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风尘轻声唤她。
“大桃花怎么来了?”张小果愕然,惊慌失措地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不必紧张,外面的人已经被我点了穴。”瞧她红着脸状如受惊的小鹿,他唇边的笑意不免又深了些。
张小果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看,眼神飘忽不定:“我马上要跟小白成亲了,你不能来找我的。”
盛开的兰花瞬间凋零,风尘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坐下,“我终究比他晚一步。”
张小果回忆起那晚与他一起在莲池边对影小酌,发酒疯的情形,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小脸蛋烫得仿佛搁在锅里烤,“那个,那晚真是不好意思啊。”
风尘微微一愣。他原本是想问她“若是一切重头来过,你是否愿意跟我走”?可此刻见她万分羞涩地垂着脑袋,一个劲地绞袖子,那句藏在心里的话竟无论如何问不出口了。
张小果见他不说话,又抓抓脑袋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我酒量有这么差,我就不喝了。”
确实没有人会故意耍酒疯的。
于是,风尘又在心底叹了声气。方才酝酿好的情绪忽然又被她打散了,一丁点都不剩,他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离开星月谷之前,他想好了一切要跟她说的话:当初若我不理会那封无聊透顶的信或许就能先他一步在杏花村遇见你。我知你必定不肯信我,可销魂山的那次邂逅确实是萧月白布下的局。我与他对弈,他却比我早一步收手……
诸如此类的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甚至差一点就要为她放弃一切。
“小果。”风尘轻唤了她一声,终究是有些犹豫。
张小果眨眨眼睛,眼底突然射出两道光芒。她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这样吧。我跟小白成亲的时候请你喝喜酒,这样就算扯平了。”
“咔嚓”一声,风尘的心脏一下子从中间裂成了两瓣。不知是不是已经痛得麻木,连最后一丝犹豫也像长了一对翅膀孤独落寞地飞走了。他似乎太高估了自己。
风尘走了,却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张小果一直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可又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的交集,尤其是现在她既然答应小白跟他成亲,心里必须一定以及肯定只能放小白一个人。
一旦决定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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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走后没过多久,张小果无精打采地趴在窗边啃果子,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就瞥见一张神采飞扬的俊脸。
“咚”一下,张羽翎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果核砸个正着。
他扬起头来,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依旧笑意融融的。春风得意的模样仿佛即将嫁人的那个人是他。
张小果正惊讶他为什么不躲,便听得他轻轻笑了几声,跟着抬脚跨入客栈从她眼底消失了。
真是个怪人!似乎永远没有人知道张羽翎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她咕哝一句,又从盆子里抓起一只果子啃。
见不到小白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慢,明明只剩三天仿佛还有三个月,尤其是这三天每天都要跟张羽翎见面,想想就头痛。
张小果叹声气,打算趁天还没黑溜到街上逛逛。她抓起几只果子塞入怀里,前脚刚刚迈出客栈,后脚就被花四娘拉了回来。
“姑爷派人送来了嫁衣,来来来,先试试让娘看看。”花四娘手里托着小九刚刚送来的嫁衣,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一面将小果拉回房里,一面兴奋地说:“听姑爷身边那个侍童说‘织云阁二十个人整整花了十天才绣完这件嫁衣呢’!姑爷如此疼你,娘就放心了。”
她说着说着竟无语凝噎起来。
张小果突然记起来,她十岁那年跑到大丫家看大丫出嫁,大丫她娘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那会儿还觉得很奇怪,原来女儿出嫁,当娘的都会哭。
她用袖子替她娘擦去眼泪,咧嘴一笑浮出两颗浅浅的梨涡,“我跟小白成亲,又不是私奔。”
花四娘一怔,神情激动道:“谁敢带你私奔,我把他削成秃顶!”
可怜的铁牛,趴在门缝边咬着袖子默默地流泪,头皮一阵发麻:才下定决心骗小果跟自己走,然后带她私奔……花婶言出必行,真的不想变成秃顶。
他捂着脸伤心欲绝地跑了。这辈子是跟小果没有缘分了,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投胎成万人迷那种美男子把小果抢到手。
花四娘宝贝似地轻轻抖开嫁衣。
金丝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裙摆一摇仿若活过来一般,展翅直往九天云霄飞去。
张小果自从十岁那年看到大丫穿的鲜红嫁衣,心底深处就悄悄落入了一粒种子。长大以后谁要送她一件比大丫穿的嫁衣更漂亮的嫁衣,那个人就是他夫君。
小白送的嫁衣真的很漂亮!
张小果心里激动得不行,多年前那粒悄悄埋下的种子终于萌芽了。
嫁衣出乎意料的合身,好似量身订做一般。
她轻轻拉了拉袖子,一张纸片轻飘飘落了下来:为夫若没记错,娘子应当是这个尺寸。
张小果呆呆地盯着纸片,小脸忽然有点发烫。她似乎明白小白在说什么。那日虽然迷迷糊糊的,可他把她从木桶里捞出来的时候她却是清醒的。
花四娘见张小果的脸一半红一半白的很是纳闷,伸手去拿她手里那张纸片。
张小果一紧张,把整张纸片塞到了嘴里,“娘,这个你不能看的!”
