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在一年之内和他交手,大约还可以占上风,过了一年,就难说了!”此言一出,霍天都陡然一震,“乔北漠从哪里取得正宗内功的心法?”这个疑问刚刚从心头升起,便见凌去凤也像呆了一般,失惊无神地望着他,眼光中竟似含有几分责备之意,霍天都又是惶恐,又是伤心,这刹那间他已恍然大悟,敢情帮助敌人学会正宗内功的就正是自己!
乌蒙夫的眼光缓缓移到了霍天都身上,他并不知道霍天都与乔北漠谈论武功的事情,当然也就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但霍天都却感到非常难过,乌蒙夫的眼光似利箭一般的戳进了他的心头。
乌蒙夫哪知道他心中愧悔,只当他是为自己而伤心,淡淡笑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哭些什么?第二件事关系你们夫妇的切身利害,赶快听我的话!”
霍天都听他说到自己身上,心头一凛,打醒精神,只听得乌蒙夫续道:“你们夫妇不可再在天山住留了,乔北漠虽然被我的一指禅功伤了三阴经脉,但以他的功力,至多在一月之内,便可以完全恢复,听他的口气,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好了之后,必定要找你们报仇。你们最好到大理去请张丹枫大侠,不然也要躲到别的地方!
霍天都想起自己中了乔北漠的诡计,气愤之极,“哼”了一声说道:“他不削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乌蒙夫道:“好,有志气,晚辈之中,要算你是第一流人物了!你将来的武学成就当然会在乔北漠之上,但现在却还不宜和他硬拼。你们要善自珍惜,留下来给我报仇吧!”
霍天都心头大震,连忙问道:“乌老前辈,你怎么啦?”乌蒙夫缀缓说道:“我本来想回到家中再和老妻诀别的,现在想来,也不毕如此多事了,省得彼此伤心,反正有你们替我传话也是一样。我是哈萨克人,照我们家乡的风俗,人死之后,便即火化,也不必办什么丧事,比你们汉人那是省事多了。烦你们将我火化之后,将我的骨灰送回去给我的妻子,并叫她赶紧避到第二处地方。乔北漠心肠狠毒,我怕他知道了我的死讯之后,会想起斩草除根,对我的妻子也施毒手!你们要派一个会说话的去劝她,劝她要等张丹枫来了再去报仇!”
本来在乌蒙夫开始吩咐后事的时候,众人都已有了不祥之感,但大家都不忍想到一个“死”字,突然间从他的口里说出来!众人陡然震动,凌云凤急忙上前扶他,只见乌蒙夫突然一笑,双眼一阖,便已断了气息。原来以他的功力本来还可以支持几天,但他受阴毒煞气攻入五赃六腑,多支持一天就多痛苦一天,因此他累性以残存的功力自断经脉而亡,所以在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丝毫也不像临死的人。
霍天都还不敢相信乌蒙夫已死,待到触手冰凉,探出他的脉息已绝,登时心中大痛,呆若木鸡,抱起乌蒙夫的尸体,双目通红,一时间竟哭不出来!
凌云凤含着眼泪,低声说道:“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但愿你不辜负乌老前辈的期望。”霍天都拔出长剑,一剑斩断路旁的小树,沉声说道:“乌老前辈,你安心去吧,我们一定会替你报仇!”说罢,放声大哭!
凌云凤见他哭了出来,心道:“能够哭出来便好。唉,经过了这场教训,他也应该有所改变了吧?只是所付的代价却未免太大了!”这时,凌云凤的心情在非常悲痛之中又有一丝欣慰,两人的手掌不知不觉的相握起来,凌云凤第一次感到了丈夫和自己接近了。
褚元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赶紧听乌老前辈的嘱咐,替他办理后事吧。”众人含着眼泪,把乌蒙夫的尸体火化,褚元取出一块油布,将乌蒙夫的骨灰包好,说道:“这个差事就交给我吧。”褚元与乌蒙夫夫妇是同一辈的朋友,由他去送骨灰给乌蒙夫的妻子——金钩仙子林仙韵,那自是最适当的人选。
凌云凤道:“天都,我和你到大理去请张大侠。”霍天都本来是最不愿意招惹江湖的纠纷,但这一次他自己也被卷入了纠纷之中,要躲避也无从躲避,当真是始料不及,只好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我这次误中了乔北漠的圈套,铸成大错,替乌蒙夫报仇之事,在我已是义不容辞!但从此惹火烧身,不知何时才得专心学剑了?”思念及此,对这次夫妇联剑,夜闯昆仑,以致结怨乔北漠的事,也不禁有一些后悔。
周志侠走到阴秀兰跟前,说道:“阴姑娘对我们山寨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未曾报答,家父甚觉不安,这次务必要请姑娘回去!”周志侠知道父母的心事,实是想阴秀兰做他们的媳妇,因此在和阴秀兰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不觉有点腼腆不安,这神情落在阴秀兰的眼里,她是个心眼玲珑的人,自然瞧出了几分。心中想道:“金刀寨主对我的一番好意,端的令人感激。这次他为了救我,兴师动众,费了许多心力,不管我接不接受他的好意,也该去向他道谢。只是,只是我回到了山寨,若见到了张玉虎,总是有些不妥。”刚刚想到此处,只听得周志侠又道:“阴姑娘离开了山寨,大家都很挂念,万天鹏兄弟已和我同一天下山,到南方去寻找你,张大哥说他病好之后,也要去找你,只怕现在已不在山寨了。”阴秀兰听了更为感动,想了一会,心中打好主意。
