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简陋的边关 之中,主帅的房间也只不过是一个简单朴素的小院子,虽然该有地东西一概不少。
苏谧推开房间,有点意外地见到屋里只有倪廷宣一个人。
“事情已经交待完,我让他们下去休息了。”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倪廷宣解释道:“今天的一战大伙儿都辛苦了,天气也不好,让他们早此休息也好。何况今天。。。。”
“嗯,”苏谧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屋子一角的桌子上。
倪廷宣平素在军中行事严谨,他虽然身为主帅,向来也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的待遇,吃穿用度并不比寻常地士兵强多少的。
可是此时。。。。苏谧看着桌子上排列整齐的几个菜式,最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壶酒,除了重大战役地胜利,可以以酒靠赏之外。军中不是严令戒酒吗?怎么他这个主帅带头违背起军规了?
“不会是庆祝今天地胜利吧?”苏谧抬头看着他问道,他不是这种会为了些微的功劳而自傲的人。
“不过是个开局,有什么好庆祝的。以后还有很长时间的辛苦呢。”倪廷宣展颜一笑,说道。
“那这是为了什么?”苏谧瞥了桌子上的那壶酒一眼。疑惑地问道。
看着她偏头看着自己,眼神清丽难言,微带疑惑的神情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怎么样的明眸善辩,也及不上这一眼的风华。
聪明如她,竟然也有迷糊的时候,也许是她那敏锐理智的模样看的多了,这份偶尔的迷糊显得尤其可爱。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倪廷宣好笑地看着她,提醒道。
苏谧的脑海里飞快地转动起来,今天的日子,他们在十一月末的时候整军出发,一路走了。。。。今天。。。。。
“今天。。。。。”
苏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她这才猛地意识到,今天,竟然是过年了!也许是因为军中的日子太过于规律繁忙,让她忽视了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因为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太迟太迟,以致于她迟迟没有冬天的感觉,竟然连这样重要的日子也忽视了。
倪廷宣眼中的笑意弥漫上来,他已经满上满,然后伸手递给他。
苏谧呆呆地接过来,然后低头看着杯子里清冽甘醇的液体。
身处边塞,当然不会有宫廷里那样的羊脂白玉,鎏金雕花的酒杯。拿在手中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粗糙地青瓷杯。
肌肤接触着这微带寒意的酒杯。她忽然感觉到在指腹处,掌心里,隐隐已经有薄薄的茧子。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也变得粗糙了啊,苏谧猛地注意到,跟随在军中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原本润泽如玉色的纤细手指,虽然还是那样白晳精致如春葱,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抬头看向他。
日子过的真是快啊。当她身居宫廷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她竟然能够有一天在辽国地边城里,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在冬雪飘飞的夜晚,在烛影摇红的灯火旁,与眼有这个人共处于一个房檐底下。渡过两个人的新年呢。
他正在凝视着她,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不用任何暗示,两人一起举起手中地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的酒带着丝丝凉意,进入腹中,却又立刻化作暖流,升腾起火焰一样的热度。
苏谧和他对坐在桌旁。
几杯酒下去,她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嫣红,清丽妩媚,难以言喻,原本秀丽的樱唇因为这火热的酒而散发出晶莹的色彩,在暗夜橘黄色地烛火照映之下。鲜活诱人宛如阳春三月的桃花瓣不经意的落在水面上。
让他禁不住思绪飞扬,他想起,那百丈高耸的悬崖之下,那滴水成冰的冬日夜晚,那清冽恍如月色的一吻。
如同冰雪一般地清冷而又轻柔的触感,让他眷恋一生的纯净甘甜。就是那抹妃色的近乎透明的红润之上。
明明是清凉如冰雪一般的记忆,却绮丽璇旎如同三月里开至荼蘼地桃花,一点一滴的涌上心头。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山来。”他无意识地喃喃说道。
“啊?”苏谧听到这莫明其妙的一句,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被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召唤心神来,他抬起头。却发现苏谧正疑惑地看着他,如冰雪般晶莹地黑眸地大大的,映射出他局促不安地身影。
倪廷宣的脸色一红,窘迫地低下头去错开视线。
苏记忆力却全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只看到他刚刚专注温润的眼神和此时尴尬局促的神情,顽皮心起,仰首含笑追问道:“什么春归无觅处,如今可是万里冰封,难不成还能见到桃花始盛的春色?”
