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春才准备做饭,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雨春以为是永明几个回来了,跑步去开门,想不到外面的却是小丫儿。
背着一大筐的野菜,见门一开,小丫儿前后左右的看看,趔趄着走进大门:“雨春,插上门!”小丫儿的神色慌张,满脸的汗水,黑一道儿,白一道儿的。
雨春看小丫儿的可怜样,伸手就接她的筐:“快放下,进屋喝口水吧。”
小丫儿惶惶地摇头:“不,不,不,我得快回去。”
“你怎么回来这样晚?”雨春看她那急样,为啥还这么晚回来。
小丫急道:“我挑不够一满筐,她不给我饭吃。”雨春感叹:又是一个陶三春。
小丫儿的筐依然背着,脚在地上都站不稳,趔趄得猫着腰。
“雨春,教教我,你是怎么逃脱被卖的?”小丫儿迫急的问。
怎么逃脱被卖的?自己到现在还是个危险分子,陶家没有死心。
“那个女人要把你卖给谁?”同病相怜,雨春能不着急气愤吗?
“昨个儿她绑了我的手脚,用毛驴驮到了王永昌家里,是邹媒婆牵的线儿,王家的婆子没看上我,回来她把我打了一顿,今个夜里,我偷听了他们说话,她和我爹商量,把我卖到窑子里,卖大户当丫头只给六两,窑子给十两。”小丫儿说着眼泪刷刷的。
“你爹同意把你卖那儿去。”雨春急问。
“我爹当然乐意了,他怕死啊。”小丫儿讽刺的一笑。
雨春一震:“你爹要用这钱救命吗?”如果小丫儿的爹真的需要医药费,雨春想帮想帮小丫儿一把。
“不是的,她说我会克死我爹。”说这话,小丫儿气得直喘。
雨春奇怪,小丫儿可是三月生日,没人说三月生日不好。
“为什么?”雨春想不明白。
“那个女人前些天去算了一挂,说我今年有大孝,算命先生说我命硬克父母,说我娘去世是我克的,我爹一天都不想让我待了。”小丫儿捂着脸“呜呜呜!”哭开了。
雨春的手攥住,紧紧的攥住,凡是被卖的女儿都是命硬、克星啊,看来都是那些狠毒的父母编出来的,哪来那些算命的会算,把自己的罪孽堂而皇之的拍在算命的身上,真是吃鱼嫌腥养汉撇清,用在他们身上最恰当不过。
小丫儿非常的善良,特别的老实,长得也是不错的,只是瘦小干枯,皮肤晦涩,衣衫破烂,满身的脏,她能干净吗?
就那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干的净是腌臜活儿,喘气的时间不给她,替换的衣服没一件,想要洗也办不到。
“他们说何时送你走?”雨春已经有了决断,便问。
小丫儿的眼泪一瞬间好像就流干了,面色灰败,俩眼已经成了桃子,挺有神的眼睛也变得呆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个一早,人牙子来。”说着,一个趔趄,轻飘的身子一抖,因为她猫着腰,咕咚就趴在了地上。
雨春吓了一跳,小丫儿背上的筐死死地压着她,两只胳膊撅在了前胸的部位,脸却触在了坚硬的石子地上,幸好两只胳膊在下边,否则这孩子的脸就毁了。
一筐菜有三四十的重量,两个胳膊又在身下,背筐的带子牢牢地套在肩头胳膊处,这种情况雨春自己是处理不了的,雨春怕小丫儿出事,急着喊柴老帮忙:“师父!快来!”柴老正在自己的房间打坐,听到雨春的喊声,不知出了什么事,快步就到了门口。
什么都看清了。
柴老的步子速度是快得很,把小丫儿的胳膊捋出,端掉了筐子,抱起小丫儿,到了没人住有床的那间厢房,放好了小丫儿,柴老给她把脉,雨春又是一个惊喜:师父还懂医?
怪不得师父那天买了不少的药。
柴老去了他的书房,一会儿就手里捧一个纸包:“快速的熬一下,给她灌了。”
雨春刷净砂锅,吊起,在下边烧起了大火,几分钟的功夫就开了,她还是懂的熬药的,大火会溢锅的,就用小火再煮了十分钟,雨春着急,想快点儿救醒小丫儿。
雨春端着碗边走边吹,用汤匙搅和,此时的天气也不热,药很快就不烫了。
这药也就四五汤匙,喂得也很顺利,小丫儿好像会咽,雨春知道这人是没事了,如果没把握,师父一定会叫她请大夫。
第98章坏孩子 求订阅收藏
永明几个随后就进了院子,也关好了大门,永久的一声喊:“三姐!,你采了这么多野菜!”喊声惊动了正房的四夏和传宝,俩人疯一样的跑,朝着永明几个奔去。
传宝还摸摸野菜筐,高兴得小眼睛直挤,眨巴眨巴的,小脸笑成了一朵小菊花。
这小子两个来月在雨春这儿吃得虽然不错,可比跟着周氏吃得次多了,卖了珍宝周氏得了二十两银子,那一箱子珠玉,哪有几件真正的珠宝,有那么两三件值钱的,让陶永福和陶思国拿走当掉,剩下的赝品谷氏周氏也当了几十两,谷氏抢了二十两,周氏抢了四十多两。
有了钱,周氏可不是个会过的,长远的打算就是猛吃猛喝,吃完了,再到处踅便宜。
母子二人在那小屋如鱼得水,天天大鱼大肉,啥香就吃啥。
从没有这么享受过,见到好吃的,娘俩没有一个要命的,周氏吃得滚瓜溜圆,小传宝真傍了周氏,消化机能戝强,撑得变成了大皮球。
他倒不是惦记他娘的安危想他娘瘦下来的,这小子可是个有奶就是娘的茬儿,雨春这里可不是天天肉,顿顿鱼,雨春她们可消受不了的,营养没那么强盛了,小传宝才面现菊花。
永明感到奇怪,传宝怎么对野菜感兴趣?
