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她俯身接近他时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浑身都舒服多了。尉荀先是直直地看着她;而后垂下了眼脸,张口含下了勺中的饭。
当琥珀终于让尉荀吃完了饭;出来时已近傍晚。
才一出来;一张俏脸便刹时变得惨白;捧住托盘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虚软地往后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下来。
刚才;她又用了内丹的力量帮他减轻痛苦。这半年来;她不知滥用了多少次这力量;这巳是最轻的情况了。
还好;他肯吃饭了。
吃了饭;伤才好得快
眼前的景物渐渐地模糊起来。直到陷入一片漆黑
琥珀体力透支地蜷在墙边昏了过去。
第五章
“恭喜尉大人!伤口复原得极好;很快就能与往常一样了!”御医喜道。
“那这些包扎布可以拆了吗?”尉荀看着自已被绑得动弹不得的身体;皱眉道。
“今日便可拆下,尉大人也可以下床试着走动了!”御医边说边熟练地帮他拆除身上的布条。当拆到右脸时;尉荀注意到御医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惶恐和僵硬。
“有什么问题吗?”尉荀淡淡地问;一边看似不经意地瞟了眼正在一旁忙碌着整理东西的琥珀。
“不敢!不敢!”御医连连摆手,急道,“下官这便走了;有事的话请尽管吩咐;下官必定随传随到!”
“嗯;去吧。”尉荀漠然地看着御医神情紧张地离去;而后若有所思地叫住了琥珀,“扶我下床。”
“嗯。”她顺从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扶住他。
修长的手臂绕过她小小的身子;搭在她肩上。当他的双脚踏在地面上;已能基本站稳时;尉荀的唇角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在高兴。不用看他的脸;她便能感受到。好久好久;没有觉得他高兴过了。他高兴了;她才会快乐。琥珀撒娇似的将脸埋入他的怀里;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奇怪的女人。但他却说不出口伤人的话;只紧紧地圈住她;抬起她的下巴,轻道,“我逗你乐了?”
“流丰”她闭上眼;满足地吸取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好想念好想念;终于又在他的怀里
尉荀的脸蓦地一沉;扣住她双肩的手劲开始收紧;他冷声道:“再说一遍。”
“嗯?”她不解地睇着他;眸中还残留着甜甜的笑意。她叫他;怎么了吗?
“再说一遍我是谁?!”他猛地推开她;低吼道:“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流丰”
“住口!不许你再提那个名字!”他已开始牵恋她;那她便是他的。他的东西;谁也不能碰!该死!胸口是怎么回事?好难过!什么时候起;他竟真的在乎起她来?!而事到如今;她口中喊的却还是别人的名字!
尉荀一步步地走近她;一个使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粗声道:“你是我的!是我尉荀的!忘了那个男人;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他的所有物;不允许有一点瑕疵!
“不忘”说好了;虎儿不忘。这是几千几万年的承诺呵;已在她的心头烙下了印;流下了血。他是流丰!才不是别人!能为人、能开口唤他的名;是她永世的祈愿;她才不忘!
她的呢喃,如利刃般刺入他的心。所谓的自负;全在她两个字之间化为泡影;兵败如山倒!
不忘不忘吗?!
她从未忘记那个人。而他;仍只是个被错认的笑料吗?她的温柔、耐心,全意的付出;都不是给他的?!
“滚!”他再次地推开她;一脸冷然地别开脸,道:“别让我再见到你!”伤痛好医;心病难治。首次尝到心痛的滋味;竟是为了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真狼狈。已分不清是纯粹的虚荣心破灭;抑或是对她用了真情。只是现在;他无法再面对她。
摸约已是晚膳时间了。琥珀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心想着他或许是饿了,脾气才会不那么好。刚才;她是不是伤到他了?他在凶;可心里似乎快哭了。她总是知道他的心;但他为她难过;这还是第一次。
他是流丰。但,巳不是那时的流丰了。
“二爷!”刘叔听说尉荀的伤巳快复原;跌跌撞撞地冲进东厢来。
尉荀还没从方才因琥珀而生的余怒中抽脱出来;一脸寒意地坐在桌前。
“二爷!小姐她也”刘叔的笑脸在接触到尉荀时刹时僵住。
随后是一声高吭的尖叫;尉晴娟被吓得直接昏倒在门槛上。
“小姐!”刘叔这才回神;赶忙上前扶起她;有丝惊恐地侧着脸不看尉荀;颤道,“二爷;奴、奴才先送小姐回房了。”语毕;也不等尉荀答复;便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
良久;直坐在椅子上的尉荀才下意识地伸手碰触自己的右颊。
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有一面上好的铜镜;但他却从未用过一次。
还记得;当熊爪扑过来时;那撕裂般剧烈的疼痛;血肉横飞。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那面铜镜走去。直到镜中映出一张如同被鬼魅撕裂啃啮过的半边人面;整个右颊都凹陷了下去;骨血交错。
空气中;一片死寂。
尉荀麻木似的盯着镜中的怪物;忽然咧开一抹阴侧的嘶笑。
“锵”的一声;铜镜跌在了地上;摔个粉碎。琥珀捧着刚做好的饭菜进来;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尉荀像是睡着了;屋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放下托盘;轻手轻脚地走近床沿;柔声道:“先起来吃饭?”御医说过;一日三餐很重要;药补不如食补;这也是她为什么费尽心力要他吃饭的原因。
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睡死了。
“又哪儿疼了吗?”她伸手轻探他的胸口。知道他没在睡,那粗重的呼吸她分明感觉得到。那么;能让他压抑自己的;应该就是疼痛了吧?
