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了吗?嗯;人的气息。
心口猛地一缩;她向自己嗅到的那个方向看去。
尉荀一脸冷然地步下轿门;淡道:“够了。〃
这个声音
虽然长相不同;声音中又不带一丝的动容;可是、可是
多久了?她等了。
一年又一年地在千山之顶徘徊不去;等待投胎为人的机会;可她是畜牲;生生世世都为畜牲。不管多久;一千年;两千年直到祈雨将她化为人形,带至东海之岛。于是又是三百年漫长的等待;等待曾等过的一年之中的那一天;又听到熟悉的脚步;终可再嗅到这温暖的气息。
豆大的泪珠掉在白皙的手背上;热热的。这才知道,泪水能流出来;是幸福的。
尉荀连看也没看一眼那让侍卫震惊的女人;径自往大门走去。反正那些下人们随时都会一惊一乍;不必多理。他已够乱了;不想再理任何人。
从今日清晨起;父亲便明示暗示地催他不应再耽搁李慧欣的年华了;方才皇上却又意有所指地让他退了婚娶七公主。不是郡主便是公主;正反都离不了皇族。众人皆羡他受圣上赏识;又艳福不浅;与皇族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但他尉荀又岂甘屈于女流之下;靠妻子的关系往上爬?!
一个闪神;使他来不及躲开迎面而来的身影;被琥珀小小的身子抱个正着;深林幽香刹时扑面而来。
她在发抖;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布满泪痕的小脸如猫儿似的磨蹭着他的颈窝。
终于等到了;终于可以用双手抱住他;这才知道等待有多苦;她等怕了;再也不要从他身边离开。
她的主人!
即使再久;也仍然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这个灵休的味道
“流丰〃终于可以这样叫出他的名字;抱紧他。虎儿很乖;虎儿不忘;再久也不忘。她是人了;不再是畜牲;可以留在他身边,让他笑。她会好乖好乖;不伤人;不让人讨厌;一定;一定不要再被抛下。
她仰高脸;看着他;暖暖一笑:“流丰。”还会记得虎儿吗?会记得虎儿的味道吗?不;不要记得。只要看到现在这模样就行了。被母虎爱上;他是不是厌恶与无奈?请不要讨厌;她保证;一定不会让他讨厌的。
尉荀一怔;直到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蓦地推开她;打破了她唇边的笑意;像是亲手折断了一只完美洁净的青莲。双手有一瞬间的虚空;但他立刻就调适好了心绪;皱眉道:“你认错人了。”看她那激动的模样;要找的人可是心爱的夫君?
“流丰。”她摇头;肯定地唤他。不会错的;畜牲的嗅觉很灵;她不会认错。不论他几经尘世,也仍然是令她眷恋不已的那个人。
“我不是。”他别开脸不看她;莫名地并不气恼;只对她的执着有丝不悦。
“流丰。”她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他。
“这位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侍卫一改方才的恶劣态度;_上前温言道;“我家主子乃长安第一才子;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鼎鼎大名的尉荀尉大人。”
“尉荀?”她连瞟也不屑瞟侍卫一眼;一径直直地看着尉荀;而后又摇了摇头。他是流丰;她才不管他现在叫什么;他就是她的流丰。
听她用温软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尉荀有一瞬间的怔忡;先前的不悦也缓缓地平复了。但思及自己并非她要找的人;他不觉又沉下了脸。
“是啊!我们家大人的名声在这长安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哦!姑琅是异国来的吧?要找什么人?哪国的?不知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侍卫殷勤道。
她不答话;只一径痴痴地看着尉荀。
他漠然地回视她一眼;薄唇紧抿;旋身步入大门。
“流丰”她本能想跟上前;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闻声;他脚步一顿;仍是走了进去。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还是请回吧!〃那侍卫恋恋不舍地睇她一眼;才跟着主子回府。
红漆大门“砰”地合上;掩去了他的身影。琥珀盯着那两名拦她的侍卫。左拳紧了又松;祈雨的内丹在她胸间热烫翻滚;只一个抬手;这些碍眼的人便可尽数消失!
别挡她!
动人的金眸蓦地闪出兽性噬血的异光;她要见血!
虎儿
醒来后不许伤人了
虎儿;不要
这温和的声音
流丰!
泪水再次滑下;平息了灼人的怒火。她松开了拳;往后退至对街的墙边;站立;凝视着尉府的大门。
他就在里面。
她会乖。不会伤人。
终于见到了。她会好乖;不吵他;不烦他;不让他讨厌。只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远远地看他。只要不再离开;就好了
清明刚过;便是一连不散的阴雨天气;又湿又冷。但这样的天气对于向来虔诚的尉夫人来说;每日出门上香拜佛仍是必定的事。
“娘,地湿,小心些。”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门口;尉晴娟忙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扶下轿来。
“嗯;今日可求了支好签呢!〃尉夫人颇有喜色。
“娘;您还说;这些个雨天去求什么签哪!也不怕遭罪了自个儿的身子。”尉晴娟小嘴一嘟;大有不快之势。
“好好好;娘下回自个去;你就不操心了;好不好?”她疼宠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温柔一笑。
“娘!您再瞎说;女儿又不是担心自己来着!”尉晴娟嗔怒道。
“娘知道;别气了;嗯?〃正待在婢女们的扶持下进门;尉夫人忽儿停下脚步;旋身往对街看去;犹疑道;“那姑娘;好像站很久了?”
