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多于攻,连接十八招,借势败倒,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只等再来一招便索性连人带椅翻倒地上。
黑衫蒙面人显然看出徐廷封的企图,大笑住手,卸下黑市长衫,接将罩头蒙面黑布袋拉下,那之下,头顶宝冠,身穿龙袍,赫然是九五之尊装束。
与之同时,一个小太监与一群锦衣卫照壁后两路奔出,向着这个人跪拜地上,口呼:“皇上万福”这个人事实就是当今天子朱厚照,他是孝宗皇帝的独子,张皇后所生,十五岁却位,定年号正德,现年十九岁还不到。
中宫所出,又是独子:自然是视作奇世奇珍,张皇后溺爱不在话下,孝宗皇帝亦由于小时侯曾经孤儿孽子的凄凉岁月,对这个独子特别纵容,终于将他弄成了一个特等的纨裤,双料顽童,到大限将临发觉有愧于祖宗臣民,为时已晚,唯有寄望于顾命大臣,辅之以正道,做一个明主。
在小皇帝朱厚照来说,这群顾命大臣当然没有侍候他的八个太监可爱。
这八个太监号称“八虎”,也就是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邱聚、谷大用,张永、刘瑾。本性有好有坏,本领有大有小,其中秉赋最狠毒、手段最狡猾的就是刘瑾。
顾命大臣要弄倒“八虎”,可是皇帝摆出了威风,“八虎”非独没有倒,反而冒起来,最得势的当然是刘瑾,非独被提升为司礼监,而且提督十二团营,东西厂以外再创设内厂,权势之大,一时无两。
司礼监可以为皇帝代批奏疏,参预军国大计,再兵权在握,刘瑾现在的地位已可以说稳如泰山。
皇帝这差不多已经将皇位让给刘瑾的了。
做了三年多皇帝,这个皇帝也总算有些明白事理,也所以才会与徐廷封走在一起。
徐家世代忠君爱国,徐廷封也没有例外,发现皇帝发奋图强,更加积极。
好象现在这种玩笑,徐廷封仍然可以接受,对一个九五之尊来说,开这种玩笑虽然荒唐,但比起走马逐兔,无论如何都安全得多。
徐廷封也清楚这个皇帝精力实在太充沛,更明白皇帝现在开这种玩笑是另有目的。
他方待跪拜,皇帝已伸手扶住。“不必了。”
皇帝随即坐下,带笑摇头。“你就是不肯用真本领,几下子便装败,一些趣儿也没有。”
“皇上的武功事实越来越好。”
“再好也比不上昆仑派的入室大弟子。”皇帝大笑。
忆兰就在这时候走进来,一见皇帝便笑了,挥着小手方待走过去,徐廷封已喝住:
“忆兰不得无礼。”
忆兰立时省起了什么似的,跪下叩了一个头:“皇上,忆兰向你请安。”
皇帝伸手将忆兰抱起来。“这次来得匆忙,可没有给你带来吃的玩的。”
徐廷封随即插口:“皇上这次到来,未知道有何……”
皇帝笑截:“我只是突然省起已太久没有跟你比试本领,但现在看来,还是找你一起到城郊射猎来得有趣。”
“难得皇上有此兴致,微臣一定奉陪。”
皇帝接问忆兰:“你想不想去看着热阔。”
“当然想了。”忆兰看着徐廷封。“可是爹一定不给我去的。”
“射猎是大人的玩意。”徐廷封盯问皇帝。“听说铁御史陆迁最近上了一道奏章,皇上看过了没有。”
那边的太监小德禄眼瞳中立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皇帝有意无意以忆兰挡开小德禄的视线,冷冷瞟了徐廷封一眼,漫不经意的回答。“那一个有兴趣看这种东西,让刘瑾处理好了。”
徐廷封鉴貌辨色,如何不明白,淡笑道:“不少人都将这件事挂在口上……”
“管他们那许多,明天早上,看你的箭快还是我的。”皇帝语重心长。
人在马上,皇帝非独神采飞扬。而且显得活力充沛,他跨下的绝无疑问是万中选一的骏马,但他的骑术只有令这匹骏马更增添光采。
马行如龙,人亦是人中之龙,那份气势,就是徐廷封亦自愧不如。
猎场中并无猛兽,只有鹿兔之类并无攻击性的动物,皇帝在没有多大选择的余地下,一向都是喜欢猎射奔鹿,那最低限度还能够得到一份追逐的刺激。
这一点顾命大臣当然不能够阻止,他们阻止皇帝冒险,总不能够连一点快感也不给皇帝。
而尽管猎场如此安全,随同皇帝射猎的锦衣卫仍然数以百计,分开左右,遥遥保让,这也是皇帝的气派。
小德禄这个贴身太监当然紧随着,可是射猎一开始,便逐渐被皇帝与徐廷封拋离,,但坐骑与骑术都有一段距离,皇帝与徐廷封却双双追着一只奔鹿,弯弓搭前,喝叱连声,催骑如飞。
他们的箭几乎同时离弦,疾如流星,正中鹿身,鹿负痛奔走更快,两骑也追得更急,眨眼间便已将小德禄拋飞不见。
伤鹿急奔了一阵终于倒毙草丛中,皇帝与徐廷封亦在死鹿旁双双将坐骑勒停,齐皆收住了笑声笑脸。
“廷封,你可知昨天差一点闯祸?”皇帝的语声也变得深沉。
“铁御使奏章一事?”
