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温御修望了望天,不发一言,而容惜辞则是醋意上来拧了他几记。不过,两人从始至终都未开头说过话,因为,他们聪明的知道,这种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由得他们乱斗。因为无论这下毒人是谁,他们都不关心,他们要的是最后的结果。是以他们相视一笑,识趣的一句话不说,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
竹清恼了,辩驳道:“事实便是如此,我送糕点的前一夜,你偷偷来寻了我,以我身上所中的隐香解药为诱,威胁我去给容惜辞两人下隐香,以窃温御修身上的一张字据。若是我不应你,你便催动我体内的隐香,致使我毒发身亡。”语落,竹清将最后的希望燃起,对着容惜辞道,“惜辞,我此言非虚,句句属实,你信我!”
容惜辞神色淡漠,依旧不发一言,但温御修知道,孰是孰非,容惜辞早在这场闹剧时看得透彻,只是,他在静等着他们将闹剧结束,以实现自己的目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明莲大喝一声,场上嗡嗡的私语声也随之停下,“我若让你偷窃他物,为何我给你的是隐香,而非**药!再者,你言道说我亲自送予你的,你有何证据?”
竹清吼道:“大前夜的戌时刻,你身着一黑色披风前来的,当时附近有许多人,他们大可作证!”
“哈哈哈!”明莲一震袍袖,大笑,“那一夜晚上,我一直同温郎相处一块,是也不是,温郎?”
“咳咳”被明莲提及自己的名字,温御修打了几个抖,握拳贴在唇畔清咳了几声,对上竹清惊慌的脸,遗憾道,“明阁主所言非虚,那一晚我确实一直同他在一块,我确信是他本人无疑,而我直待亥时初,方归去湘阁,此事,当时在场众多奴仆,以及惜辞可以作证。我向来是不到处乱走的,除却陪同明阁主,其余时刻都会陪着惜辞,是以”他一摊手,脸现无奈。
容惜辞也附和地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未有要帮助竹清说话的意思。
“怎地可能!那晚我见到的人明明便是你,你亲自给了我隐香,还道要我去窃”
“闭嘴!空口无凭,也敢在我面前嚣张!”明莲厉声一喝,“那一日,众多人见之我在场,我为何要挑夜晚去寻你,我大可白日去寻!再者,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身披黑色披风!你说当时见着我,周围可有人见过我之颜!”
心陡然如被冷水倾泼而下,竹清身子大震,看向周围众人,竟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此刻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那一夜的人,身披黑色披风,自然无人见过他的颜面!他如今不过是困兽之斗,白白在这浪费口舌,还显得自己失态。他僵硬着脖子看向温御修与容惜辞两人,祈求得到他们的帮助:“惜辞,你”
但,容惜辞偏过了头去:“我将你视为知己,而你却为了自身利益给我们下毒,你不仁,我也不义。你可知,御修差些便丢了性命,罢了,竹清,你好自为之。”
冷视容惜辞的反应,明莲嘴角莫名地弯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把手一挥,“既然你已承认是你下的毒,那此处便不必再留你,来人啊,赶下山!”
“不,不!明莲,你个贼子!这都是你算计好的,惜辞,你莫信他,害你的人是他,是他”竹清嘶吼着挣扎,意图甩开侍卫的钳制,可惜毫无武功的他,只能龇裂着双目,看着明莲冷笑,看着容惜辞无情,看着自己被越拖越远。
心,在这一刻,碎裂。
但,即将远离众人视线之时,容惜辞突然喊了一句:“且慢!”
“嗯?”扬手,明莲阻下了拖曳竹清的侍卫,问道,“何事。”
容惜辞双眸一黯:“竹清同我毕竟有过一时的友谊,虽他害过我,但我仍想送他一程,之后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明莲开口本想拒绝,但却听到末了的那句“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时,勾起了唇角的弧度:“不知你想如何送?”
“我要请他吃烤鸟!”
