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说,这事关乎千香阁的声誉,当是慎重才是。”
“是极是极,诶,李兄,你说可现下该咋办。”
“不若静观其变。”
“这话倒也不差,不失一个法子。”
“此话在理,在理啊。”
你言一句慎重,我语一声静观其变,看似论得热火朝天,可却并无一点儿有用的建议,反倒弄得整个大堂吵吵嚷嚷,不同人的声音或高或沉混作一团,灌进耳中,震得脑子嗡嗡作响。
刺耳!
容惜辞难忍聒噪,在明莲喝止他们交谈后,朝前一迈:“查甚呢,这有何好查的,摆明便是这两人合伙来害我们的,还用说么!”掰着指头,不等其他人解释,便数道,“温御修是近日来阁主的新男宠,纪沦心生嫉妒,因而便想下毒害他,可他同温御修未有任何交集,不好行事,于是便借竹清的手来对付温御修。而竹清也嫉妒温御修,是以明知糕点有毒,仍送来予我们,是以我们进食时他方会出现紧张而心虚之状,你说是也不是,竹清。诶,你们俩不必否认,解释便是掩饰,若想撇清关系,便拿出证据来罢。譬如说,你们得到糕点时上头未有一点儿毒素,再譬如说,当时有人证明竹清你接过纪沦赠与的糕点时,并未商谈别的事,仅是普通的赠与。”
容惜辞噼里啪啦丢完一大串说辞,众人都懵了,而纪沦与竹清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容惜辞说得极其巧妙,连他们下毒动机都“替他们想好了”,可却是不容反驳地告诉他们:你们未有任何可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
纪沦脸色一沉,死活不肯开口让明莲去查自己的房,而竹清则有些慌了,怨毒地瞪了一眼同他反目的容惜辞,张口作辩:“阁主大可去查我房里头有未有隐香,以洗清我冤屈。”
明莲手抵眉头轻揉,敛下的双目适时扫了竹清一眼,他未有说话,静看着事态发展,瞧瞧可能寻着突破点相助竹清。他想护下竹清,毕竟他于自己而言还有些用处,却没想容惜辞咄咄相逼,竟半点情面不留。目下,竹清嫌疑确实很大,即便自己能让手下查不出他房内有隐香,但这同纪沦合伙的嫌疑在容惜辞的搅混水下却是难撇。
情急之下,竹清竟破口大骂,言道自己不会同纪沦这贼子同流合污,而纪沦仍是一直缄默不言。
这一闹剧,在竹清脸红脖子粗地辩驳同纪沦的沉默中持续了许久,原以为事情没着落时,纪沦竟仰首哈哈大笑,将竹清辩驳之音掩了下去。
“明莲啊明莲,哈哈哈,”纪沦蓦然收声,狠光射向明莲,“呵,我说我送糕点当日,你怎地会来瞧我,还送我一种香,告知我放房内,可用于安眠。却没想,这是你故意设下的陷阱,让我来跳!你送我的香,只怕便是那劳什子的隐香罢!只需一搜,大伙儿便知我房内有隐香,坐实了我下毒之事,即便未有,你也大可命人将隐香放于我的房内,以确凿了证据而抓我。你若想对付我,便直言,不必用这种法子!我知晓前阵子,我爹同你的生意未能谈成,你便怀恨在心,报复于我身上!明莲,你端的好计策!”
这话一落,众人哗然。容惜辞俩人愕然对视,未想到一个普通的下毒事件,竟惹出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明莲竟是镇定地捧起香茶,浅啜一口:“笑话,这隐香本便有助眠之用,只要你不吞服入口,便无事,我无故为何要这般对付你。再者,你将我送予的糕点赠予他人,我又岂会知晓,你切莫冤枉于我。”
“你”纪沦语竭,顿时反应道,“你明知我不喜吃甜食,犹将其送来,便是算准了我会将其送人!不若,便是你派人暗中监视我!”
“哈哈哈,”明莲咧得嘴角都勾到了耳根,笑得合不拢嘴,“我算准你送人?你当我是甚,你肚里的蛔虫不成!”砰地放下茶盏,明莲瞬息冷声,“再者,我可无那种窥人的嗜好,平日里你们爱背着我作甚,我权当不知。只要该练功时,好好同我练功便是,我何故去瞧你们做些什么勾当,瞎自个儿的眼不成!”
