他们是无法和解的一对夙仇,不消灭他,阖闾寝不安枕,不消灭阖闾,他将连枕头也不可得。
卫国离吴国太远,这样一来虽然给他提供了一个不易被阖闾攻击的基地,但是他要反攻吴国同样具有太多困难。尤其他这次遇刺兵败,吴国国内许多原本还倾行于他的公卿世家为了家族的生存考虑,恐怕都会动摇起来。
他离开吴国的时间越长,在吴国的影响就越弱,总有一天,他对吴国公卿将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那时他要复国将更加困难,要想维持他在吴国的影响力,他就必须让吴国的公卿和子民知道他就在身边。
那么在吴国附近的鲁国建立‘流亡政府’,才是最恰当的选择,可是这样做没有鲁国的许可和支持是办不到的。马上就要到曲阜了,鲁国人会以什么态度对待他?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鲁国的支持?这些问题一想起来就让人头痛。
旁边有个孔丘,可他的学说对席斌此刻的处境毫无帮助。机谋,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