“娘;您就甭管她了!听说是与二哥有什么瓜葛的;咱们可别去触二哥的霉头!〃尉晴娟能什么也不看在眼里;惟独她那冷冰冰的二哥;让她又是敬又是怕;有时连话也不敢同他多说一句。其实别说是她了;整个尉府除了尉行刚;便属尉荀最大;没有人敢对他的事指手画脚的。
“荀儿?”尉夫人瞪大了眼;责备道;“怎么不早说?还当是不相干的外人站在雨里这么多天已经够心疼了;竟是自家人?!那怎么不让她进来?真是的;瞧瞧这淋了多少天了,不病倒才怪;造孽啊〃说着尉夫人便要往对街走去。
“娘;您就别管了!她不会领情的!”尉晴娟忙忙拉住她;道:“上回大哥好心去帮她撑伞;反倒被她推倒在地;真是不知好歹!”
“那一定是荀儿伤人家太深了”尉夫人自顾自地编织着心酸的故事。本来;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变成这副摸样呢?定是荀儿那冷冰冰的样子伤了人;或者是无情地抛弃了人家。
“二哥才不会呢!瞧她凶巴巴的样子;长得又恁地奇怪〃
“娟儿!”尉夫人首次板下脸来;正色道;“不可以貌取人!众生平待;无分长相地域;人家姑娘已经够可怜了;怎还容你胡言?”
“娘”
“最起码得先让她进来;换身干爽的衣服才行。”
“娘;她不会哎呀!二哥的事应该由二哥自己解决不是?”尉晴娟急得直跺脚;“就算娘把她带进来了又怎样?二哥又不会理她;问题也解决不了!〃
“嗯。”尉夫人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裹在黑披风里的琥珀一眼;才道:“是该找荀儿谈谈了。〃
“娘?”找二哥谈?她有没听错?
“吩咐厨房;送食物和伞给那姑娘。”轻轻叹息;尉夫人走入门内。荀儿轻狂太久了;少年得志;难免我行我素,不将他人放在眼里。的确;荀儿是尉家的骄傲;从来不用别人担心;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好好的;也正因为此;没有人会觉得他还需要什么。可他毕竟仍是二十二岁的少年郎啊!即使外表上再老成持重重;他也还只是她半大的孩子。他也会有不快;或者;也会喜欢上某个姑娘。
那姑娘;可是荀儿喜欢的人?
从小;荀儿便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长大;而后一路顺畅地参试,在朝为官,订亲;但谁又曾问过他是否甘愿?
她真是个失职的母亲。是呵;没有刻骨铭心的情感,那姑娘又怎会在雨中痴痴地等?而荀儿的心里又怎会好受?而她这当母亲却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今天一定要同荀儿好好谈谈;她不会在意他的死鸭子硬嘴了;一定要让他明白;娘亲是支持他幸福的。异国女子又如何?不是名门闺秀也没关系;纳妾就纳妾;管他郡主会不会恼火,荀儿开心最重要!
而尉晴娟则是看着母亲变幻莫测的脸;一股不祥袭上心头。
夜色浓重;阴雨未歇。
夜里走动的人很少;整条街道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连绵不断的细雨声;覆盖着房屋小巷。
尉府的大门前燃起了红灯笼;仍然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凶神恶煞地守着门。
琥琅裹着湿冷的披风;静静地站在墙边;唇角犹有一抹淡淡的笑容。站在这里;仍可以嗅到他的存在;知道他就在不远处;而她有个地方可以等待。即使每天只在他上下朝时远远地看他一眼;她也很满足了。
像是突然有了某种预感;琥珀开始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扇紧合的大门。
良久;开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骇人;从里走出来一个人。
“二爷!”两名侍卫忙恭敬行礼。尉荀紧抿着唇;一脸的面无表情;直直地走向琥珀。
“流”
“滚。”冰一样的眼神;冷酷而绝情。他受够了!受够因为女人而陷人一团混乱!皇上、父亲、母亲。各自轮番在他耳边嗡嗡不休;去他的成家立业!没有女人;他尉荀照样光耀门楣!迂腐!母亲竟说他爱她?!爱这个女人?他甚至连她是哪国人都搞不清楚!家里有母亲和小妹就已经够烦了;竟还逼他带这来路不名的女入进府?!真是不可理喻!
“流丰。”琥珀甜甜一笑。他生气了;而且是很气;她知道。但她才不要离开!好不容易他主动走出来;她高兴都来不及;才不管他会不会讨厌!流丰温暖的气息;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听不懂吗?我叫你滚回去!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尉府门口!”他失控了。为这么个女人而失控!满胸的怒火只想全部倾泻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家人,他也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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