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允了,地点便于涂龙阁,你去通知圣地,令所有无事的弟子来观礼……”
严伯朗兴奋一笑,礼道:“多谢祖父!”语罢便要离去。
严真嵩忽然眉头微皱:“慢着,你将云溪留在通源阁,可有人守卫?”
严伯朗身形一顿,下意识点头道:“孩儿已嘱那守卫不可让任何人外出,若有异常便以圣地讯号知会我。”
“坏了,有人意要阻止圣地同云家的联姻……”
严真嵩脸色一变,自紫焰爆发到灵脉异动,尚有冥河之水,都不过是障眼法,旨在引开他的注意力,未及多言,平地蓦地刮起飓风,将他同严伯朗卷起,向通源阁急速而去。
不一刻,爷孙俩便来到通源阁门口,却哪里还有守卫的影子,严伯朗心底微有不妙预感,便抢先疾步向里头奔去。
来到正房,他面色冷沉地推门而入,入目所见却是一怔,那曼妙的背影仍坐于白绫纱帐里头的梳妆台,有着一份说不出来的静逸,仿似外头的喧闹都与她无关,显得那么的超然。
严伯朗心绪瞬息拔到最高,不禁喜笑颜开道:“云溪,太好了,我尚谓你离开了……”音声之中,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女子清淡地说:“我能去哪儿?”
严真嵩这时进来,眸子蓦地变作冰寒,喝道:“你哪儿也不能去,混账东西……”
音声尚未落下,房内有狂乱气息涌动,撕裂了所有存在之物,便连女子身前的梳妆台都尽化作粉末。
严真嵩凌空一摄,便将那女子摄于手,旋即不喜不怒道:“伯朗,你于此处候命,莫要问为何,这是命令……”
严伯朗哪里知道严真嵩心里所想,在他不解中,严真嵩便带着那女子消失不见。
……
涂龙阁那一处虚空通道损坏的瞬间,苏伏其实尚未自通道出去,只差那么一瞬,他便同通道一起为那冷光吞噬,那时必然身陨。
妙便妙在那妖鬼在一息之后撞将进来,正巧将他撞出了虚空通道,然而那时虚空通道已然受到禁制反弹而引起剧烈震荡影响,两人再见天日时,心头都是一个咯噔。
这里没有人山人海,没有震天欢呼与喧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根错落有致的粗壮高耸的石柱,至高处几要没入云端,石柱有数十根,约莫有十数根石柱上各自盘膝坐着一个修士。
每个修士手上皆有印诀捻动,仿似在演化着己身大道,随着演化,其身便有气场涌动,以此与其他修士交锋。
妖鬼古怪一笑:“没有想到竟跑来了此处,天池最隐秘的禁地,‘盘龙’。”他说着话的同时,手臂隐秘动作。
苏伏根本无暇去看眼前场景,曼珠沙华蓦地自天灵跳出,挡在门面之前,‘铛’地碰撞声中,曼珠沙华狠狠撞向苏伏胸膛,人与剑同时飞退,最后轰然砸入一道玉石台阶上,深深地没入。
“蹬……蹬……蹬……”
妖鬼正欲给苏伏最后一击,台阶上却传来一道从容的脚步声,他抬首望去,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四面皆有玉石台阶,他所处位置乃是石台下方,身后则是往下的台阶,而台阶底下应该便是通往南宫苑的路,此处则是证道法会天辰榜竞选会场,盘龙。
“来者何人?”
往台阶行来的是一个三十年纪的修士,他有着一张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些微冷峻,些微审视。
他着精美而高贵的蓝色长衫,腰间束着白色玉带,身形魁梧,极有压迫感,他束高冠于顶,高冠点缀着炫目的太玄紫晶。
妖鬼一眼认出来人,不禁暗暗叫苦:“怎是这位爷负责今届法会……”
“嘭!”
妖鬼心念急转中,埋于废石底下的苏伏蓦地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沾满了血迹,然而这不重要,他的手掌握着一枚令牌,妖鬼可以清晰望见,那令牌上刻着‘天辰’二字。
“剑斋苏伏,前来参与证道法会天辰榜……”
第四百零四章:天辰众星,借天之道(五)
“剑斋苏伏,前来参与证道法会天辰榜……”
随着音声,苏伏缓缓站起,他的乌发已然脱开束缚垂下,有微风吹拂,鬓角的发丝随风起舞,看似潇洒,实则无比狼狈。
因其法体到处有伤口迸裂,鲜血复缓缓淌出,方才伤口血痂尚未脱落,伤口仿似仍然裂开,看去凄惨无比。
他的脸色苍白,俊秀的脸上已为血迹涂得面目全非,要说唯一出彩处,便仅仅剩了那一对朗星眸子,不惊亦不惧,不焦亦不躁,清清淡淡,淡泊如尘。
仿似身上所受苦痛,当下处境等都只是浮云而已。
他的音声传遍了整个‘盘龙’,石柱之上修士纷纷扫眼过来,却尽皆错愕,天辰榜入门槛最低亦是玄真,一个阴神修士竟敢放大言要与他们争锋?