周志侠从来不曾和女子打过交道,在阴秀兰面前,尤其感到局促不安,阴秀兰望了他一眼,又瞧出几分,大大方方地说道:“周寨主对我这般爱护,我实在非常感激,我本来不想给山寨多添麻烦……”周志侠一急,期期艾艾地说道:“阴、阴姑娘,这、这是什么话?姑娘对山寨的大恩,我们真、真不知如何报答?姑娘再说这些客气话,那不是大、太见外了吗?”龙剑虹一笑说道:“你急什么?她还有下文呢。”周志侠眼光一瞥,见阴秀兰嘤唇半启,微露笑意,才省悟到是自己打断了她的说话,不禁脸上一红,只听得阴秀兰续道:“我这次陷身魔窟,全靠你们解救,才得以逃出生天,你们的恩德,我才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呢?尤其周寨主在百忙之中,还为我费了这许多心力,我理该到山寨去向他道谢。”周志侠听她答应了,这才放心。
阴秀兰又道:“说起来我还未曾向公子谢罪呢,那一次……”周志侠道:“过往的事,还提它做什么?”阴秀兰微笑道:“你当真是一点也不怪我了么?”周志侠道:“你们母女帮了山寨这样大的忙,救了我父亲的性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阴秀兰落落大方,一路上和周志侠有说有笑,周志侠对她的态度也渐渐自然,不再感到拘柬了。龙剑虹瞧在眼里,暗暗欢喜,却也有点怀疑:“难道她当真这样快的就忘记了玉虎?”
一路无事,他们兼程赶路,半月之后,就回到了山寨。周山民夫妇得知消息,欢喜之极,亲来迎接,周志侠的母亲石翠凤是个藏不着话的人,一见了阴秀兰就乐得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呀,我的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这回可不许再走了!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们这里当做你的家吧,志侠,你要给妈好好地招待阴姑娘。”阴秀兰道:“多谢伯母。不过,过两天我还想下山一趟。”石翠凤睁大眼睛说道:“怎么又要下山?志侠,是你得罪了她么?”
阴秀兰微笑道:“周大哥一路上对我很好。也曾和我说道,山寨上想训练女兵,我想起了先母所留下的七阴教,那班女教徒现在聚集在熊耳山的董家堡,尚未知道她们的教主去世。家母遗命,要我去管七阴教的事情。”石翠凤有点意外,问道:“你是想去当教主吗?”
阴秀兰道:“不,我并不想做什么教主。只是这班人也总得有个处置,免得为害江湖。她们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女子,我想去和她们谈谈,若是有亲戚朋友可以依靠,而又愿意自寻出路的,我就遣散她们,其他无依无靠,愿意跟随我的,我想将她们带到山寨,当然还得先求伯父和伯母接纳,我才能办这件事情。”石翠凤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你嫌弃我们呢。山寨里正需要女兵,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你歇息两天,我叫志侠和两位大头目帮你一同去办。”当晚,山寨里盛设筵席,替他们接风,宴后,石翠凤拉了阴秀兰进内房谈话,龙剑虹和霍天都夫妇也各有人招待,到客房安歇。
龙剑虹走过以前张玉虎卧病的房间,心中百感交集,想道:“秀兰如今总算有个归宿了,但愿她和周志侠能成眷属。只是玉虎哥现在又不知到哪里去?”正自心事如潮,忽听得阴秀兰的声音叫道:“龙姐姐!”
龙剑虹微有诧意,笑道:“我瞧伯母好像和你有许多体己的话儿要谈,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阴秀兰道:“人家惦挂着你,你却反来取笑。嗯,龙姐姐,你准备上哪儿?”龙剑虹道:“还未打好主意;或者是随霍大哥夫妇去大理,或者是到东海去找于承珠。”阴秀兰道:“还是去找于女侠的好。我听伯母说,张玉虎病一好就下山,为的就是找你,他也可能去他师姐那儿。”歇了一歇,又道:“龙姐姐,你也真是狠心,那天玉虎病还未好,你也不向他说一声,就悄悄地走了!你可知道他怎样为你着急吗?”龙剑虹面上一红,说道:“你刚才怪我取笑你,现在你却来取笑我了。”阴秀兰正容说道:“一点也不是取笑。那两天我替他治病,在这病房里服待他,亲耳听得他在梦中叫你的名字,少说也有数十遍!”龙剑虹心中感动,呆呆地说不出话来,阴秀兰道:“他对你的痴情,无人可以替代,你早日去见他吧。志侠他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最近再来和我们见面,越快越好!”她故意提出周志侠,又故意说出“我们”两字,龙剑虹听了,数月来压在心上的愁云顿时消散。心道:“原来她果然是喜欢了周志侠了!”她本来想和阴秀兰开两句玩笑的,但这时她的全副心神都在不由自己的想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