花四娘的手停在半空,愣了片刻,突然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了笑,“娘懂的,你爹年轻时就给我写过情书。慢慢看,娘吃晚饭时再来喊你。”
她走出房间,合上房门那一刻忽又转过身来,眼神火辣辣的,仿佛转眼之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张云凡就站在开满粉色花朵的桃花树下,眉目清朗,神采奕奕的。他手里握玄阴箭,箭头绑着封情书,擦着她的耳边钉入她身后的桃花树里,洒落漫天飞舞的花瓣雨……
花四娘的脸隐隐有些发烫,忽然羞涩无比地跑走了,甚至来不及关上房门。
张小果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自从我答应跟小白成亲,大家似乎都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成亲准备
距离成亲只剩两天。
张羽翎一大早就出门,前往明月山庄迎接聘礼“明月剑”去了。
他临走前向张小果要莫言,说莫言本是萧月白身边的侍女,带她去多多少少能行些方便。
张小果巴不得做一把弹弓像石子一样把她弹得远远的,最好飞去天涯海角。可此行是去明月山庄,万一她跟小白见面,孤男寡女相处会不会节外生枝?
不行,坚决不能让他们俩在成亲前单独见面。
于是,张小果异常果断地拒绝了张羽翎的要求,半分情面都不给他。
拒绝似乎是在张羽翎意料之中,他唇角一掀,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放心,哥哥我岂会教人抢走我的好妹夫。”
张小果觉得他的笑诡异极了。他眼底隐隐涌动的暗波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她思量片刻,心念一转,万分不情愿似地同意了,并再三叮嘱张羽翎,“娘亲说了,谁敢跟我抢相公,就把他削成秃顶。”
张羽翎似轻嗤了一声。
张小果撇撇嘴,浑然不在意他那张写满不屑的脸孔,转身合上了房门。她在房间待了会儿,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就偷偷溜出客栈跟着他们的屁股往明月山庄行去。
她不敢打草惊蛇就潜伏在月湖镇等,约摸等了两个时辰,挂在树上迷迷糊糊地跟周公会了几次面,终于等来了张羽翎。
他身后跟着长长一大串人马,足有一条街那么长,唢呐齐鸣、锣鼓震天,走一会儿就甩出几个爆竹,热闹非凡。
张小果打个呵欠,心里嘀咕道:做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羽翎走在前头,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立即吸引无数姑娘爱慕的目光。
他如果不坏,确实当得起风姿俊爽这四个字。张小果偷偷注视着送聘队伍,忍不住胡思乱想。
莫言紧紧跟在张羽翎身边。距离太远,她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觉得她是在笑,一面走一面侧着头跟张羽翎说着什么,很是熟稔似的。
张小果点点头,当下有了计较。她从树上“哧溜”滑下来,迅速挤入了人群。
“噼里啪啦”一通乱炸,紧跟着便响起一阵阵慌乱无比的尖叫,{奇}夹杂着刀剑碰撞的声响,{书}一群人也不蒙面,{网}正大光明杀向了送聘队伍。
果然出事了!张小果一溜烟逃回树顶,钻进最茂盛的树枝里藏好,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观望。
张羽翎早已跟人打成一团。
咦?张小果眨眨眼睛,似乎看见一个男子被莫言一掌劈晕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混乱一片的街道,很快又看见莫言抬腿把一个男子踢得骨碌碌滚出老远。这回可是看得千真万确。
这莫言果然深藏不露。张小果吸口气,心道:要害我的那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她。可她为什么要害我?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小白?
“明月剑如此重要的聘礼,我岂会带在身上。”张羽翎随手丢出锦盒,唇边浮开一抹极端嘲讽的微笑。
锦盒“啪”地摔成两半,中间果真空空如也。
短暂的静默之后,那些人复又冲将上去厮打起来。
“明月剑定是被你藏在身上,识相的速速交出来!”
张小果叹声气,“真是蠢得要命。明月剑长三尺八、宽三寸,如何藏于身上?抢剑之前都不打听清楚。”
她揉了揉太阳穴,趁着街上大乱,跳下大树三步两窜很快消失在街尾。
张羽翎拖着长长的尾巴回到望云客栈时,张小果正锁在房里装模作样地当她的待嫁新娘。
过两天就要成亲的人是绝对不能迈出房门半步的,这是自古以来传下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吃辛辣油腻味道重的东西的,据说这是因为成亲当晚夫妻二人干柴烈火时,怕嘴巴味道太重影响气氛。
幸好藏有几个“火焰果”。张小果从枕头底下摸出几个果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吃完火焰果,齿间留香,最好能留到成亲那一天。然后跟小白亲亲……
不知怎的她一想到要跟小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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