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我一直珍藏,但直到如今未曾用过。
“他嘱托完毕,正要踏出我的家门之际,又一个人来了,这个人才是、才是我最不愿见的人——我的师兄,你的爹爹石镜涵!
“他见我与万家树在一起,勃然大怒,恶声骂道:‘你以为我不敢回来,就背着我偷汉子么?’这几句话气得我心肺炸裂,俱我已无暇与他吵嘴了,我见他目露凶光,看似立即便要对万家树施展毒手,我逼得先行制止他,一掌将他击倒。他使毒的本领虽然远胜于我,但我的武功如比他高强,他不敢对我使毒,只有挨打的份儿。
“那时你刚刚周岁,还未学会说话,坐在摇篮里看我们打架,吓得大哭起来。那时我本来可以将他打死的,听你一哭,心就软了。
“在这样情形之下,万家树哪里还敢逗留,他说:‘因为我弄得你们夫妻不和,我非常抱歉。’又对石镜涵辩白他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我的,请他不要妄自疑心。”石镜涵哪里肯听,躺在地上,哼哼卿卿地骂他,我生气得很,本待不顾一切与他决裂,向万家树说明真相的,但万家树已在他的骂声中跑开了。唉,至今回想,我还在悔恨当时的软弱,没有去追他,向他说明。不过,我那时的处境,的确极是为难,我既不能嫁他,又怕赤霞道人害他,我又怎敢对他表露真情?不敢表露真情,就造成了终身遗憾。我当时让他糊里糊涂地走,这样做对呢还是不对?我自己也不知道。”
阴秀兰道:“若然是我,有一个人这样爱我,我就不顾一切跟他。”她说话之时,眼泪一颗颗地滴下来,不知是为了同情她的母亲呢?还是为了可怜自己?
七阴教主替她揩了眼泪,说道:“我知道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但我为了要你明白你爹爹的为人,我不能不对你再说下去。
“万家树走了之后,他也裹好了伤,爬了起来,我那一掌打得着实不轻,他的一只手臂已被打得脱臼了。他瞪着眼睛看我,过了好一会子,大声问道:‘你打定主意没有?你愿不愿跟我?’我也大声答道:‘我宁死也不跟你!’他恶狠狠地说道:‘师父已死,天下无人能够制我,我要将你置死,那是易如反掌,但我偏偏不让你死,你非跟我不可!”我一看他的神色,知道他想用毒药来制服我,我便立即说道:‘除非你毒死了我,否则任凭你放蛊也好,下毒也好,我决不会对你依从的。’
“他大约也想到我的武功比他高强,他若用毒药迫我跟他,我也可以随时杀他,他轩眉怒眼,狠狠盯着我,忽地狞笑说道:‘好,你不跟我,我也由得你去,念在夫妇之情,我不杀你,但你想那个小白脸、却是万万不能!’狞笑声中,他把手一扬,一团毒雾,立即把我罩住!”
阻秀兰失声惊呼,她一路听母亲叙述,虽然知道父亲乃是坏人,但她却怎样也想不到:一个人竟能如此狠起心肠,向自己所爱过的人施展着手。
七阴教主道:“幸而我早预料到他会施展毒手,一觉不妙,立刻就闭了眼睛,停了呼吸,这时但觉脸上的肌肉好像被火烙一般,疼痛极了。
“昏迷中只听得他还在高声狞笑,说道:‘我把你变成丑八怪,看那个小白脸还要不要你?’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用的是腐蚀肌肉的毒药,虽然没有毁掉我的性命,却把我的容貌毁。”
阴秀兰忍不着抱着她的母亲哭道:“好狠心的爹爹,好苦命的妈妈啊!”
七阴教主道:“经过了这场苦难之后,我倒安静了。石镜涵没有再来找我,万家树倒是派人来打探过我的消息,我每一次得到风声,便避开了。后来我索性带你避到苗山深处,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万家树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变故,他大约是因为不愿意破坏我的家庭,宁愿自己忍受痛苦,不愿再来找我。
“过了三年,我听说万家树和青城派的一个女侠结了婚,后来又听说他有了一个孩子。自从与他分开之后,我一直没有好过,只在听到这两个消息,我才笑过两次。他获得美满的家庭,我从心底感到喜悦。
“我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石镜涵的消息,听说他在江湖的名头倒是越闯越大了,得到了百毒神君的称号。那个唆摆他出去的庞通,偷掘苗疆的金砂和药材,发了大财,也就摇身一变而成为庞堡主,从此洗手不干了。这几年来听说他另外搭上了一个汉人,名叫什么铁扇书生楚大齐!”
阴秀兰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前几天毒死庞通,乃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旧恨,他唆摆我爹爹作恶,确是应该处死!”
七阴教主道:“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庞通,半个月前你爹爹派那个姓楚的偷来见我。”阴秀兰道:“我怎么不知道?”七阴教主道:“那个姓楚的轻功极高,我半夜给他惊醒,他已站在我的床前,对我说明了他的来历,并说他们发了一笔大财,石镜涵又思念起我来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又说若我不愿,女儿是不是可以送还他?我当时大为震怒,要想杀那姓楚的,但他本领在我之上,我刚想动手,他便逃走了。好啦,现在我问你了,你是愿意跟我呢?还是愿意跟你的爹爹?”
