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游翎然禁闭在那样幽静凄冷的地方,竟然还能保存有这般淡雅的性子,小小在心底感叹,这个女人,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一直走到游翎然身边,对着他礼貌行礼,客气地完全不似恩爱的夫妻,声音清脆宛若叮咚的泉水,道:“见过游堡主。”
——对自家夫君的称呼,竟然生疏到只唤一声游堡主。
所有人都张大了自己的嘴,一个嫁入游家三年的女子,竟然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堡主,这其中的落差,未免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你先起来吧。”游翎然的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好像这是一件惺忪平常的事情一般,他转过身来对着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笑,“这一位,就是让各位惦记了许多年的桑家小姐桑琪之。”
人群之中有人沉默,有人唏嘘,亦有人怀疑,小小直觉地朝着墨非莲所在的台子上一看,却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或者发觉心爱的男人并未背叛的喜悦,而是微微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道游堡主今日忽然将我唤来,究竟是为的什么事情。”
真是好生厉害的女子,在游翎然——也是所谓的夫君面前毫不示弱,语气不卑不亢地安定而平淡,小小忽然对桑琪之的好感大大上升。
“虽然这件事情会让你有些难堪,不过……”游翎然欲言又止,有些担忧地看着桑琪之,像是在征求着她的意见,她笑着摇头,神态自若地接过他的话头,看向台下的众位:“既然游堡主不愿意亲口说明,那么就由我来告诉大家。”
“我……桑琪之……从未于游堡主燕好,也从未真正成为过碧游堡的主母,就连拜堂成亲,也不是亲自参与……”
“怎,怎么可能!”台下立即喧哗,就连小小都吃惊地掩着自己张大的嘴,哪怕早就感觉到游翎然和桑琪之之间的气氛微妙地让人不得不在意,却再怎么大胆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是无名更无实的夫妻。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桑琪之的态度比起台下的众人要冷静许多,说起话来也是柔中带刚,干脆利落地让人无法怀疑:“我自从被父亲嫁到了碧游堡便知道,自己不过是桑家的一枚棋子,所以我早早就让自己的心腹给游堡主捎话,精心筹备了三年,才等来了今日。”
原来如此,小小终于明白为什么司然亦对于碧游堡的事情百般隐瞒,虽然强行将自己拉进这案子却不给她任何有用的信息。
游翎然的良苦用心,他不能透露,桑琪之的秘密身份,他也不能点破,甚至是桑家人的野心,还是这专门为桑家人设下的局,他都不能袒露分毫。
他不过是想照顾好自己,想让自己明白,这事情滋事挺大,她只要知道个大概再乖乖等他处理完一切便好。
……还真是自傲到不行的大捕快的风格啊……
如果是师父的话,小小下意识联想,在脑里勾画着师父的模样,只是她独自闷着头想了许久,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如果是师父的话,到底是会将她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还是让她也干涉其中呢?
因为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根本就无从比较,更无法猜透。
眼看着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低下的人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了自己的猜量,游翎然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解释一番,不外乎桑家人觊觎游家势力,试图利用女儿盗取游家信息再准备在这样重大的日子对游家人一网打尽的无聊手段。
小小松了口气,有一种故事看到头却意犹未尽的不爽感觉,刚刚准备着起身离场,却忽然发觉自己背脊发寒,不似常日。
条件反射地,她一个翻身从椅子上跃下来,只听背后蹭的一声响,那一把上等的乌木靠椅背上便被准确无误地插上了一枚传信翎。
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小小正在为寻找江湖七少而郁闷,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她将那枚传信翎从椅背上取下,正想趁机寻找七少的痕迹,身子却被忽然人拦住,带着霸道的,不由分说的力气,将她紧紧收拢在后头人的怀里。
“怎么样?有没有事?”司然亦的气息尚未平稳,似乎是疾走而至,小小讪讪地摇头,又低头看了看他紧紧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想了许久还是开口:“那啥,能不能劳烦您将您的玉臂稍稍移开那么一点点?”