几人说说笑笑走到厢房跟前,见雨春出来向他们指嘴噤声的姿势,三人都闭了嘴,只有传宝在大叫:“好大一筐野菜!好大一筐野菜!”跳脚拍手叫好,乐得小脸儿更抽抽。
雨春也奇怪了:这小子那个馋劲儿,还想吃野菜咋地?
几人好奇屋子里有谁?雨春还不让出声。
永久这小鬼头儿,小眼儿一眨巴,轰起了四夏和传宝。连带着永辉也被他推搡着进了正房,便拉着永明跑去了雨春待的厢房。
进门就看到了床上的小丫儿,身上盖着个单子,俩人悄悄的站着,他们并不认识小丫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雨春。
“她是河西的小丫儿,采野菜回来走咱们门口晕倒了,我和师父抬她进来的。
看着床上的小丫儿,几人有一种感觉,就是一个饥饿而亡的死人。看那脸,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那样仰躺着。就看不到有一丝肉的的脸,比个骷髅只多了一层皮。
永明的眼里多了些湿润与血丝,面前出现了仿佛小丫儿一样的小三春,从三春想到了谷氏,对那样的娘又多了几分厌烦。再想到她如今的监狱生活,心里哀叹了多少遍。
永明一句话没说,快步走出了厢房,雨春瞧见了永明的样子,大惑不解,他心里想的什么。雨春怎么猜得出来。
雨春对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特别是永明几个读书人,大概是有了非礼勿视的观念。小丫儿是女孩子,永明是避嫌了。
雨春觉得自己猜对了。
小丫识时机的醒了,昏沉沉的,像在做梦,雪白的屋子。还有雨春和一个小男孩儿,她突然一个惊震。像一个有线儿木偶被人抻起一样,直挺挺的坐起。
坏了,今晚这顿打,一定轻不了,伸出俩小木棍儿样的瘦腿,挪着下床。
“别动!”雨春好似命令,让小丫儿一怔,揉揉自己的头,清醒了一下思绪,完全的想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得赶快回去,我爹他小丫儿的话没说完,就被雨春打断:“你想进窑子吗?”
“谁想去那儿!”小丫儿呜呜的哭上了。
“你想过逃走没有?”
雨春这样问,小丫儿哭得更欢了:“逃哪儿去?我一文钱没有。”
“你有没有可奔的亲戚。”
“亲戚家谁会白养一个人,都很穷的。”小丫儿哭得哽咽住了,雨春的心里难受死了。
“你还有没有外祖父祖母舅父舅母,姨和姑姑啥的?”雨春明白自己那时也是没一个人管的,可是天下的乌鸦都是黑的吗?
小丫儿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雨春劝了阵子,小丫儿才止住了哭声:“你别哭了,让我给你想辙,你这样哭我怎么想的起来。”
雨春的话管大用了,小丫儿顿时就掐断了抽泣声:“我小时挨打就跑去过姥姥姨舅家,没有一个人管我,连饭都不给我一口,还骂我是野种,姥姥说:“亲闺女都没得到济,白搭了聘礼不说,还早早的死了,你爹那个牲口,有了新人忘旧人,过年过节的都不看我这个丈母娘一眼,还想让我白给他养闺女,他想得美。”
亲姥姥都不行,别说姨妗子了,雨春算是看透了,自己没能力活着,指着谁都不行。
“你爹到底多少银子能卖你?”
“他想得多了,听说王老财都出了二百两买你,我爹都疯了,到了镇上人家把他轰出来了,他才落了心思,十两就认可卖我去妓院。”
“那你就放心在我这儿呆着。”
听了雨春的话,小丫儿傻了:“雨春,你收留我?”
雨春点头。
“不可能的,他们要银子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雨春说完,小丫儿更傻了:亲姥姥,亲舅舅没一个管她的,雨春怎么可能,那可是要花银子的:“雨春,亲戚都不管我,怎么可以让你?”
“你别说了,他们要是管你,还轮到我了,你这儿歇着,我去做饭,你住在这里,一切有我,不用害怕。“
“永久给小丫儿端点水。”随着雨春就出来了,永久问:“三姐,你当真收留她。”
“嗯,小丫儿是个好的,换样儿的,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