阴秀兰想也不想,便即说道:“妈,我当然跟你!”说至此处出见那黄衣少年在地上动了一下。
七阴教主一看,说道:“他眉心的黑气就快退净了,不需多久,便可苏醒。哼,你真是狠心,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也下得这般毒手!”阴秀兰已猜到几分,但还是问道:“妈,你骂的是谁?”七阴教主道:“天下使毒的高手能有几人?他是被你的爹爹害的,中的是鸡鸣五鼓断魂香!”七阴教主又换过一种药粉,吹入黄衣少年的鼻观,凝神看他的面孔,叹口气道:“真像,真像,简直和家树长得一模一样!”
龙剑虹也在心中叹气,想道:“七阴教主表面看来好像冷酷无情,却原来她爱一个人爱得如此之深!”
七阻教主继续说道:“兰儿,你现在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骗你了吧?妈是不愿意你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坏父亲,所以妈将万家树说成是你的父亲,又说你的父亲早已死了,其实他们两人都没死啊!
“妈痛恨世间一切男子,只除了一个万家树。这些年来,我想独创一教,为的就是想救普天下受苦受难的女儿。”龙剑虹心想:“怪不得七阴教主行事怪僻,原来她竟是受过这么多的苦难。只可惜她发愿虽宏,却是近乎幻想。天下可怜的女人恒河沙数,她哪里能救得了这许多?反而被别人将她目作邪教的教主了。”
阴秀兰道:“妈,你还在想什么?”她见母亲面色沉暗,如有所思,是以有此一问。七阴教主道:“我在想,比鸡鸣五鼓断魂香厉害的毒药还有好几种,他为什么单单用这种要过十二个时辰方能送命的鸡鸣五鼓断魂香。莫非他早已料到我会救这孩子?想藉此来追查我?或者是另外有什么用意?”阴秀兰再一次说道:“妈,你不必顾虑,就是他,他来了,我也绝不会跟他!”七阴教主愁眉稍展,微笑说道:“这样,妈就放心了!”
七阴教主再向黄衣少年的鼻孔吹进一些药粉,又拔下头凝,在他的“大推穴”和“灵台穴”上各刺了一下,黄衣少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眼睛慢慢张开,七阴教主将他扶起,柔声说道:“好啦,孩子,你醒来啦。我是你爹爹的好朋友,你不用害怕,我在你的身边,没有人敢再来害你!”龙剑虹躲在神像背后,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听她的口气,七阴教主当真像是将黄衣少年当作她的儿子一般。
黄衣少年坐了起来,低声说道:“谢谢。我爹爹没有料错,你果然对我真好!”七阴教主道:“你爹爹呢?”黄衣少年悲声说道:“我爹爹么?他,他已死了!他临终之时嘱咐我来找你的!”七阴教主面色大变,喃喃说道:“死了,死了?他,他,他怎么死了?”七阴教主虽然早已决意避免和万家树见面,但她心中实是无时或忘,想不到如今竟是永远不能见面了。
这刹那间,七阴教主但觉眼前一片模糊,好像灵魂脱离了躯壳,什么都不存在了。迷糊中却还听得黄衣少年用悲愤的声音说道:“我爹爹和妈妈都是给人害死的。”
七阴教主倏的张开眼睛,厉声喝问:“凶手是谁?”黄衣少年道:“凶手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爹爹认出他是哀牢山的独臂擎天管神龙。”七阴教主眉毛一竖道:“哦,管神龙这个死不了的老残废,又出来作恶了,还有一个是谁?”黄衣少年道:“还有一个是苗人,不知莫名。”七阴教主身躯颤抖,连声问道:“是个苗人?什么模样?”黄衣少年道:“是个干瘪青脸,长着一对阴阳眼,相貌丑怪的老人。”七阴教主吁了口气,道:“我道是他,原来不是。”心中想道:“苗人之中,除了石镜涵外,武功好的,还有谁呢?”阴秀兰听得不是她的爹爹,也松了口气,问道:“独臂擎天管神龙,是不是妈以前说过的那个,被飞天龙女叶盈盈削掉一条臂膊的那个魔头?”七阴教主道:“不错,他正是被削了条臂膊之后,才遁迹哀牢山中,自称独臂擎天的。”原来管神龙是赤霞道人的师侄,他的师父早死,赤霞道人也曾指点过他的武功,不过他的年纪比七阴教主要大十多年,七阴教主在赤霞道人门下之时,管神龙早已在江湖上闯出万儿了。七阴教主还记得是在十三岁那年,管神龙因为在川西劫了一笔救灾的善款,撞见飞天龙女叶盈盈,被叶盈盈削了他的一条臂膊,事后他跑到乌蒙山来向师叔求助,赤霞道人忌惮叶盈盈夫妇双剑合壁的厉害,不敢出头。之后管神龙躲到哀牢山中苦练剑术,而七阴教主也因为遭逢大变,离开了赤霞道人,两人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七阴教主听说凶手之中有管神龙,心中好生诧异,想道:“赤霞道人当年因为妒忌万家树,确曾想把他置于死地,但这事情早已过了多年,赤霞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