“恩?”司然亦的惯用语调,每回这个词出现便会带着上扬的鼻音,听起来欠揍无比,小小也明白这是他表示自己抗议的间接版本,索性放弃了抵抗,将手中的传信翎朝他扬了扬:“七少又给我带消息了。”
“这样。”
既然司然亦已经知道小小和七少的赌约,所以就算让他看见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只要防着七少便好,七少少一分偷刀的可能,那么,小小的胜算便也多了一分。
当着他的面,忍受着横在腰间收得有些紧的手臂,后背虽然能够靠在他安稳结实的胸口,不过小小念在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所收敛,拼了老命挺直腰杆,将传信翎展开,轻声念道:“真正的杀戮,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是……”她有些惊恐地抬头,司然亦忽然将她拦腰抱起,点着椅子飞身闪出嘉宾席。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身后的嘉宾席已经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瓦砾,司然亦浑厚的声音在因为疾驰而变得有些呼啸的风中变得有些低:“就像他说的,桑家的阴谋,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原来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不但先声夺人给桑家一个下马威,更是让所有武林中人都明白桑家人的野心,在场的诸位亲眼见证,亲耳听闻,若是桑家战败,那么,他们就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说……像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只要乖乖躲着不让别人发现便好。”司然亦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将小小放下,看一眼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桑家弟子好心嘱咐,小小鼓着腮帮,却无话反驳,只能低声应了:“我不是那种会傻到惹事的女人。”
“希望如此。”司然亦帅气地说完毫无诚心的回答,将荼蘼的刀鞘拔下,塞在小小的手里:“这是唯一能够将荼蘼的锋芒遮挡住的刀鞘,现在,我将它暂时交到你的手里,记得好好保管它。”
“是,人在鞘在,人亡鞘不亡。”小小打着马虎眼,挨了司然亦一个爆栗,他见小小没有闹事的迹象,也不再犹豫,径直留下小小下了比试台,同着桑琪之和其余武林之人并肩厮杀。
游翎然不知何时已经飞身上了主席台,动作流利地将墨非莲身侧的桑家人全部击毙,小莲虽然看起来模样娇弱,可是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小小见她趁着游翎然疏忽的空挡也不知道用何方法解决了几个偷袭的桑家人,不由又吃了一惊。
这个世界,果真是藏龙卧虎么,她抱着司然亦的刀鞘,又想了想自己的自保功夫,的确是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最终还是决定在这里默默等待——等那把绝世好刀安然入鞘,亦等这刀鞘的主人战胜归来。
台下喊杀震天,虽然算不上漫天遍野的血光,可是这样近身的搏斗实在是太过惨烈,小小有些畏血,看见地上那斑斑点点汇聚一汪的血水浑身上下都打着寒颤。
她努力支撑着有些发软的的身子,开始朝后慢慢退去,似乎是不愿意看见这般场景而选择最为妥当的逃避。
只是等她刚刚退到能够将视线从比试台上的惨状隔离开的距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狂妄的男声:“司然亦的女人,你说,我若劫持了你,他会不会束手就擒?”
美人胜刀
人生何处不狗血,小小将整个身子都转了个边,怀里紧张兮兮地抱着司然亦给的刀鞘,同站在那里想取她性命的人看了个眼对眼。
呃,这叫什么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小小脑门都在朝下滴汗珠子,吧嗒吧嗒,好似淅沥沥的一场夏雨。
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被游翎然派来保护墨非莲的那位小哥,小小原本以为他只是因为墨非莲傲慢的态度从而对她怀恨在心,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桑家人,原本对碧游堡的人就存着杀意。
他二话不说,径直上前来打算着将小小生擒,小小哪里肯让他如愿,从袖子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开始自我防卫。
因为天止山上的风太大又刮得太没有规则,若是用毒只可能伤及无辜甚至牵涉到自己,小小不得不用这一把小小的匕首来抵挡对方软剑的攻击。
司然亦的刀鞘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的了,虽然先前说人亡鞘不亡被他被鄙视,可是毕竟也是唯一能够将他的荼蘼保护好的东西,加之他又那样慎之又慎地将它交到自己手里,若是让它有了什么损害,司然亦那样小心眼的人还不一辈子都怀恨在心。
小小一面瞎想一边狼狈招架,短短的匕首除非是近身搏斗不然就根本无法发挥原本的威力,可是如果贸贸然同他硬拼,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他给掳了去,她左思右想也寻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急得背后都冒了一身热汗。
好在对方并非想取她性命,不然她还当真没办法抵挡这么长的时间,小小一面打探着四周的情景一面试图着从那人手中脱身,越走越偏,竟然退下了比试台。
这样也好,小小有些失意地想,至少就算自己不幸死掉,司然亦也不会是第一人知道的人,这样他便不会乱了分寸,打断游翎然的大计……
呃,现在还不确定司然亦听到自己死的消息是会高兴还是失落呢,万一他恨不得自己早死早超生不要再留在人间祸害他人怎么办,要是自己当真被这不知道从哪条道上跑出来的龙套给一招咔嚓了,那还不是刚好遂了司然亦那个奸人的意。
才不要这么轻易就死掉呢,不然步天下的关门弟子的金字招牌谁来保证,江湖七少还在虎视眈眈司然亦的宝刀,自己还要把师父给揪出来好好抽打一番,还要将司然亦踩在脚下,哭着喊着保证从此以后不再同小偷作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所以,一定,肯定,绝对,不要这么早死掉。
小小深吸一口气,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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