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只要你拍了,只要有人想刻意引导,怕是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见朴志厚还要再说什么,安然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们的的确确是有跟贵方合作的诚意的,所以对其他方面并没有任何的意见,但是如果连这个都不能达成共识的话,我们似乎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安然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日程本道,“这样吧,二位大老远的来了,总不好就让你们这么回去。我们唐在进入多明戈导演的剧组之前还有两天的空档,明天吧,明天我带二位在周围转转,如何?”
“多明戈?”朴志厚难掩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不相信,再次问道,“乔治凡多明戈?”
安然点点头,“是的,就是曾经获得过两次最佳编剧,一次最佳导演提名的多明戈先生。”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确认了多明戈的身份之后,朴志厚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复杂。
像他们这种程度的人物,自然做不来什么暗箭伤人的事情,甚至还会对真正有才华的竞争对手惺惺相惜,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见到自己被人挖了墙角!
一直处于半透明状态的编剧金贤突然开口了,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许谴责,“温小姐,安先生,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怎么可以在接了另一个剧本的情况下跟我们谈呢?”
在h国,编剧们的地位是很高的,尤其是著名编剧,他们的权威是连导演都不敢轻易冒犯的,地位都是二大爷级别,所以金贤才敢这么开口。
不过安然是谁啊,早在听温唐说了多明戈的事情就已经把说辞准备好了。
“金先生不好这么说吧,二位会选择温唐,并不远万里亲自过来,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不是吗?谁也不能阻止其他导演们表达他们的认可对吧?另外,即便之前我们不说,二位也肯定想到有这种可能了吧?这不恰好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和知名度吗?再说,之前二位也没问呀。”
甭管多明戈究竟是之前还是之后冒出来的,反正安然这番话里基本上全是真的,他说的也挺踏实,丝毫没有愧疚感。
至于那除了“基本”之外的一丁点儿修饰成分,谁管它呀,见鬼去吧!
现实世界就是这样,不玩点心眼儿简直活不下去。
就像他说的,既然朴志厚和金贤风尘仆仆的过来了,肯定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而且也是真的不想放弃。
两人交换几个眼神,然后又开始了跟安然的拉锯战。
这次,双方争论的焦点主要在这几个方面:
一是温唐究竟能不能加入;二是他们的拍摄什么时候启动;三么,就是既然两边的拍摄日期肯定会有重叠,那么究竟该如何安排才能将双方的损失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双方终于达成共识:
鉴于朴志厚和金贤他们在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所以安然取得的成就简直斐然!
新剧将于40天后启动,但温唐可以晚十天进组,并且享有优先拍摄权;
温唐必须出席剧组成员的签约仪式,而且也需要出席首映式,并且参加至少两次的国际宣传活动【安然在私底下表示,其实这个至少完全可以去掉的,因为但凡是人都会选择两次么~!】
当然,裸戏取消!这个是重中之重啊!
这么一来,温唐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变成饕餮了!
*
作为影片的武术指导和主要负责人之一,包建文一直都关注着影片的制作和上映问题,所以一听赵宗泽说影片放映环节上出了点问题,他就赶紧过去了。
“老赵,”见门开着,他连敲都没敲一下就直接推门进去,“出什么事儿了,哎老郑!”
会客室里除了赵宗泽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华国电影审查会的主任,郑志铎,几人都是多年的朋友了。
见包建文进来,郑志铎忙站起身来跟他寒暄几句,又拉着他坐下,“是我让老赵找你过来的。”
包建文下意识的看了赵宗泽一眼,脱口而出,“咱们的片子被打回来了?”完了之后又斜眼瞅着郑志铎,“我说老郑,你这个主任不靠谱啊。”
郑志铎苦笑一声,摆摆手,“35天之后,我也就不是什么主任了。”
包建文一惊,“让谁顶了?”
郑志铎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上下关系打点的也都很到位,谁这么大胆子、这么大能量把他顶了?
郑志铎道,“也不能说是被谁顶了吧,嗨,跟你们装什么呢,反正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儿吧!”
见赵宗泽一直都一言不发,包建文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接任的是谁?”
赵宗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狠巴巴的吐出来一个名字,“江建斌。”
包建文立刻就炸毛了,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操,怎么是那个孙子!”