一只大手蓦地紧扣住她;将她的手使力甩开。尉荀将脸转向床的内侧;一声不吭。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琥珀黯下了脸色;坐在床沿;一手伸出去握住他的;他的手;又大;又温暖。
多少年的祈望;终于可以这样地握住他。但回忆中那双抚摸她的手;却已忘了是怎样的触觉。流丰!
他不是吗?不。他是;他一定要是。否则她为什么而存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忘了;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嗅到的;仍是那股能让她温暖到落泪的气息。爱的气息。
她想说些什么让他高兴;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他。
他是她的天;她的神;她惟一的主人。不论他此生叫做什么;尉荀也好;流丰也好;都是她爱的那个人。
“走开;不要管我。”他突然抽回了手;整个人向床内蜷缩成一团;沙哑道:“你走”她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他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想。
“怎么了?〃她俯下身子,想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无力闪避;直视她那双如梦似幻般绝美的金眸。胸口陡然一阵紧缩;他费力地抬起手;捂住她的跟睛;哑声道:“别看我”因为在乎;所以更无法忍受她的惊恐与嫌恶。他不是卑微之人;不要她的同情与容忍!
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哪儿疼吗?”
“不要看我的脸”
“脸?很疼吗?”她有些焦急地探向他的右颊。
“别碰我!”他一把扣住她的手;痛苦地低吼道,“你瞎了吗?!还装傻?!我这样这副鬼样子;还是你要找的人吗?!你走!你走得远远的!你还站在这干吗?我根本不需要你!”他的气息蓦地急促;轻咳了起来。
她不语;只挣脱了他的钳制,指尖轻触他残破不堪的右颊。柔和;而力道适中。
“好些了吗?”
“你”他一怔;这才稍稍从自弃的情绪中抽脱出来。她的表情;竟那么自然。只纯粹地将这脸伤也当成了一般的伤口?她一点也不怕吗?不可能的!这张脸;连他自己也被骇到;她一介女子;怎么可能不怕?可是;她连指尖也不曾抖过一下!
“好些了,那就吃饭吧。”她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使力拉住。琥珀略皱眉;道,“你伤刚好;要好好休息。”
“真的”他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他将她压在自己身上;单手扶住她的脸。柔软的长发披散而下;垂落在他胸前。
“真的要好好休息。”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不怕我?”他陡然哽咽;激动道:“你再仔细看看我这张脸!”他几乎已一无所有了;还能给她什么?名誉、地位;还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夫君?什么也不能!可是;他只能看着她;只在乎她的反应;只希望她可以留下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胸口好热;不是源自于本能的欲望;只单纯地因为感动而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存在就如空气一般自然?等他发觉;已是如此必不可少了。
“已经结痂;快好了呀。还会不舒服吗?”琥珀不解地偏头想,“应该不”
她的话;被热切的吻给打断。尉荀紧紧地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良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他微红着脸;轻喘道:“爱我吗?”
琥珀一脸酡红;雪白的小脸似是染上了一层胭脂。在他肆无忌惮的注视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说他卑鄙也好;不择手段也好;他都无所谓了!替身就替身;只要她属于他;从今以后爱的人是他;他不介意用更多的手段。她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从她冲上来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心里就挂住了一个人的容颜。所以她的固执才会让他失控;她那看似同情的温柔才会让他更为的光火。他的拒绝;只不过不想做另一个男人的替身罢了!骄傲、自负;以及她带
给他的挫折感;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但是;现在他好冷。光芒散尽;这才看清自己也不过是众多世俗中的一个。
什么长安城第一才子?受伤了;父亲也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一向对他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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