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堡,我只想知道碧游堡里游翎然前些年娶进堡里的那位夫人。”司然亦一字一顿,说完了最后一句。
……
三年前,正是碧游堡崛起于武林的那一年。原本体弱多病的游翎然为了冲喜,新娶进了一门媳妇,似乎是当时江湖的名门之秀,惹得江湖豪侠好生艳羡。
当年,江湖中人都在纷纷议论此事,想一睹此位夫人的芳容,却没有料到游堡主爱妻如此,竟然从未将这位夫人的半点消息泄露于外,白白浪费了好些人的期待。
茶老板将司然亦和季小小领到茶楼内院一处雅间,让人在房里燃了熏香,茶不离手淡淡道:“这么多年,碧游堡从未传说任何游堡主有后的消息,也没听说这位夫人有所出,久而久之,这事情反倒成了许多人的笑柄。”
“据我所知,游堡主似乎在这门婚事之后,身体忽然好转,下了大力气整顿碧游堡,然后在当年的武林英雄大会上一举成名,成就了碧游堡的今日。”
“一点没错。”茶老板接口:“我也对游堡主的病有所耳闻,只是苦于自己不是学医的料,所以只能无奈旁观,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莫非茶兄相信这冲喜的作用?”司然亦笑,语气里含着些不屑,大约是他根本就觉得游翎然当年的娶妻治病之事完全是一个笑话。
茶老板终于微微勾了嘴角:“自然是不相信了。”
小小在一旁坐了,完全插不上一句话,只能一心一意地尝试记住这两个男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企图从中寻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游翎然三年前已经有了正妻,可是为什么自己当日夜谈碧游堡时看到墨非莲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却又是游翎然所赠?
说起游翎然,墨非莲脸上三分怨恼七分漠然,那么,她同当年游堡主的娶妻一事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司捕快对当年之事已经调查得这样清楚,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在下能够帮忙的呢。”茶老板开口,语气暗含奚落,司然亦摆摆手,不以为忤:“就算是我,也是有打听不到的事情,敢问茶老板,当年游堡主娶进的妻子,到底姓什名什?”
茶老板看着司然亦不语,季小小只觉得气氛在一瞬间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她宛若惊弓之鸟,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来抵抗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冷气和杀气,握紧了拳头,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司然亦淡淡在旁微笑,神态自若,只是佩刀被拇指微微推出个头,寒光一闪,森森杀机。
一室凝滞,只有墙角的微烟袅袅,逆流而上,散于空气之中。
一盏茶喝到低,茶老板摸了摸自己食指不知何原因生成的一道细小伤疤垂了眸子:“我只能告诉你,他娶的,绝非你所想的人。”
“多谢!”司然亦忽然一脸振奋,胸有成竹地将佩刀收好,对着茶老板抱拳,“这个恩惠,在下谨记在心!”
微妙关系
接连几日,司然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小去柜台的掌柜的那里问了,他定下的房子并没有退房,定金都搁在这里没取,只是整日都没有人来住,省下清理房间的人不少事,倒是将掌柜乐得眉开眼笑。
她独自一人躺在客栈的床上滚来滚去,觉得整个人几乎闲到发慌,真恨不得再次跟在司然亦的屁股后头作一个小尾巴,随着他满城跑,至少也好过一个人懒在这里发霉。
只可惜,司然亦来无影去无踪,她根本寻不到一点关于他的踪迹,也只能委屈自己缩在这小小的一隅,静静等待。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去找人,却有人偏生跑来找她。
小小眯着眼睛正要迷迷糊糊进入午休,外头便有人将她房间的门板拍得宛若雷响。
她在这碧游堡四周根本就没个熟悉人,司然亦那厮早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墨非莲那日冷淡的举动也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有些落差,师父找不到,江湖七少下战贴所提及的日子又迫在眉睫,那把刀整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偏偏连个刀鞘都碰不到,真是让人抑郁地想要挠墙。
更别提此时,她刚刚想睡,那人却不知好歹前来骚扰,真是要命,小小用双手将耳朵捂了,选择坐视不理。
外头的人敲了许久,见里头没有动静似乎是急了,一顿跺脚后只余下渐渐远去的下楼声。
终于落得个清净,小小原以为这事情便这样了结了,却不料片刻后,她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季姑娘!季姑娘。”粗哑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大概是楼下那个见钱眼开的掌柜的,小小支起身子,想听听他到底想干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得一呛。
“季姑娘您还好吧?善宇茶馆的茶老板请您过去做一次客。”
“啊!”她支着身子的手微微哆嗦,整个人就这样啪地跌在床上,发出一声不小的闷响,外头的人似乎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又换了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不住地拍着门道:“季姑娘!你还活着吗……?”
