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是个糊涂的姑娘,神智一清,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她母亲的用意,明白了母亲乃是完全为她打算,想由她亲手去医好张玉虎,好成全她的这段姻缘。敢情母亲在中了爹爹毒掌之后,未曾再斗楚天遥之前,便已知道了自己的性命难保,但当时却哄骗自己说是没有危险,好让自己走得安心。阴秀兰想到此处,不由得肝肠寸断,“妈一生为我打算,临死之时还为我煞费苦心!”既是感激又是伤痛,可是她的眼泪已经流尽,哭不出来。
万天鹏道:“姐姐,龙姑娘要赶回去救人,你要不要与她同往?妈妈的事情交给我办也行了。”阴秀兰把那玉匣递过去道:“龙姑娘,请恕我不能陪你了。”龙剑虹神色默然,处此情形,她当然也不便邀请阴秀兰同往了。
龙剑虹接过玉匣,想起七阴教主的恩情,心中大痛,恭恭敬敬的向她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了起来拉着阴秀兰的手道:“我本来应该送伯母下土,但有三条性命等我救治,请你代我向伯母告罪吧。”阴秀兰哑声说道:“我明白,救人事不宜迟,你走吧。”龙剑虹走到庙门,想了一想,又回过头来拉着阴秀兰的手道:“妹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但有几句话却想和你说。”
经过了这一场患难,阴秀兰对龙剑虹的敌意早已消除,便道:“姐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龙剑虹道:“你妈不幸去世,你这位兄弟又有大仇未报,再说七阴教在江湖上也结了不少仇家,你一个年轻女子,要应付许多事情,我不能不替你担心。你办好丧事之后,最好马上到山寨来。多一些朋友商量,总要好一些。你不嫌我说得坦率吧?”阴秀兰听她这一番说话,句句都是为自己着想,登时心乱如麻,想道:“她和张玉虎交情非浅,她却一再要我到山寨去,而她自己却要回转天山,这是不是有心想撮合我与张玉虎呢?我插在他们中间,这又算什么呢?”想了好半晌,这才含泪说道:“姐姐,你的好意我全都明白,你先赶回去救人吧。这些事情,且容我慢慢再想。”
两人挥泪道别,一路上龙剑虹也是心似乱麻,思如潮涌,想起七阴教主为了他们,将解药留下来,牺牲了自己,想阴秀兰孤苦无依,而她对张玉虎又是那样痴情眷恋;她想来想去,终于决了心意,想道:“最少我还有凌姐姐可以依靠,比阴秀兰可强得多。我不必再犹疑了,还是照原来的主意做吧,一医好了虎哥,我就从此遁迹天山,永远不再见他的面。”
主意虽然打定,但想到这次回去,一医好张玉虎便要和他诀别,心中却忍不住,十分酸楚,正在怅怅惘惘,忽听得前面蹄声得得,有三骑快马突驰而来,为首的一人在马背上哈哈笑道:“龙姑娘,真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跑得这样快做什么?歇下来叙叙吧!”在马背上飞身跳下,恰恰拦在龙剑虹的面前。
这个人正是阳宗海。原来百毒神君到山寨索取贡物,与七阴教主所遭遇的种种事情,都是与他有关的。他最初唆摆七阴教主帮他夺取贡物,事情不成,又再去唆摆百毒神君,并将七阴教主的消息告诉他。百毒神君要求与七阴教主言归于好,这一桩事情也是他设计的。他打的是十分如意的算盘,希望将百毒神君与七阴教主都拉过来,同时又可以巴结乔北漠。百毒神君约他事成之后,在庞通家中会面,哪知七阴教主前一天晚上,便已把庞通毒死,阳宗海来到庞家,正好赶上丧事,不久,又碰到了龙剑虹来大闹一场。
阳宗海是个甚有心谋的人,当时他听得龙剑虹到庞家来找七阴教主,已自起疑心,再加上七阴教主毒死庞通的事情,他更觉不妙,料到七阴教主未必肯与百毒神君复合,因此他便带了庞家的几个护院,来追踪龙剑虹并接应百毒神君。在路上恰好遇到了被七阴教主所重伤的楚天遥。
阳宗海听了楚天遥所说的情形,叫苦不已,心中想道:“百毒神君遭了七阴教主的毒手,我的全盘计划都要落空了!弄得不好,七阴教主若被龙剑虹拉过去,那就更糟!”他一面叫人将楚天遥送回庞家堡医治,一面打算补救之法,终于决定了亲自到那古庙去看看情形,相机应付,他心想七阴教主之所以杀死百毒神君,那是为了私人之间的宿怨,七阴教主母女曾伤害过周志侠,她未必会反过来帮周山民,自己和她有同门之谊,她也未必就会翻面,因此他想再去游说一次,希望能把七阴教主说服,把龙剑虹扣留。他还未曾知道七阴教主也已死了。
就这样,阳宗海刚好在路上碰到了龙剑虹,他见龙剑虹赶路赶得如此匆忙,竟在白日青天,在大路上施展起轻功提纵术来,心中一动,想道:“虽说山区僻静,但她一个单身女子,若非有极紧要的事情,断不肯在日间如此炫露本领。她与七阴教主本来也有一段梁子,但听她在昨日在庞家所说,却说是为了找七阴教主帮忙,她何以不惜面颜向七阴教主求助?金刀寨内,好手如云,她有什么非要七阴教主相助不可?”阳宗海心思过人,脑筋转了几转,猜想到龙剑虹走是为了求取解药,而且看她匆匆赶路的情形,这解药想必也已求到手了。
且说龙剑虹碰到了阳宗海,心中也是叫苦不已,尚未想出主意,阳宗海已自马背上一跃而下,拦着了她的去路。龙剑虹眉为可皱,计上心来,忽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阳大总管!我与你的师姐已经讲和啦,你怎么还与我作对?”阳宗海道:“什么?你说的是七阴教主吗?”龙剑虹笑道:“我说的是你的师姐,不是七阴教主还有谁人?”阳宗海心道:“江湖上知道她是我师姐的少之又少,看来这丫头讲的不是假话,定是七阴教主亲自告诉她的了。”立即回道:“我师姐呢?”龙剑虹道:“她母女二人向那个方向走了。”阳宗海道:“那是去京师的路?”龙剑虹道:“不错,教主正是要去京师找你,劝你不要为官,回去重振门户呢。你快马追赶,或许还可以追得上。”龙剑虹故意乱指一个方向,目的是把阳宗海骗走,免得他闯到古庙去,发现了七阴教主已死,说不定他会难为阴秀兰。
哪知阳宗海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师姐我可以慢些见她,你在她那里拿了什么东西?赶快拿来给我!”尤剑虹道:“没有呀!”阳宗海道:“你说没有,你敢让我搜么?”长臂一伸,立即朝她抓下!