也不怪他如此一惊一乍的,实在是他们几人跟江建斌积怨已久,个中情节曲折那都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完的。
赵宗泽天纵奇才,性格又有些左,平时难免得罪些人,而江建斌绝对是仇人名单的榜首。
两人的恩仇简直史源远流长,究竟是打哪儿开始的都记不清了,反正大概是本质上的气场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初次见面闹的就不怎么愉快。
一个恃才傲物,一个阴险狡猾,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仇怨是越积越深,大小矛盾结结实实的变成了死疙瘩。
他们俩不对付几乎是整个华国众所皆知的事情,有几年更是直接透过媒体隔空对战,同一个场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轰动不可谓不大。
包建文跟赵宗泽那是吃一锅饭、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自然是同仇敌忾;而郑志铎么,一来也的确欣赏他们的为人和才气,二来么这么多年下来好处也没少拿,自然是也向着赵宗泽。
“去年他离婚你们知道吧?”江建斌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其实离婚前他就跟另一个勾/搭上了,大上个月领了证,妈的,老丈人家忒有能量。”
赵宗泽眉头皱的死紧,包建文直接啐了一口,然后拍大腿道,“他压根儿就不是这个系统的,搀和进来干嘛!?”
“油水大呗。”在座的几个都是对内中猫腻门儿清的,江建斌说起话来也就不再遮掩。
事已至此,他自然而然的就把江建斌列到对立面,说出的话也就不再客气。
华国的电影行业,尤其是审核系统,一直都呈现出一种筛子状,堪称漏洞百出。
国外同行们冷嘲热讽了多少年了,说是在华国审核电影全屏评委们心情好坏,压根儿就没有标准可言。
简而言之就是不公正。
其实不光是国外同行,就是国内导演们也都对此颇有怨言,直言落后腐朽的体制不知扼杀了多少真正的艺术。
但说归说,制度就是这个样,在它自己没有改变的打算之前,你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顺着它来。
之前江建斌是自己人,赵宗泽的电影基本上就没遇到过什么阻碍,基本上是拍什么就能上映什么,哪怕是里面有什么擦边球的内容,有江建斌从中周旋,推推搡搡的也就过去了。
可是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谁能想到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安安稳稳的江建斌一朝之间就被人给踢下来了呢!
而且上马的竟然还是自己的死对头!
坏事儿了。
郑志铎飞快的抽完一支烟,又点了第二支才道,“好在眼下还有一点反应的时间,我已经跟底下几个有交情的评委打过招呼了,回去之后再往上催催,争取在那孙子上任之前就把片子给审过了。”
赵宗泽皱了下眉,“审过之后呢?”
郑志铎张了张嘴,颓然摇了摇头,“我也没招儿了。”
就算是《戮》打赢了时间战成功上映了,可之后呢?等到江建斌走马上任,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用任何一种借口再把影片召回!
按照江建斌的恶劣个性和为人方式,他绝对干得出来!
“咱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啊!”包建文气的脸红脖子粗,“整个剧组的人东跑西颠、风吹日晒的,熬得整宿整宿不睡觉,老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流动资金也没剩几个了,难道以后要卖房产?人家温唐孩子才几个月呢,就撇家舍业的过来帮咱们的忙,要是影片不能上映,对得起谁?!”
一直等他吆喝完了,赵宗泽才转过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我!”包建文只喊出来一个音节,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得恨恨地瞪着江建斌。
后者让他看的浑身发毛,也无奈,“老包你别这么看我啊,我特么的也想继续风光啊!灰溜溜的滚蛋你以为我有脸啊?”
要问这里面最不想看到这种结局的,莫过于江建斌无疑。
冷不丁的从主任的宝座上下来,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江建斌都不敢想象以后自己怎么办。
包建文正烦躁着,当即顶了一句,“你有什么啊,谁不知道你海外房子一大堆,收拾收拾铺盖飞过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呗!为难什么!”
江建斌让他说的也毛了,恼羞成怒,“我国外的房子值几个钱你不知道啊?你个连老婆都没有的熊玩意儿哪儿知道养三个孩子有多难?!老三整天还包着尿片儿呢,光进口奶粉喝的我都快呕血了,以后留学、交朋友、结婚,还有活蹦乱跳的亲爹亲妈亲妹妹、丈人丈母小舅子,哪样儿不要钱?再下去老子就该砸锅卖铁了你懂个屁!”
等到他吼完了,才发现房间里啥动静都没有,赵宗泽和包建文都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让他脖子后头一阵阵冒凉气。
“你,你们这是啥眼神儿?”
江建斌默默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
赵宗泽和包建文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哎呦喂,”包建文上气不接下气的抹把眼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认真的说道,“听见你这么辛苦,我也就放心了。”
江建斌的嘴唇哆嗦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