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清楚的知道别人都没有胡说,胡说的人恰恰是凌风。
冰清也知道聂家待她是如何的视如己出,她何其幸运,上天让她在失去一个家的时候又给了她另一个温暖的家。
她觉得自己很满足,轻轻环住凌风的脖颈,撒娇着说了句:“可是,哥,我真的是捡来的诶”
凌风淡淡一笑,肯定而随意的摇头:“不,你是爹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那一刻,冰清笑颜如花。
冰清原本以为能够被凌风这样守护一生一世,然而,当今的太后,凌风的姑姑,一纸懿旨就翻转了聂家的历史走向,冰清暗想,自己的人生或许也将从此失控!
真的觉得不舍,不舍得告别这八年幸福的时光。
冰清忍不住涩声在凌风耳际低低唤了一声:“哥”
凌风眼中噙着泪,惨然一笑:“在宫中不比在家里,娘娘要记着,任何时候都不要失了礼数。”
话毕之时,凌风已然将背上的冰清放了下来,弯身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裙摆,躬身道:“娘娘已经立于红毯之上了,前面就是御宝台,皇上、太后都在那里等着娘娘,娘娘只管大步往前去,不论前路是沟是坎,娘娘要记得,臣凌风,一直都在!”
凌风一退开,冰清就觉得身边空了,就像她的心一样,一下子就被掏空了。
凌风的谆谆叮嘱,换来的,只能是冰清流不尽的清泪。
“皇后娘娘,”睿王明轩携王妃一同上前,请道:“臣(臣妾)恭迎娘娘前往御宝台。”
在睿王妃的搀扶下,冰清顺着红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眼睛,除了一片隐隐的红之外,她看不清外面的一切。
最忌讳的
一抹青丝温顺的垂于衣襟之旁,长发及腰,体格娇小。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碧色衣衫随风摆动。
然而,这等飘逸,却与那精致的眉眼中清锁的深深愁怨,极为不称。
身着朝服的阁老,从长廊的另一头快步走来:“语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皇后已经入宫,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廊檐下,一身男儿装扮的向梅语,慢慢的回转过身来,愁眉深锁:“爹,我忽然,不想去了。”
阁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女儿家的心思,释然的劝慰道:“在家的时候,你不是非要跟爹来吗,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参加盛典的道理,语儿不要感情用事,快快随爹去吧。”
不情愿的,由自己的父亲拉着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在今日,即将要君临天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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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带着女儿匆匆走进那人群之中,与身旁的同僚们执礼而立。
向梅语看向御宝台的高台之上,胤泽头戴金冠,身着大红的喜袍,脚上一双金色的靴子,神情泰然的端坐在龙椅上。
温暖的日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何情绪。
虽然她知道,胤泽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可此刻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像自己想的那样,也不甘不愿。
哪怕,只是一点点。
不是第一次认识胤泽,却仍会在见到他的时候,感觉,怦然心动。
何况,今日的他,更比往常,俊逸潇洒,若有九龙之气。
这一天,她也在等,也在为他而欢喜,只是等到了这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再是她。
太后降下懿旨为胤泽立后之时,她就将那位皇后的身世背景了然在心。
她其实也不输给他的皇后的,可为什么,成为皇后的人却不是她呢?
只因为她不是太后的侄女吗?
身不由己的,就湿了眼眶,眸光中的哀怨,愈发浓烈。
就在这个时候,胤泽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将目光一转,刚好看见了她,微微有些慌乱的,迅速退在阁老身后。
胤泽心上一动,忽然觉得对不起他的语儿,这三日来,他只顾忙着母后交代的登基事宜,她未来找他,他也就忘记了应当要去看看她,为她宽一宽心。
她一定是很伤心了吧,否则刚才见自己看到她时,为何要那么迅速的退开呢?
她是打算一辈子不见他了吗?