于是,在湘阁门口,架起了火堆,温御修便成了烤鸟的负责人,而竹清此刻一脸萎靡,无精打采的看着那簇簇火苗。
明莲不喜这些玩意,便让手下监督着他们,而自己便回房去了。
虽然周围有许多的侍卫守着,容惜辞也毫无拘束,他如同以前那般,给竹清倒茶,让他喝,笑眯眯地同他说话。
但竹清已经没有精力同容惜辞多话,神情恹恹地应付几句,便不想答了。有些时候,感情变了,许多也跟着变了。
容惜辞见他不理自己,这傲气也跟着上来了,把鼻子一扬,哼了几声,也不再说话,徒留温御修一人在那打圆场。
“这些鸟,都是明莲派人打来的,俱是些普通的麻雀,不及那时候在山中打来的鸟来得美味。”
接过温御修递来的鸟,竹清冷冷一笑,也不多话,凑唇便吃。
容惜辞神情黯然,一口一口就着温御修喂他的手吃着,目光一直落在这火堆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竹清缓缓开口,终于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静谧。
“呵,却未想,我人生最后一餐饭,竟然是几只麻雀。”
身子一僵,容惜辞垂下了双目,明莲已经对竹清生起了杀机,所谓的赶他下山,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下山之路,是通往黄泉的路。
“容惜辞,你果真狠,”竹清兀自在那喃喃自语,“我未曾想,人生的第一段友谊,便葬在了这里,不过我也不怪你,怪只怪我太过惜命,结果,反倒将自己的命给送了上去。是我太急躁了,呵。”
容惜辞没有答话,他静静地看着火堆,把手覆在了温御修的手上,轻轻一推:“火快熄了。”
温御修一怔,目光不自禁地放在了围在他们身周的侍卫之上,伸手捡起了一块柴火,掸了掸上头的灰烬,慢慢地将其放入火堆之中,整个过程利落自然,全然无人发觉,他在那根柴火之上,动了手脚。
不过几只麻雀,他们竟从早上吃到了傍晚。这一过程里,一直都是竹清在喃喃自语,苦笑着说自己看错了人,又说自己悔不当初,而容惜辞则一直沉默不语,一边享受着温御修的喂食,一边盯着火堆发呆。
直待,吃完了,夜幕落了,侍卫赶人了,容惜辞方缓缓起身,道:“我送你一程罢。”
竹清步履一顿,背着他笑道:“不必了。”
“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竹清一愣,犹不理解这话,但聪颖如他,很快便明了其意,容惜辞是想替他收尸,他想去哪,便将他骨灰洒在那里。
幽幽地抬起头,看着渐黑的天幕,一滴清泪悄声滑落。
“你说吃了鸟后,当真能长出双翼飞上天么。”
“能,”容惜辞答,“我带你去。”
“好,”转身,迈步便走,“送我一程罢,带我上天,逃离这个世间。”
因着字据之故,容惜辞不受明莲拘束,是以侍卫同明莲请示了一声,明莲便答应让容惜辞去送竹清了。左右这些侍卫都是高手,容惜辞一人也做不了什么。而以防他们偷跑,温御修自然被留在了湘阁里,只有容惜辞能随同竹清下山,送他最后一程。
步履一步步迈向下方的迷雾之中,夜渐渐低沉,鸟鸣声已不在,唯有风打树叶声。
随着侍卫的带领,竹清两人走的路子越发幽深,还未到得目的地,便闻一阵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既有血腥,又有腐肉的味道。
容惜辞一掩鼻子,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这里想必葬了不少的人,而血腥味正浓,说明,最近刚死人。
果不其然,行入密林之中,便见到了双瞳大睁,死不瞑目的纪沦。乍一见到死人,竹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隐隐颤抖。即便方才已经对死之事已经看开,但现下亲眼见到他人死状,仍是骇然心惊。
不自觉地,他握上了容惜辞的手臂,双唇打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容惜辞却是淡淡地撇开了他的双手,话语里不带一丝柔情:“我惜命,我更替温御修惜命。黄泉路上没有苦痛,一路走好,我以琴声相送。”
他越过那些侍卫,迎着侍卫手中剑的冷光,挑了个僻静之地,扣指,拨弦,一尾琴音从琴而出,其声凄冷,如怨如诉,好似红颜女子,哭诉男子无情,抛弃而去,又好似丧妻丧子,痛彻心扉。
这曲子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很短,却道出了其中的忧愁悱恻,当琴音落定时,不远处便传来噗的倒地声,余音回荡,随着血液流淌。
“为何?”
静谧的夜里,悄然发出了一个犹带着颤抖的音,跨过那些突然倒地的侍卫,竹清讶异地走到容惜辞的身边:“为何要救我。”
回过头去,容惜辞吐出了一句话:“干你屁事!”
“”竹清叹息一声,好声好气的问道,“惜辞,究竟为何。你明知晓我我害了你。”
“你下的并非隐香,而是”对上竹清微讶的双眸,“我给你的**药。”
身子一震,竹清更是惊诧,张了张唇,竟不知该表现出喜色,抑或是惊讶之心,堪堪只能出口一个“你”字。
容惜辞撇了撇嘴:“原本在那糕点上查出毒药后,我便以为是你下的毒手,心寒之下,我也并未打算要揭穿你。”他顿了顿,对上竹清惊愕的目光,继而道,“我本打算将那糕点丢了的,但觉得不大对劲,便将糕点要了回来,仔细一闻,便隐隐闻到了上头我给你的**药味道,试想,若果真想下毒害我,何苦再下**药,且特意下的是,我能闻得出的**药。再结合你在堂上的表现,我便猜想,下毒的不是你,但至于是何人,我也想不到。”
竹清行了过来:“那你明知不是我,为何还要”
“这般,你方可逃出千香阁不是么?”容惜辞笑了,对上这渐升的明月,他脸上浮现了一层宛如柔和的光晕,“与其留在那里苟活,倒不如,展翅飞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药,塞进了竹清的手里,“此乃隐香的解药,我初次去你房内给你治伤后,明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