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任性,我就一扶不起的阿斗我不想和你吵架。”什么时候这人这么大声斥责过自己?桃花瑾三心里象有块东西堵着,窒息难耐、酸楚委曲,他长袖一甩,强忍着眼泪遁入桃花丛中。
四处寂静之极,桃花瑾三极难得的彻夜没有合眼。
而桃花不远处,跪坐的那人,也彻夜未眠。
同样未眠的,还有——
雉燕二姬磨磨蹭蹭,蹭到桃树下,双双跪倒,“虎星君也是为桃君好,他已跪十几个时辰了望桃君、桃君念在相处这么多年的情份上,就免了他吧。”
一声不哼的小银也在一旁跪下。
“别吵我,我睡着了。”桃花瑾三闭目道。
“桃君,”三星君哭笑不得。
桃花瑾三睁开粉眸,粉眸中哀伤点点,“我问你们,你们是在劝我,还是在逼我?”
三星君俯首不语。
桃花瑾三叹气,陈述一个事实:“我知道你们是一路的,你们和他一样,眼里看到的都只不过是我身后的那些东西罢了。”
三星君面露愧色,头更是低了又低。
“算了,不为难你们你们还是带上他,走吧,告诉天界那些所谓的上位神仙就当、就当从来没有过什么桃君免得将来,让你们那个天界丢脸。”
桃花瑾三从来没有这样的生气过,因为他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值得自己为之生气的人。
而今,自己视他们若亲人,可人家,视自己是什么通往锦绣前程的阳光大道?飞上九天云宵的五彩祥云?
凡事若渗了其它东西,尤其是渗了这些功利在里面,就如同白玉有瑕,肉里长刺,脚里长针眼疼得你坐立不安,却又无处发泄。
桃花瑾三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望过,就象从万米高空直落谷底,想哭,却又不想当着这些人哭,免得被人笑话自己更加无能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重新闭上眼睛,任自己陷入混沌之中。
桃花瑾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睡着了,就不会再伤心。
在是人类的时候,他都是用这样的办法治疗自己的不开心。
他曾经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孤零零一棵树,那般寂寞的度过了那么多岁月,即使再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棵树,又有什么可怕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不了,寂寞中生,寂寞中死不过如此!
再次睁开眼睛,是清晨的时候,鸟儿依然在唱,阳光依然灿烂,清雾依然迷蒙那四星君,团团围坐在四周围,似生根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
桃花瑾三与他们对视。
最后,沉不住气的,居然是桃花瑾三。
他缓步从桃花中走出,行至他们面前,忍声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大红缓缓抬头,一张冷酷虎脸上,沾着滴滴露珠。“桃君恕罪,以后,大红不敢了。”
其余三星君随声附和。
赫然的转变打个桃花瑾三措手不及,他呆立片刻沉声问:“不敢什么?”
“不敢再强迫桃君做桃君不愿意的事情。”
“好,”桃花瑾三咬牙,“再问一次,你们是当我为天帝之子,还是当我为桃花瑾三?”
没人回答。
是呀,不是天帝之子,我桃花瑾三,或者我曾晟算个屁。
桃花瑾三心存的最后一点期冀终于寸寸逝去,他狠狠闭闭眼睛,旋身就走粉色衣角却被人大力抓住,“我们当您为桃花瑾三!”
大红地声音低沉而威武,却如宣誓般铿锵低吼。
面对虎目微红的大红,桃花瑾三颤动着声音狠声道:“桃花瑾三没有听到,请你们再说一次?”
“我们当您为桃花瑾三!”
听着这个答案,桃花瑾三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他俯身拉起大红,泪水一滴一滴滑落他的衣襟上,最终化成抽抽噎噎这个人,可是曾经陪自己度漫漫孤寂长夜的大红何苦自己这么逼他,而他又何苦这么逼自己。
他稳住声音道:“都起来吧。你们给我听真了,桃花瑾三前世今生都是孑然一身,没有名能给予你们,也没有利能给予你们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样的桃花瑾三,你们、你们要还是不要?”
“要。”四个声音一个声调。
“好,君子一言,我信你们,自此后,桃花瑾三只当你们是相知相伴的朋友,而不是为某种目的而来的所谓忠仆,你们懂吗?”
四人又齐齐点头。
大红轻抚着桃花瑾三的后背,沉声道:“大红知错,大红知错。看到桃君一睡七七四十九天,大红终于明白,桃君开心最重要以后大红以瑾三为桃君,至死不渝。”
其他三星君也俯首称是,燕、雉二姬也已泪水涟涟。
桃花瑾三粉白桃面上挂着泪珠指责他们,“屁,没诚意。”
四星君一愣,雉姬赶紧追问:“桃君此话怎么说?”