“奏章已落在刘瑾手上。”皇帝叹息。“刘瑾在我身旁也已安排了细作,你我以后说话得小心了。”
“是小德禄?”
“不错──”皇帝目光一寒。“刘瑾安排这个奴才也可谓费尽了心思。”
“这个人也实在太过份了,近日招兵买马,东西两厂势力大增,两厂以外又私设内厂,滥用私刑,朝中人人自危,若是再不加以控制,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如何控制?”皇帝苦笑。“他今日位极人臣,跋沪横行。肆无忌惮,我当然要负绝大的责任。”
“这小─”“经已成为事实,现在说来也没用,看他自号九千岁亦可见他的野心,廷封,只看你了。”
“皇上放心。”徐廷封只有这样说。
“我若是真的能够放心就好了。”
“铁御史……”
“我怕亦无能为力。”皇帝有些悲哀。“希望他真的是铁打的。”目光一转,突然放声大笑。
徐廷封不用看也知道小德禄已追上来了,那剎那,不由亦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可是他仍然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很豪放,只因为他如道只样这样才能够掩饰一切。
铁御使陆迁当然不是铁打的,他赤胆忠肝,嫉恶如仇,敢言敢为,所以被称为铁御使,读书人出身,并无学过什么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护体,血肉之躯,这时侯已然在英武门外被廷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两旁两列太监都是刘瑾的心腹,施刑的两个更就不在话下,毫不留情。
陆迁,不住惨叫连声,那两个太监置若罔闻,打足了数目才停下来,按着陆迁手脚的四个太监也这才松手。
两旁太监随即一声吶喊,虽然阴阳怪气。仍然将陆迁的惨叫声盖过。
陆迁喘过一口气,挣扎着,呻吟着,好不容易爬起了一半身子。
两队太监也就在这时侯从殿内走出来,分列左右,当中走出了刘瑾。
这个人无论怎样看外表也不像一个坏蛋,若不是这样,也得不到皇帝的欢心,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原是陕西兴平人,本姓很怪,姓“淡薄”的“淡”,景泰年间净身入宫,投到一个姓刘的太监门下,因而改姓刘,成化年间领教坊司,官妓都归他管,所以颇好声色的宪宗少不得他,甚得欢心。
宪宗的死据说是吃多了壮阳的金石药,刘瑾多少也有些责任,可是并没有追究。
到孝宗,私生活非常检点,用不着他这种人,将他撵到天寿山宪宗的茂陵“司香”,及至现在这个皇帝成长,生性贪玩,知道他这方面门路精通,才将他调回宫中,难得有这个好机会,他当然不肯错过,也实在费尽心思,新奇花样,层出不穷。
在小皇帝的心目中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了,一即位他自然得势,但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却也实在花了不少心血手段。
没有现在这个势力他也不敢自称九千岁,朝廷百官大都让他三分,这个陆迁居然非独不让,而且还来这个奏章。诉说他的不是,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其实并不是铁打的。”这句话出口,他便在铁御使面前坐下。
后面已经有太监准备好椅子。完全配合他的行动。
“刘瑾,逆贼──”陆迁戟指大骂。
刘瑾不为所动,莫说陆迈身负重伤,即使不是,而且斗胆有所行动,他左有皇甫忠,右有皇甫义,足以应付。
这兄弟二人乃皇甫世家之后,各用一双判官笔,江湖上有阴阳判之称,入宫多年,是大内五大高手其中两个,被刘瑾网罗门下,现职内厂千户,对刘瑾一片忠心。
他们当然不将陆迁放在眼内,只是随月一喝:“住口──”陆迁伸手一指,身子一裁,已昏倒地上,不用刘瑾吩咐,左右已经有太监提着水桶上前,将水泼在陆迁头上。
陆迁受冷水刺激很快又醒转,这一次却已爬不起来,仍然瞪眼大骂:“奸贼──”“你的胆子倒是铁打的。”刘瑾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陆迁冷笑。“陆家三代忠良,身受皇恩,你要杀我,除非皇上下旨。”
“是么?”刘瑾阴阴一笑。
陆迁方待说什么,剧痛攻心,眼一翻,又昏迷过去。
刘瑾鼻子“哼”一声。“送他回家去──”“是,九千岁──”左右四个太监应命上前将陆迁拖走。
刘瑾接问近身太监:“皇上现在何处。”
“回禀九千岁,在豹房。”
“好──”刘瑾又笑了。“我们到豹房,还有,叫常胜也走一趟。”
“是──九千岁!”
一听这称呼,刘瑾便大乐,虽然九千岁到万岁,仍然有一千岁,他并不着急,时机毕竟还未太成熟。
若是连这个耐性也没有他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个地位。
豹房是皇帝的离官别苑,在施檀寺后面,羊房夹道那儿,专供皇帝玩乐之用。
盖造这座离宫别苑也是刘瑾的主意,由一个安南人阮德策划。
这个阮德入中国经已四代,世世代代承应宫内大工,家传绝技,到他这一代更加发扬光大,绝无疑问是一个天才,再加上刘瑾手下太监指点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