呸呸呸,这说的哪里是人话。小小揉着自己可怜的肩膀,弱兮兮地应声:“命大,没死。”
外头的人开始傻乐:“这就好,这就好。”
声音虽然听着年轻,可惜笑起来却带着十足的傻气,小小倒是好奇,这前来传话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如此痴傻憨厚,这点儿破事也能乐呵成这样,赶忙起身好好收拾一番,起身前去开门。
掌柜的见人被叫醒,已经早早下去,此时站在门外的只有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见她开了门,整张脸刷得转了过来,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笑呵呵:“季姑娘,好。”
小小扶着门板的手抽了抽,杏眼瞪得更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喝道:“你,你,你,怎么是你?”
“啊?”那人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整个人被小小的气势吓得紧紧贴在客栈走道的墙壁之上,扶着身后唯一的支撑直哆嗦:“季……姑娘,在下记得,我们从未相识。”
“怎么可能!”小小的泼辣性子上来,加上这段时间一直都被司然亦给压着,此时怒火正蹭蹭蹭地朝上冒,大有借故撒气的苗头,一把揪着来人的领子,将脸凑了上去:“就算你化作灰我也认得!快,还我玉佩来!”
“在下……季姑娘……那个……男女授受不亲……”他的话说得越发没有章法,杂七杂八的磕磕巴巴,整个人都红得好像熟透了的虾子,似乎都能够瞧见隐隐朝外冒的热气。
小小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一把拽着他,不让他松手,呼呼喝喝:“少给我废话,走,我们公堂上见分晓。”
……
其实这世界上没有比战善更冤枉的男人。
他不过是因为听说碧游堡这边要举办武林兵器大会,想着前来投奔个亲戚,赚几个子儿花花,却没有料到上工的第一天,便被人扭送到了衙门。
而且,还是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用极其粗鲁并且难看的方式,揪着脖子给送到了衙门。
那个丫头姓什么叫什么他都不知道,茶老板只吩咐他将悦来客栈的季姑娘请来,他心里头想着这事轻松,屁颠屁颠地请命去了,还打了保票说一定将人带到,到头来反倒是被她给带去见了官差。
今日是县太爷坐镇,见小小这样的架势,吓得够呛,同着身边的师爷一合计,便将一脸凶相的季小小和满眼无辜的战善给请去了后堂。
小小因着不是第一回上衙门,所以这次明显要轻车熟路许多,大大咧咧将战善扔到一边,独自一人翘高了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气焰嚣张目中无人:“老娘我今儿个带来了一小偷归案,快把他给我训服帖了按爪认罪!”
在一边看戏的捕快有人认得季小小的人,掐一把身边的同行,低声耳语:“哥们,你还记得这丫头不?”
“当然记得!”那人也是一副不可说的闷骚表情,用手遮着嘴开始絮絮叨叨:“谁不知道她和司然亦捕快有一腿,上回那个玉佩被偷的小案子都是司捕快主动接的,啧啧啧,让大家给羡慕的,没想到这回她居然又上这来了。”
“咳。”县太爷在一边咳嗽,表情大约在说“你们说啥我都听见了,做得好”,严肃地板起一张脸看着季小小,道:“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我爹姓季。”县太爷问什么,小小就答什么,只可惜她的日常用语造诣不好,直接将尊姓翻译成为令尊之姓,听得县太爷的眉毛抖了几抖。
“好……季姑娘……”县太爷想拍拍惊堂木,不过又发现现在不是在公堂之上,无法借此体现他的威严,改用手掌一拍,啪嗒一声,疼得他险些掉出眼泪来。
战善——也就是那个前去叫季小小到善宇茶馆的倒霉男人,一个忍俊不禁,嘴巴没合住,扑哧笑出声来,换来县太爷横眼一瞪,没了声响。
“咳。”见自己威信已立,县太爷又咳嗽一声,终于开始发言:“季姑娘,敢问你和司捕快,是……”
“噗。”小小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她倒是没听墨非莲说过每个衙门里的老大都如此八卦,讪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问她是我什么人?”微笑的声音忽然插入,鬼魅一般简直是如影随形,只是那上扬的尾音让人一听便觉得好似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小小听得自己骨头尖儿都隐隐有些作痛,鸵鸟地将自己身子缩了缩,试图不让这声音的主人发现自己。
当然,这自然只是做梦。
司然亦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模样俊朗无涛,和第一次一样耀眼地让人牙痒,径直走到手足无措的小小身边,附身捞起她有些软绵绵的身子,在她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转而看着大家:“我们两个,就是这样的关系。”
战善在一边看得是目瞪口呆,就差鼓掌喝彩吹个口哨,只是其余人却大多呆立在了原地,完全看傻了眼,就连季小小自己,也晕乎乎的冒着烟儿,瘫倒在了司然亦的臂弯里。
这个严肃的审讯,便这样在司捕快的插科打诨之中,气氛全无。
司然亦看一眼战善,伸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一把小小的脸颊,道:“下次看人要仔细点,这人虽然和你上回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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