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我怕赌输,可要赶着走啦!”一声清啸,只见一只小舟,如箭飞来,船中坐着她的两个丫鬟,那个名叫夏荷的丫鬟问道:“小姐得手了么?”龙小姐跳上小船,一笑说道:“没有赢也没有输,再赶下一场吧!”小舟冲波而去,张玉虎心想追她也没有用,只好和铁、沐二人重回前舱。
沐磷道:“小虎子,我告诉你,那个劫贡物的人身材比你高得多,他蒙着面,将我点倒之时,微微‘噫’了一声,好像是认识我的。”铁镜心霍然想起,叫道:“对啦,一定是昨晚于谦墓前那同一个人。”张玉虎急忙问道:“哪一个人?”铁镜心将昨晚怪事说了,并道:“那个人昨晚用暗器打了屠刚的穴,今天在船上又点倒了无数人,所点的都是腰下的晕穴,也正是昨晚屠刚被点的那个部位。从点穴法的快、准、狠与部位看来,定是同一人无疑!”
张玉虎听后,疑云大起,心中想道:“他是谁呢?为什么暗中跟踪我的师姐,今朝又抢在我的前头,把贡物劫了。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么?”再想道:“不对,不对,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喜欢游戏风尘,佯狂玩世,但也不会与徒弟开玩笑呀!而且还点倒了小沐?身材也不大像。”只因此人武功高得出奇,所以张玉虎第一个便想到自己的师父张丹枫,推敲之后,觉得不对,又再依次想其他的老前辈。黑白摩诃前几年已回了印度,乌蒙夫为人正经,不像会于这种事,云重不苟言笑,更不会是他了。想来想去,猜不到是难。张玉虎心想这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定是前辈中人无疑,故此他一直没有往平辈相识中的人去想。
回到前舱,屠刚与褚霸还躺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眼中燃着怒火。张玉虎一笑说道:“你们败在我的手下,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何必如此生气?武当派的屈九疑,少林派的蔡福昌,在武林中的地位大约也不算低了,他们给我劫了贡物,也没有生这么大的气啊!”屠刚吃了一惊,问道:“尊驾是谁?”张玉虎道:“三个多月之前,在都门附近劫了九省贡物的人,便是区区!我被江湖朋友推举,主持劫天下各省的贡物,得罪了两位师父,实是情非得已,请两位多多包涵。”屠刚、褚霸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张玉虎道:“可是这一次劫贡物的人却不是我,你们现在该瞧得清楚了吧?”褚霸忽道:“敢问尊师是哪一位?”张玉虎道:“说来惭愧,有辱师门。我是大侠张丹枫的不肖弟子。”褚霸啊呀一声,叫了起来,说道:“怪不得尊驾年纪轻轻,手底如此了得,我们输给了张大侠的高足,哪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张玉虎取出金疮药来替两人包裹,并以本身真力,替他们推血过官,屠刚这才说道:“不错,刚才劫贡物的那位蒙面人,身材要比张舵主高得多。”张玉虎道:“你们两位长走江湖,见多识广,从那位蒙面人神奇的点穴手法上,可找得出什么线索么?”屠刚、褚霸低首沉思,将天下的点穴高手都想了个遍,仍然是找不出什么线索。
铁镜心倚舷远眺,忽地失声叫道:“师弟,师妹,你们来了?”只见海面上小舟如箭,转瞬间便靠近了贡船,一男一女走上船来,正是成海山和石文纨。褚霸一见他们便嚷道:“好呀,贡物都被劫了,你们叶首领的诺言如何交代?”成海山笑道:“这儿可还未曾是东海的海域呀!”屠刚道:“叶舵主威名远播,咱们的贡物在他的海域门口被劫,说起来恐怕也不见得光采吧。”成海山道:“你们不必用激将之法,我们正是奉了首领之命而来,不必大叫大嚷,总之我们负责给你们将贡物追还便是!”