场内修士,无不是真界当下修行劲锐,否则如何能获邀天辰?
他们此时尽皆演化着自身道意,其目光又是何等的凌人,而这些目光的聚集点苏伏,更是有如负山岳之感。
苏伏知道他不能倒下,目下唯有参与法会才有活命机会,否则他必定会被当做蝼蚁一般被随意碾死,这些心念都是瞬息便闪过,得益于异常至诡异的冷静,他做出了最得宜的应对。
台阶下来的修士扫了一眼天辰令,确认无误后,倒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转向妖鬼,道:“尔又为何而来?”
妖鬼不甘地扫了一眼苏伏,心底知道已无法杀死他,他阴测测一笑:“小子,你的命倒是硬,便先给你留着罢,本大爷随时会来取……”
语罢其古怪一笑,身形便渐渐消散去了。
“随吾来。”
那修士回身上台,苏伏心念微动,法体运力一震,体表受到极细微且密集的震动,血痂便与衣袍一同化作粉末,旋即捻了个除尘咒,洗净了法体,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干爽的月白长衫换上,这才从容地步上台阶。
来到圆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席,上坐着十来个气息渊深莫测的修士,有男有女,令苏伏头皮发麻的是,没有一个人的修为低于抱虚。
历届天辰榜,观礼的名单都有着极大限制,能获得观礼资格者,都是于各大门阀身居要职的修士或上届天辰榜落榜者。
能亲眼目睹十数个修士以道意争锋,对己道有着莫大助益,亦是相互印证修为的一种机缘,非常难得。
是以观礼资格极其珍贵,有些人宁愿不参与法会,都要争取这个名额。
这时那些修士皆投眼过来,苏伏明显感觉有几道眼神于己身来回扫视,不屑有之,好奇有之,淡漠有之,林林总总便显出了修士百态。
苏伏心底无波无澜,此刻他唯有谨记,己身代表着剑斋,绝不可于势上弱了分毫。
然其中却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年纪,满面微笑的僧侣,他着僧袍,披袈裟,持念珠,眉目慈和,气息悠远,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祥和之芒,极其玄妙地诠释佛门慈悲为怀的禅境。
这无疑是一个高僧,一个苏伏目下只能仰望的存在。
然而,苏伏只单单望着他,脑颅里便涌上来一股杀意,他笑得愈是祥和,深藏于骨子里的刻骨怨恨便愈是浓烈,他几要以为对方施了甚法决。
可是没有,僧人身上淡淡的祥和佛光乃是极为纯正的佛法,与邪魔鬼魅没有一丝关联。
那僧人见苏伏一直盯着他,便双手合十宣了个佛号,笑道:“贫僧圆觉寺松涛,小友缘何如此看贫僧?”
“松涛居士?”
苏伏喃喃着说:“大师近百载可曾到过青州?”
僧人略显意外道:“小友怎识得贫僧法号?近百载确曾于青州逗留……”
“魔灵?松涛居士那秃驴于青州十二载,竟是在找它?”
苏伏脑海猛地回响这句话,依稀忆起,差些为魔灵吞噬的那个刹那,叶璇玑出手相救,以《太阴玄星锁星劫》护住了他本物,其一眼认出魔灵,还于他识海内留下这一句古怪的话语。
这时引他上台的修士沉沉喝道:“法会已开始,尔还不速速登柱?”似乎对于他而言,持令者是个真人亦好,是个凡人亦罢,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遵守着法会的规矩,让持有令牌的修士登台,如此而已。
一切的思绪又都被拉回,苏伏强制压下骨子里透出来的恨意,这时他已无退路,旋即望向石柱之顶,那些个天辰众星秀,正用着戏谑地眼神打量着他。
“小辈,我看你还是别上来了,我等可以允许你在台下与我等一同演法……”
有些感觉好笑的修士便发出此言,有些更是满面讥讽道:“剑斋还真是丝毫不将天道盟放在眼里,以至于多次邀剑斋出席法会,今次却遣个阴神弟子来……”
“桀桀……小鬼,盘龙柱虽不算高,亦有数百丈,你上得来?”
此言一出,顿引得诸多修士轻笑出声,他们修为皆是玄真以上,心境早已超然,是以只轻轻一笑便作罢。
苏伏没有愤怒,他满脑子都是那一份恨意,哪里有暇去听他们讥讽。
他渐渐向其中一根空的石柱行去,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他怕再停在此地,会按捺不住向松涛动手。待离得远了,他才勉强按下沸腾的血液与暴躁的心绪。
平日绝不会如此,这个松涛究竟是谁?
苏伏无法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入道以来,他首次诞生了一种不确定,不能掌控的恐惧。
这一份恐惧非常轻微,以至于他并不能真切地感受。
然其心志如铁,道心无比坚定,生死之间的飘摇,他早已习以为常。
就宛如行走于只容得下一脚宽度的悬崖边,稍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下场,是以早也不在意那风刮来得有多烈,那前方又有着甚障碍,后头又有着甚魔物追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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