胤泽有些坐不住了,却听得尚仪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胤泽迅速的看向红毯的那一头——
端庄美丽的睿王妃正扶着一个身披凤冠霞衣的女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
他知道走向他的女子,便是他今日要迎娶的皇后,他母后的亲生侄女。
他再度望向阁老身侧,却找不见了他的语儿。
心,很烦,却无可奈何,为了一个执念,就只能这样乖乖的接受母后的安排。
做一个,傀儡皇帝。
洞房花烛夜
“请娘娘一拜稽首。”
“请娘娘再拜稽首。”
“请娘娘三拜稽首。”
胤祺盛装出席,神情淡淡的看着眼前一身凤冠霞帔的冰清,在睿王妃的扶持下,向御宝台上的那个男子频频施礼。
胤祺想起三日前,胤泽告诉自己说母后要为他立后时,自己还在同情胤泽,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做皇后,可如今想来,最值得同情的,原来应该是他自己。
人生,还可以,这样可笑。
王妃相扶,睿王侍后,冰清虽不知前路该要怎么走,却觉着心中平和。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不知过了多久,冰清感到足下一缓,似是踏上了平地。
“妾身赵宝玉(臣睿王明轩)参见皇上。”两个声音清清响起,接着冰清感觉身边的人又一次退离了自己。
“皇叔、王妃,免礼平身。”声音清脆爽利,透着霸气。
“谢皇上。”
“皇后娘娘,”王妃转向冰清,扶她在与龙椅并排而置的凤椅上落座,“恭请娘娘安坐。”
那清透的声音,沁人心脾:“谢谢王妃。”
听得宝玉王妃,粲然一笑。
旋即,同睿王一起,退于一侧。
台下,文官在东,武官在西,这般布局的文武奉迎者皆跪于地上,俯首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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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鞋子,大红的袍角,金线织就的九龙戏珠的图纹,那般清晰。
闯进冰清视线的,只有这么些许。
冰清未曾见过胤泽,也鲜少听凌风提起,对于胤泽,冰清一无所知,也不曾猜想过,自己要嫁的到究是怎样一个男子。
直到胤泽依礼牵起了她的手,从那掌心传来的温润,竟让她日后留恋不已。
温暖的大手,仿若当年的御风。
冰清泰然,任由身边的男子牵引着,一步步向凤仪宫走去。
那里,等着胤泽的母后。
过火盆,踩瓦片,迈御阶,有胤泽的帮助,冰清都走得顺,唯独在跨马鞍时,出了纰漏。
而这,恰恰是天衢最忌讳的。
“鞍”与“安”同音,取其“安全”耐久之意。
放于门槛上,暗示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
当新娘前脚迈入门槛,后脚抬起还没有落下的时分,这时便该由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全人”把马鞍抽掉,正好契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意义。
可是,折腾了三天三夜,已是疲惫不堪的冰清,却因踩在了马鞍之上而跌进了胤泽怀里。
“该死!”
刚刚还脸上堆笑的聂飞凤,那么迅速的阴下脸来,低低咒出这一句时,也不顾帝后的婚典尚未完成,便携怒而去。
惊得整个凤仪宫的宫人,莫名的,冷汗涔涔。
给太后请安
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
由于太后的生气离去,帝后的洞房花烛夜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胤泽倒是觉着轻快自在,至少,可以不用再忍着努力完成所有生闷的繁文缛节。
早早的打发了寝殿中的一应宫人,合上门,什么也不想再做。
他的母后都能这样不管不顾他的感受,他又还在乎什么呢?
而冰清则不然。
聂飞凤贵为国母,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样失了风度,当众退场的,想来,定是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过错了。
新婚之夜便闯下这样的祸来,晚后难免行差踏错,届时,她又该如何收场呢?
想得入神之声,忽觉眼前豁然开朗。
原是胤泽将她头上的喜帕掲了去。
镶珠嵌玉的鞋子,泰然的停在她跟前,大红的喜袍,送来阵阵檀香的味道。
胤泽掀了冰清的盖头,对那重重珠帘下的绝美容颜,看也不曾看一眼,只口气淡淡的说了句:“皇后累了便早些安寝吧。”
冰清抬起头来,见胤泽留给她,一个高大英挺的背影。
冰清立起身来,看胤泽从另一边上了喜床,什么也没脱,枕着手,仰面躺倒在床上,闭上眼,安然睡去。
冰清默默立在床边,等了一会儿,想胤泽应该熟睡之时,才举着疲乏的小手,将头上沉重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摘下来。
看了一眼睡着的胤泽,什么也不盖。
要是夜里着凉了,可怎么是好呢?
冰清敛着刻意加长的裙裾,将喜娘撒在合欢床上的喜果小心的扫到自己这边,打开锦被,轻轻盖在胤泽身上。
做完这一切时,已然疲惫不堪,已是三天三夜未曾好好睡一觉的冰清,此刻多想倒下睡一睡。
哪怕,只是一个时辰。
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要睡在哪里。
目光一转,看定桌上的鎏金香炉。
金炉犹暖麝煤残,惜香更把宝钗翻。
尚未睡去的胤泽,睁开眼,看着在红烛的映照下,投在金色壁上的一个娇小的身影,低着头,仔细的在香炉之中,拨火翻香。
炉香醉人,闻着,便觉心神舒畅。
俄而,胤泽渐渐沉入深睡。
这一觉,好梦沉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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