褚霸、屠刚大喜过望,连忙拜谢,石文纨向张玉虎笑道:“小虎子,看在你师姐的份上,将贡物交出来吧。”原来昨晚张玉虎走后不久,于承珠便寻到了成海山夫妇,一听说张玉虎已去劫船,于承珠大大不以为然,虽说张玉虎打算劫了贡物,仍然给她,让她再与浙江巡抚议价,但于承珠认为这不够光明磊落,故此急忙叫成海山夫妇去追张玉虎,希望他们能在张玉虎劫船之前将他拦阻。
成海山夫妇上到战船,见张玉虎也在,只道他已劫了贡物,当下便将于承珠的意思转达,请他把贡物交回,张玉虎尴尬笑道:“若是我劫的那就好办了。可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谁劫的呢?”成海山大吃一惊,但在褚霸、屠刚二人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他为人深沉,想了半晌,说道:“两位师父但请安心,见了我们的首领自有着落。”
叶成林与于承珠这几年在海上抗倭,名气极大,隐隐然已成为东南沿海一带,水陆两路的英雄领袖,屠刚、诸霸都知道他们夫妇俩一诺千金,听说他们肯予负责,也便放下了心。当下,屠刚、褚霸、铁镜心、张玉虎等人,将船上被蒙面人点了穴道的官兵都解救过来,下令将战船开往叶成林所盘踞的海岛。
海上虽有风浪,但大战船却是平稳之极,将近黄昏时分,便到了一个海岛。成海山带领众人登岸,但见岛上树木参天,绿荫覆盖,岩石树立,气象森严,迎面是一座十余丈高的碉楼锁住港口,以后每隔数十步便是一座碉堡,岛上并开垦了许多良田,禾苗一片葱绿,近海之处,又开辟了一大片盐场,正有一大群人在那里晒盐。铁镜心素来自负自己是将相之才,见此气象,也不禁暗暗叹服,想道:“只不过几年工夫,他们居然能把一个荒岛变成海上的金城汤池,而且兴起了渔盐之利,古之名将,不过如是。我以前是太看轻了叶成林了。”
叶成林闻报,派人将屠刚、褚霸、铁镜心、沐磷诸人,招待到客房暂行歇息,却叫张玉虎先去见他。沐磷与铁镜心都很心急,想见于承珠,却被叶成林将他们安顿与褚、屠一道,心中不大满意,但铁镜心转念一想,这想必是叶成林顾着他与沐磷的身份,不便给褚、屠等人知道他们与“海盗”有交情的缘故,因,此铁镜心反而悄悄告诫沐磷,劝他在见到叶成林夫妇时不可太露痕迹。
张玉虎进入后寨,只见于承珠也在叶成林身旁,原来她是刚刚赶回来的。张玉虎先向师姐谢罪,再详细禀告在船上所见的情形,于承珠听说那蒙面人的武功如此神奇,也有点诧异。
叶成林笑道:“这一次的麻烦可惹得大了,听你说这情形,那蒙面人端的是有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却叫咱们往哪里找?纵找着了若他不肯交出贡物,难道与他动手么?而且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张玉虎听得“神龙”二字,心头一动,说道:“这蒙面人是谁?且猜测,江湖上倒真有一个自称神龙的少女呢!”当下将龙小姐与他争劫贡物,以及在战船上相遇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于承珠,于承珠道:“你看她的剑法当真是有点与霍天都相似么?”张王虎道:“有点相似,可是,奇怪得很,每到关键的变化之处,却又每每与霍天都相反。”于承珠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道:“奇怪,据我所知霍天都并没有妹妹,也未听说他收过女弟子。”
听过了张玉虎的详细报告之后,叶成林便出来与屠刚、褚霸等人相见,屠、褚二人当然是一再向他恳求!求他务必追回贡物,叶成林爽直之极,一口应承道:“请两位稍微宽限,暂以五日为期,若是找不回贡物,由我赔偿便是。”屠、褚二人放下了心上的大石头,连连道谢。欢宴之后,叶成林分配房间,让铁镜心与沐磷住在内寨,与官军相隔开来,张玉虎则住在铁、沐二人的邻室。
铁镜心与沐磷进了房间之后,于承珠才和叶成林前来拜访,沐磷高兴之极,与于承珠畅谈往事,又问她与叶成林别后的英雄业绩,听到紧张精彩之处,手舞足蹈,不胜向往。沐磷叽叽咶咶,铁镜心几乎插不进口,默坐旁观,但见于承珠说一段;叶成林又补述一段;夫妻俩落落大方,亲密之处,不现任何痕迹,自然而然的便令人体察出来。铁镜心看且眼望,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想道,“这才是莫正情投意合的夫妻。这几年来,我总以为叶成林配不上于承珠,于承珠或定有悔不当初之感。如今看来,除叶成林之外,确是没有谁与她更相配的了。早知如此,我这几年来也不必为她白白担心了。”
谈了许久,叶成林记起还有事情料理,才与于承珠同向铁镜心言辞,沐磷依依不舍,说道,“承珠姐姐,你这海岛真像世外桃源,你着肯将我留下,我就不定了。”于承珠笑道:“你想得太美了,这海岛绝不是世外桃源,也许明天便有倭寇或者官兵打来,那便立刻又掀起狂风巨浪了。”沐磷道:“冲风破浪,那更有意思啦。”叶成林笑道,“小沐体要胡思乱想,各人有各人合适的地方。以你而论,你将来继承国公之位,若能令到云南的百姓安居乐业,那就胜于在这海岛之上多多了!”沐磷这才不语,铁镜心却在心中想道:“天下之大,哪里是我适合的地方呢,难道也是国公府吗?”
于承珠临走之时,忽似记起一事,回头向铁镜心说道:“或者明天,也许后天,可能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会来见你!”
于承珠不待铁镜心再问,便嫣然一笑,与叶成林携手而去。铁镜心怅怅然然,心中想道:“我在这里,还有什么相识的、意想不到的人呢?”
叶、于二人走后,张玉虎还留在房中,兴高采烈的与沐磷谈个不休。要知沐磷是小公爹的身份,与他年龄相近的真正朋友,只有张玉虎一人,故此沐磷也舍不得张玉虎,谁都不肯先去睡觉,沐磷听张玉虎讲他劫各省贡物的经过,悠然神往。铁镜心被冷落一旁,想起这几年来自己的武功虽没有扔下,但不进即退,江湖上新人辈出,连小虎子也远远的超越了自己,干出了那么多的惊人事业,思之越发怅然。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渐渐神思困倦,不知不觉的和衣睡去。
朦朦胧胧中,忽听得声声刺耳,铁镜心一跃而起,但见窗门打开,小虎子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