倪廷宣猛地心头一热,顺口说道:“何须寻觅?眼前不就有人面桃花,只是。。。。却不知道要归于何处。”
苏谧脸色顿时红了,这样赤裸裸的话语简直就是近乎。。。
如果这些话是从温弦的口中说出,她只会给他一个狠狠的白眼,然后捶他几拳出气。
可是。。。。他。。。。。
苏谧只觉得心情恍惚难安,感受到倪廷宣灼热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苏谧失措地低下头去。
其实,在那个冰雪交加的的一天一夜,在那个滴水成冰的悬崖之下,在那晴朗温和的声线里,在那平淡却蕴含着层层激流的眼神里。。。。
那些小心守护,那些体谅周到,那些关怀备至,那些细心安慰,她岂会不懂?
但他却情愿自己不懂,情愿自己看不见,听不见。
她的目光逃避一样地停留在桌旁轻轻晃动的烛火上,久久不移,这温暖的橘黄色竟然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已经不敢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不敢去亲手揭开这谜底。
她一直在以一种默然的抗拒的姿态拒绝着这份感情,但是依然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深处,悄然无声地抽动萌芽。
如同冬雪初至,一树梅花迎花而绽,如同一露天降,干涸了很久的土地抽出朦胧的绿意。
很久之后的一天,苏谧回忆起那段金戈铁马的时光,恍然惊觉,也许就是在那一夜,那一点温馨的烛光,在她的心中,热度和亮度都远远地超过了世间任何的光和热,在她晦涩艰难的内心,照出一片淡淡的光亮来。
那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夕,那一瞬间,不知此身在何处。
兵至息京
寒风吹过,忽然一朵洁白轻盈的小雪花从身边的窗口飘落了进来,转过一个优雅的弧度,缓缓下坠,正停驻在苏谧的鼻尖上。
清凉的感觉让苏谧回过神来,随即又有一道温暖覆盖上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是他俯过身来,贴近她。
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温度,苏谧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她恍如坠入了一个迷雾,想要说出什么来打碎这尴尬的气氛,却又全身僵硬而无法动弹。
迷茫之中,他却只是伸出手,为她轻轻拂去那一粒冰霜。
苏谧终于如释重负,却又隐约地有些恍惚。她逃避一样地转过头向外看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浓得的包云遮掩去的月亮已经探出了头,冰冷而轻灵的月光撒落下来。照射在洁白如玉的雪地上,反射起如迷雾般的银光。
依然有雪花在不停地飘落,却比刚刚小了很多。乌云也已经散去。
“雪要停了啊。”苏谧轻叹一声。
不是何时,倪廷宣站在了她的身边,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满地的雪光月色。
京城里面应该也已经下雪了吧?这遍地的白雪和月光,在这简陋的土城里面所看到的,与在琼楼玉宇,九重宫阙之内所见到的,可是会有什么不同?
浩瀚苍穹间,荣辱沉浮,悲欢离合,不变的,仿佛唯有这一轮弯月。
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倪廷宇以及众将带领着骑兵快马轻骑先走一步。如今辽国国内空虚,正好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而且速度一定要快,在辽军合围回援之前,直接杀奔息京去,才能够取得最大的战果。
而后方的轴得粮草行进速度肯定跟不上,于是干脆留守一队人马保护着,缓慢向前。苏谧则跟随着留在轴重营之中。
攻入辽人境内之后,行军持续行进,轴重营地行军速度虽然缓慢。好在前方的消息随时都有探马传递。医官的营地是后方的轴重营之中守卫最安全的了,留下护卫的士兵都是精锐,其中有几个士兵毫不引人注目地随时守卫在苏谧的身侧,对于她特别的照顾,苏谧自然知道是倪廷宣留下保护她的人手。
十几天过去了,在大草原上越走越深入,让苏谧吃惊的是。一路上却是偶尔才能够见到被攻破地村寨和部落,大军行进之处,几乎称得上是畅通无阻。
她知道辽国是草原上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数百年之前,整个草原上势力纷杂,契丹,刺葛,迭刺等各个部落林立,彼此之间征战不休,时时趁中原国力衰弱的时候入侵,却没有一次成功建国过。
直到一百多年前。被契丹部落所统一,当时的中原正是诸国纷争,混乱一片,他们趁机挥兵南下,势不可挡,将原本就已经战火连连的中原搅得更是生灵涂炭,并且在中原建立政权。国号为“辽”。
可惜这样强势的政权也不塓昙花一现。紧接着中原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就是当年地梁武帝,率领着一手建立的精锐士卒,经过数次大战,率军将辽人赶出了中原,结束了这个立足北方不到二十年的短命的胡族政权。建立起大梁延绵百年的基业。
辽人虽然实力大损,退出中原,但是他们兵强马壮,铁骑精良。天下都难以有人与之争雄,此后,时不时地窥伺中原,试图南侵。当时北方在梁武帝驾崩之后,又陷入君雄逐鹿的局面,包括梁国在内的诸国国力都日渐衰弱,不得不向辽人议和,献上美女财帛,以求自保。齐国建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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