拳头攥出了条条青筋,纪沦目射怒火:“竹清,那一日我赠与你糕点时,我可是亲眼见着你吃下了一块的,如今你却安然无恙。你仔细想想,那一日我尚同你说过什么,切、莫、乱、冤、我。” 语中带着咬牙切齿之味,最后一句被他刻意咬得极重,明显是威胁竹清帮他。
竹清容色大变,身子带起了轻颤,略一抬眸环视一圈,容惜辞始终静观事态,并无半点帮他说话之意,而明莲则是玩味地抱胸。
冷汗从脸颊点点滴落,竹清知晓,他即将开口的话,将决定许多事情,可是,将双拳攥紧,他却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
“记得,我记得那一日,你同我说,这糕点里放有毒药隐香,要我拿去给温御修尝,你嫉恨他,要害死他!若是我不依,你便”身子抖如筛糠,他脸现恐惧,“你便要对对付我,我害怕,我不得已”蓦地转头对容惜辞道,“惜辞,我不得已的,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众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容惜辞更是被懵住了,只能睁大着双眼,看着竹清咬牙讲述他同纪沦的纠葛。竹清滔滔不绝,言道纪沦常常欺辱他,害他,逼迫他为他做很多事情。温御修中毒之事,都是纪沦暗中策划的,他不过是个被迫屈服的人。
不知是他的演技太高,抑或是真情流露,众人听完后,竟都有些动摇,相信竹清乃是被冤的。
明莲一眼射向百口莫辩的纪沦,冷声道:“纪沦,你尚有何话说,若无,便请罢。”言下之意,便是要将人驱逐出千香阁。
这江湖中人最看重面子问题,因着纪沦乃是城主之子的缘故,断不能杀之或罚之,唯有驱之。但一个有头有脸之人被赶走,那可谓是奇耻大辱,焉能接受,再加之,今日众人甚多,他若丢脸,便丢得难看了。
纪沦怒声大吼,大力
地挣扎,意图甩开那些要带走他之人的钳制,嘶声唾骂明莲有心针对他。
随着这怒骂声愈发的污言秽语,杀气也渐从明莲身上滋生,把手一挥,凶煞怒言:“带走!”
摇了摇头,温御修暗叹一声,不论明莲是否故意设计害纪沦,纪沦乖乖认罪离去便是了,如今还惹了明莲,只怕这山也下不了,葬身山中了。
便在温御修叹息之刻,纪沦竟忽地生出力气,甩开了钳制他的人,手指蓦地指向了竹清:“竹清,你害我,你也不得好死!我将明莲所有的秘密都告知你了,你以为明莲会放过你么!简直妄想,哈哈哈,贱|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贱|人,贱|人”随着他被拖走,这声贱|人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但纪沦是走了,堂上气氛却骤然紧张。
因着纪沦最后拖竹清下水的那句话,不但是竹清脸色大变,明莲的脸更是铁青。不论明莲如何想保竹清,但涉及到自己利益时,他绝不会手软。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众人之间流转,容惜辞左看看右看看,却不发一言,也不帮竹清说话。
虽然彼此都是无话,竹清低垂着头不语,明莲吹着茶盏上漂浮的茶叶,但习武之人的敏感,使得容惜辞两人清楚感觉得到明莲身上散出的杀机。
“竹清,你有何话说。”明莲说这话时,手里还捧着香茗,语气好似在问你要不要喝茶那般闲适,但从他身上散出的冷息便可瞧出,他想动手了。
“我不知你说甚。”虽看似镇定地吐出这句话,但竹清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他没有武功,明莲身上朝他散出的威压,让他不禁打抖。
“不知?”明莲冷笑,“呵,那纪沦方才说了甚。”
“我未听清。”竹清辩解,话中带着含糊。
“是么?”明莲冷意愈发,“那本阁主告知你好了,纪沦言道,他将关乎我的秘密告知了你,却不知你知晓了我什么秘密,嗯?” 在他末了扬起的语调里,竹清身子抖得更是可怕。
容惜辞不自禁地握住了温御修的手,借以缓解心头的躁动。温御修轻轻地朝他手心按了按,摇头示意这是他人的事情,我们不能打扰。
“我什么都不知,”蓦地抬头,竹清豁了出去,“与其问我知晓了什么,倒不如问问阁主你自己,同纪沦道出了什么。”
双眸骤然一缩,狂肆的杀气猛地从明莲身上涌出,他缓缓地站起,迈着重重的步伐走向竹清,随着他的接近,竹清的吐气也愈发的沉重。
一只手蓦地钳住了竹清的下巴,明莲笑得森然,他凑到了竹清的耳边,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知晓我为何要对付纪沦么,因为他懂得太多了。他是我第二个男人,跟在我身侧已有数年,当年我年少不知,告知了他许多事情,是以他掌握了我许多许多的秘密。却未想,竟然都一一告知了你,竹清,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容惜辞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人竟似无视他,一个抬头望天吹口哨,一个低头摸着琴弦,把脸一沉,用力地甩开了竹清,看他摔了个趔趄,自己方露出点喜色。
得意于自己的震摄效果,明莲冷笑着甩手走回。岂知,知晓自己生存无望的竹清竟趁势对上容惜辞,指着明莲大喝:“惜辞,温御修中的毒,实则乃是我下的,所谓的纪沦不过是明莲想借刀杀人的借口,而我下的毒,是明莲授意的!”
这一转变,让众人为之惊愕,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
容惜辞一怔,同温御修看了一眼,但两人都未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明莲的那些手下,嗡嗡嗡地交头接耳,但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容惜辞眉目一沉,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些阁中之人的神情竟是这般,好似都不帮明莲。
明莲冷笑:“简直是污蔑和挑衅,你以为你这般说,便能影响我同温郎的感情了么。”
“咳咳”温御修望了望天,不发一言,而容惜辞则是醋意上来拧了他几记。不过,两人从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