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会被你骗到”悠飏叹了口气,眼中的杀气收敛下去。
“那枝笛子是我的。”他面向君心点了下头。
“真的是你。”他惊讶地看到女孩笑了起来,美丽的笑容纯澈得近乎透明,“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你吹的笛子很好听,我很喜欢。”
这是一种单纯的快乐,与立场无关,与现实无关。
然后君心停止了笑,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道:“请你放了太子殿下。”
“君心!”斐凡一惊,伸手去扯她的手腕被君心礼貌地躲开。
“相信我,不会做送死的傻事,也不会让别人做这样的傻事。”她再一次这样说道,灼灼的目光充满坚定,“——我可以说服他,一定可以。”
人生若只如初见35
“如果我说不呢?”悠飏挑了下眉。
“那么我会说服你,直到你说好的那一刻。”
“如果我要杀你呢?”他的眼神一寒。
“那么我会说服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悠飏看着她,突然脸色一沉,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女孩的脸色变的惨白,冰凉的手在他的手心中不住地颤抖。
是啊,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呢?
可是从她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往后退缩过一步。
缓缓的,悠飏松开了她的手,略带苦涩地笑道:“你赢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远处的人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楚斐凡,你是喜欢她的,可以保护她的。
那么,成全他们,难道不好吗
“带着她走吧。”这句话是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说的,悠飏转身,没有让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我楚悠飏,祝福你们。”
他说完这话,两人却谁都没有动作,斐凡和君心相视一眼,彼此会意地点了下头。
现在满城都是禁军,若他们此时离开必然会引来耳目的搜查,那样一来悠飏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绑架太子的罪名即使不死也足够让他在大牢里呆上个十年八载了。
虽然他有做过分的事情,虽然他的想法有些极端,但他真的没有想伤害他们。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没办法无情,更没办法袖手旁观。
“啊哈~月色正好,本天才还想继续留下来赏月呢。”斐凡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无赖笑脸。
“好烂的理由”君心从旁挖苦道,这黑压压的天上连个月亮都没有,要是真能有很好的月色那才叫见鬼了。
“喂,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某太子耷拉着脸,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难道我能说是为了留下来陪你约会的?”
“什么约会啊!”君心的脸一红,这才想起了来此的最初目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她还没找这个傻蛋算呢。
“别生气别生气,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你已经‘不小心’说出来了。”
“额”
望着眼前的两人,悠飏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略微带着一点苦涩。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无论怎样也融入不进他们的世界。
是不是,稍稍的有些羡慕呢?
不过这样也好,也好。他喃喃低语,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如果你们不肯走,便留下来,见证那份世间最深沉的绝望吧
低头看向脚下的庞大术阵,这是他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每一步棋都是他预先设好的局,每一个人都是他玩弄于掌心的棋子。
即使是那两个人,也不例外。
风伯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将魔化的种子散布在了碧凌王城的四方,今晚是朔月,同时也是十年一遇的阴戾之气最盛的夜晚,很快,将会到达顶峰。
那时候,也是他完成与风伯的约定之刻。
——发动秘仪之阵?葬灵。
回头看着嬉笑的两人,他们此时一定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知道,会恨到想要杀了自己吧?
呵呵,悠飏笑了笑,对他彻底地死心,这没有什么不好。
楚悠飏从来就不是值得你们用真心去对待的朋友,他是拥有可憎面目的妖魔,站在你们对立面上的敌人。
“对不起”
低到不可闻的话语,没有传入任何人的耳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36
悠飏径直走到了术阵的中央,与斐凡一起完成的阵图延伸在脚下,浩瀚的轮廓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吞没。抬头看了一眼无月的夜空,深黑色的眼睛透出苍茫的深邃。
突然他面向君心,声音泛起少有的温柔:“愿意再听我吹一曲吗?”