龙剑虹一闪闪开,拔剑喝道:“阳宗海,你敢无礼!就算你师姐给了我什么东西,也容不到你来查问。”她抬出七阴教主想压服阳宗海,岂知阳宗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道:“你花言巧语去欺骗我的师姐,我做师弟的岂能不管?胳膊不向外弯,你想骗取解药去救我的敌人,我杀了你,师姐也不能怪我!”他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缓,拔出剑来,就在这刹那间,已是向龙剑虹连进三招。
龙剑虹忽地笑道:“你师姐不但给我解药,还给了我更宝贵的东西呢,你知不知道?”阳宗海心头一动,想道:“难道是百毒真经?”急忙问道:“什么?”龙剑虹道:“我不说。”阳宗海冷笑道:“你不说,我把你杀了,也总搜得出来。”龙剑虹笑道:“那你可猜错了,你想,这样宝贵的东西,我岂会带在身上?我把它藏了起来,然后邀请高手前往取回,看你有什么办法阻挡?”阳宗海见她说得这样郑重,半信半疑,喝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龙剑虹冷笑道:“你对我这样凶狠,你想我会向你说么?”阳宗海将剑势稍缓,柔声说道:“好吧,你将我师姐给你的东西献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龙剑虹道:“此话当真?”阳宗海道:“当真!”龙剑虹道:“好,这就给你!”突然乘隙直进,当中一剑,直刺阳宗海的咽喉!
龙剑虹这番话当然是胡说一通,她料定阳宗海必会起疑动问,然后好乘其不备,突施杀手!阳宗海也是太过自恃武功,不把龙剑虹放在眼内,冷不防的便着了道!
要知道龙剑虹的武功虽是与阳宗海相差颇远,但她自幼跟凌云凤苦练天山剑法,只论剑术,却是比阳宗海尚胜一筹,这一剑她蓄势已久,谋定而发,立意要取阳宗海的性命,端的是势似奔雷,迅如骇电,厉害非凡!
阳宗海突见剑光一闪,叫声不好,龙急中施展出“铁板桥”绝技,双足钉牢地面,身躯向后一弯,但听得剑风飒然,掠面而过,阳宗海立即弹身跳起,就在此时,只听得“嗤”的一声,龙剑虹的剑尖划破了他的胸衣,在他的胸口上拉了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可是龙剑虹那一剑也终于给他避开了。
龙剑虹暗叫可惜,阳宗海暴怒如雷,他受这一剑虽然伤得不算严重,但伤口正是在心腹要害之处,却是疼痛难当。阳宗海大怒喝道:“我今日非取你性命不可!”剑光霍霍,暴风骤雨般的疾袭而来,将龙剑虹逼得手忙脚乱,而他也腾出一只手来,给自己敷上了金疮药。
龙剑虹想不到阳宗海在受伤之后,更为凶猛,竟是如同发怒的野兽一般,但见他大声呼喝,一剑紧似一剑,龙剑虹也自有点害怕,但她想到张玉虎他们三个人的性命捏在自己手上,勇气倍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得把解药送回去!
转眼之间,两方已拼斗了二三十招,龙剑虹沉着应付,奇招妙着,层出不穷,激战中阳宗海轻敌冒进,唰的一下,又被龙剑虹一剑穿过了衣襟,幸而他赶快吞胸吸腹,剑尖只差半寸没有刺着,要不然,这一剑定然伤得比上一次更重。
阳宗海又怒又惊,心中想道:““只不过两日工夫,她怎的精进如斯?”他本来是个聪明人,受创之后,平心静气一想,立即明白了其中道理,这不是龙剑虹的功夫突然精进,而是因为他自己心粗气暴,给了龙剑虹以可乘之机。
庞家那两个护院见龙剑虹着着进迫,大大吃惊,心中想道:“原来这位阳大总管,只是徒有虚名,竟然连一个女娃子也对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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