“哪里来的至死不渝,神仙怎么会死,给我重新换个说法”
桃花瑾三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赖,但他也很庆幸自己脸皮够厚,或者,这就是自己两世修来的正果吧。
桃花瑾三抬高下巴,幼稚而严肃地俯视着四位天界星君。
大红苦笑,“好,以后吾等四星君以桃君为主人,若有半点忤逆,自上斩仙台!。”
“呵呵,这还差不多。”睡足觉、又满足了虚荣心的桃花瑾三轻快的旋开大袖,象粉蝶一般在草地上飞舞起来
四星君缓缓围过去,轻笑着看他们桃花如面、柳如眉的桃君在风中起舞。
今日桃花瑾三逼迫你们下此重誓,只为将来桃花瑾三能够有理由和资格来爱你们象你们保护桃花瑾三一样保护你们。
——这个道理,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懂。
桃花瑾三轻轻收拢舞步,向围在自己四周的星君们款款施礼。
年华似水,潺潺流逝难追,岁月如白描,只和轻描淡写。
落落几笔,便涂抹出桃花瑾三的桃样人生。
在四位星君诚心陪伴下,桃花瑾三过上了桃花瑾三一直想过的生活。
除了学习,桃花瑾三可以随心所欲,吃鱼、吃肉、上山、下水、收集珍奇异宝还很给面子的,为四星君设计了四座构思精巧的休养生息之所:
大红的木屋,数十根百年梨花木拼接而成,占据半边草地,飞檐高墙,檐角风玲,虽称不上宏伟高大,但也宽阔大方、敞亮明朗,且成为几人集会之所。
小银的草屋,绿草彻合而成,木窗草屋,很有些乡村风韵,就差在门前竖起酒旗,名曰稻香村了。
燕姬的树屋,建于百年紫槐之上,临水而居,且有花梯冉冉而上,紫纱妙曼,婉如凡间女子深闺,诱人总想窥视。
雉姬的花屋,百花齐放、芬芳小巧,门前百花拱桥,桥下流水潺潺,且时有蝴蝶徘徊不去,衬得人也仿若百花仙子,袅袅婷婷,妩媚动人。
各屋都极具特色,深得各屋主人喜爱,为此,虎颜大悦,还专程为他们的桃君放假一天以作奖励。
为此,潭中之鱼深受其害,或蒸或烤、或炒或煎,被那桃花瑾三折腾得是鱼心慌慌。
只有学习,桃花瑾三不可以随心所欲,照例每七日读书、写字、弹琴、画画、学仙术学不好还会罚不许吃鱼。
其时,桃花瑾三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
可桃花瑾三深深懂得,总是妥协,是一种软弱,单方妥协,是一种不公平,相互妥协,才是真正处世王道。
而且,这种相互妥协的尺度也可以讲究个敌强我弱、敌疲我扰——
某个春暖花开日,坐在大木屋里,大红正与小银临窗下棋。
下的是象棋,某个曾当过现代人的桃君教的。
棋盘是桃花瑾三的枝,
棋子是桃花瑾三的枝。
这样舍身舍肉自然不是白作牺牲的——
桃花瑾三噔噔噔踏着木阶跑进屋来,挨到大红身旁坐下,“春天过去了呢?”
大红停了手回望桃君,
“是不是就得结蟠桃了?”
大红点点头,铿然落下一子。
桃花瑾三再问,“结桃,可是很费功夫的。”
大红抬抬眼皮,回他一个语气词,“嗯。”
桃花瑾三舔舔嘴唇,“那个,可就没时间学文化了”
“是吗?”大红啪的把炮掷过去,“轰。”
小银的马脸一颤,桃花瑾三也跟着一颤。
某桃君还是贼心不死,再接再厉,“那个,那个文化课是不是就可以取消了?”
“将!”随着大红铿锵有力的一声虎啸某桃君和某小银一起全军覆灭。
为了表示抗议,桃花瑾三在叶子最茂盛、最不起眼的角落,结了一个肉眼不细看都看不到的小小蟠桃子。
淡淡地看了桃子一眼,大红一语未发。
可是当天晚上,桃花瑾三便倒霉了——一宿没能睡觉,抄的是大红扔给他整本的《大乘阿毗达磨杂集论》。
烦得桃花瑾三简直想把那书蘸着墨汁吃进肚子。
某个天气晴朗日,花香袭面、百蝶纷飞。
桃阴树下,桃花瑾三一指棋盘,冷然道:“大红,陪我下棋。”
大红顺从的坐下,摆好棋盘。
桃花瑾三目光一挑:“等等”
一双金色虎目望过来。
“下棋要有彩头才有意思,这么着吧,本桃君不为难你你赢了呢,我学习,我赢了呢,你学习,怎么样?”
桃花瑾三早想好了,他要教红毛老虎学英文教他象“色氨酸合成酶A蛋白质”那样有1913个字母的单词。
大红淡淡回曰:“好。”
走卒、跳马、横车将路
最后桃花瑾三输了!
我怎么可能输呢?这棋法是我教的,规则是我讲的,连这棋盘都是我做的桃花瑾三皱着一张桃花脸,百思不得其解。
小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慢声慢语道:“桃君呀,您可能不知道,虎兄之才情在天界与文曲星君齐名。”
呃某桃君肠子都悔青了,然后他得出个结论——这就是不知已知彼的教训。
当夜,某桃君又得到了他应有的“彩头”——抄整本的《般若波罗密》。
如此你来我往,两人斗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