君心一愣,马上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却苦笑,缓缓地举起竹笛,无人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最后一曲,《九天镇魂曲》。”
幽远的笛声从指下流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悲鸣的旋律,让听到笛声的人心骤然收紧,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深处升起。不是幻觉的,嘶哑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逐渐汇聚成咿咿呀呀的一片,仿佛黄泉之下的死灵无助的呐喊,悲恸而绝望。
风从脚下吹起,撩起青色的衣衫和黑色的发丝,他像矗立在狂风暴雨中的一座山峰,岿然不动,有条不紊的旋律伴随着指尖的起伏而持续着,一刻不停。
深黑色的眼睛是合上的,此时再没有什么可以进入他的内心。
笛声,仿佛就是他的生命。
身下的术阵缓缓地被一种妖艳的颜色浸透,红色的液体,比血更深,更浓郁。
暗红色的液体翻滚起来,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它开始凝聚,成形,无数只鲜血淋漓的手从地底伸出,漫无目的地抓扯着,像溺死的冤鬼拉下活着的生命充当自己的替身一般。
这时候,像是嗅到了什么诱人的气息,怨灵开始集中,并把矛头直指向站在阵中心的人。
一只手抓住了悠飏的脚踝,接着,是更多的手
恐怖的狞笑声咯咯咯地响起,在幽静的竹林间回荡不绝,血水凝成的手向上蔓延,爬上了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身体——
那俨然已不是死人的手,而是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
血蟒的眼珠瞪得圆圆的,里面闪动着嗜血的精光,长长的信子左右摇摆,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响。它缓缓地游动着,一圈圈缠绕住了悠飏的身体,它感受到了从男子体内散发出的强大妖力,美味的气息让它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这惊悚的一幕看得斐凡和君心都失了神。
终于斐凡先反应过来,冲着毫无防范的悠飏大叫一声:“危险!”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血蟒放弃了忍耐,锐利的蛇牙朝着悠飏的肩膀咬了下去。
远处的秋薇发出了一声竭斯底里的尖叫,而君心则是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浑身战栗不已。
——笛声停止了。
嘶嘶咔咔的声响从血蟒嘴里发出,因痛苦而变的扭曲。有什么东西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它的咽喉里,让它张不能张,合不能合,苦不堪言却毫无办法。
“我讨厌在吹笛的时候被打扰,你该知道的,血魄。”
悠飏看着它冷冷道,语气透出一股事不关己的冷漠。一声嘶鸣,他将插入蛇嘴中的竹笛硬生生地拔了出来,抬手擦拭溅满血污的笛身,却擦不掉,散发着黑气的魔血很快将普通的竹片腐蚀。
俊秀的眉皱了起来,静静的声音倏然变的可怕。
“你肮脏的血毁了我的竹笛。”悠飏说,淡淡的紫雾从他的掌心升起,覆盖了竹笛的表面,抬头间,深黑的眼睛妖化成了冰晶的紫色,涌动着危险的波纹。
这一刻,血魄巨蟒也预感到了危险,顾不上喉咙的疼痛,它迅速放开了男子的身体,扭动着想要逃命。
掷出的竹笛贯穿了它的眉心,坚硬的蛇皮在可怕的力量下仿佛置若无物。
笛身深深地没入了血肉,在七寸上灼穿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蟒的眼球猛然张大,随后瞳孔便涣散下去,失去了活物的标志。庞大的身躯瞬间融化,变回了满地流动的暗红色血水,并且像躲避瘟疫一样逃离了悠飏的周围,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圈没有血的圆环。
这是妖魔的折服,在比它更为强大的主人面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37
悠飏突然捂住了胸口,一阵闷痛袭来,温热的腥甜从口中涌出,他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打湿了鬓角的碎发。
眼底的紫芒黯淡下去,眼前的景象在逐渐模糊,融入进一片无边的黑暗。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记忆深处那个女人的身影
大片的血色将她胸前紫色的青莲缓缓浸透,她却只是握紧他的手,宠溺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以安详的面容平静地对他最后一次微笑。
“娘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激动的话语哽咽在了喉间,他将攥紧的指尖深深地勒进血肉,却麻木得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楚悠飏,你真是这世上最蠢的家伙,蠢得不可救药!
眼前的景物在模糊,湿润的液体从眼眶滑落,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那是记忆里他第一次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脑海中想不出任何可以说的话。
“不要道歉,我没有怪你,更没有恨你,真的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呵呵,傻孩子,因为我爱你啊,对你的爱已经充满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再也没有办法容下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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