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休息,外婆这就把他赶出去!”
子矜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心都凉了。外婆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没有提醒她,反而促成了李明道的心愿。可见,她这个外孙到底是不如人家从小承欢膝下的家孙的。
“外婆,子矜的夫君尚未入土,又身怀有孕,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子矜低着头嘤嘤哭泣,心痛难忍。原来所有的爱都是有限度的吗?是她太天真了。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凉薄的地方。
听着子矜这么说,太皇太后狠狠地瞪着皇帝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把你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对她好,你就是这样爱她、这样对她好的么?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朕的不是,是我太心急了,子矜别气了,朕这就走”李明道又愧疚地看了看子矜,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看李明道走了,太皇太后这才扶着子矜坐下,又传宫女送热水进来,亲自带着子矜擦脸,柔声道:“傻孩子,你跟皇上硬碰硬做什么呢?他心里有你,你只要顺着他的心意,把声音稍微放软一点,他不就什么都听你的了么?你明知道他不会放你离开,又何必提起,平白的惹怒了他”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出宫啊!飞扬还没有入土为安,我怎么能”子矜侧过头去,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外婆都明白的。孩子,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也只能尽力顺着他了。好在你身怀有孕,只要不激怒他,拖到孩子生下来应该不成问题的。其实你皇帝哥哥不坏,他对你是真的好,你用心去体会,他何曾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迁就过?他也就是太爱你了,担心你离开,所以才会这么激动的。你别惹怒了他,他应该不会强迫你的”
太皇太后轻轻拍着子矜的手,带着些无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原本想着既然皇帝爱慕子矜,让他们表兄妹在一起相互扶助也是好的,没想到子衿突然醒悟过来要出宫,这可怎么办才好?子矜出宫去她不放心不说,皇帝肯定会心痛愤怒的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妥协?子矜心中一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哽咽道:“子矜知道了。外婆不要担心,您年纪大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子矜将太皇太后送到寝殿大门口,看着她坐上步辇,慢慢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一颗心越来越凉。她下令关宫门,而后独自呆在寝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宫女们知道她需要时间恢复,一个个都乖巧地呆在外殿里,什么话都不说。
子矜回到寝殿,看着飞扬的画像,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泪如雨下。迷蒙的双眼看不清飞扬的温柔和笑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只感到恐惧和后怕。她心里明白,飞扬已经走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现在,连太皇太后都不能保护她了。
想起皇上狰狞愤怒势在必得的脸,子矜忍不住缓缓滑坐到画像下面的地毯上,曲起双膝,埋下头无声地哭泣。
忽然,她敏感地感觉到空气的波动,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她怔怔地望着他,虽然眼中泪水太多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表情,但只需一眼她就知道是谁。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凌夏看着她迷蒙的发红的双眼,看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一道道泪痕,看着她凌乱的长发和衣襟,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伤痛无助,不觉心中又酸又痛。
曾经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人这样欺负,心如何能不酸?如何能不痛?就在刚才,他好几次都差点跳出来救她了。好在他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她敢这样与皇帝正面对抗,肯定是有所依持的。果然,她的身后还有太皇太后,虽然令他吃惊,但现在他眼中只有她的楚楚可怜无所依持,哪里还记得其他?
凌夏缓缓向她走了过去,最后在她跟前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别怕,我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
“呜呜呜”子矜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再次哭出声来,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哽咽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凌夏,凌夏,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凌夏搂紧了她,干涸的心田仿佛在霎那间被她的泪水浸润,虽然不是甘霖,虽然有那么多的酸涩,那么多的痛楚,却让他空虚的心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他总算又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一刻,凌夏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客栈里遇到穆甘,回到房间后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万分的愤怒与愧疚;他想起他们婚后,她为了救想容被毒蛇咬,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心疼而感激;他想起她被母亲打了耳光昏迷过去,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愤怒、心疼却又惊喜
恍惚间,他们仿佛从未分离过,他只是去了一趟军营,他只是来了一趟长安,他们还在将军府,她依然是他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最心爱的妻子
凌夏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去靴子,脱去外袍,取下头上歪斜的绢花和珍珠,而后起身准备弄一盆热水来帮她洗脸。不想她竟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惊恐地望着他。
凌夏一怔,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又坐在床边。这一刻,他的心还有那么多的酸涩,但她的信任和依赖却仿佛一道甘泉,缓缓流进心里,将那些酸涩和疼痛冲的七零八落。
“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打点水给你洗个脸。”他拂开她脸上被泪水打湿的乱发,声音是那样的轻柔。
子矜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水再次滑落。
“凌夏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凌夏心中一震,激动地跳上床将她紧紧抱住,眼中同样闪动着滚烫的泪水。
“你心里感到愧疚么?”他闷声问道。
“凌夏,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女人,我自私又冲动,我”
“如果真的感到愧疚,就好好补偿我吧!以后,用更多的爱和信任来补偿我,补偿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子矜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再次痛哭起来,“凌夏你这样好,我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配不上你”
“不要紧,我还配得上你就行。”凌夏忽然笑了笑。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幸福的喜悦。他觉得,他的妻子,还跟从前一样。
“可是我现在,我”她嫁给了飞扬,还怀了飞扬的孩子,他也可以不计较么?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云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凌夏忽然幽幽叹道,“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现在好了,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子矜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楚。她不清楚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但她明白,他吃过的苦,他心里的伤,绝对不比自己少。如今靠在他怀中回想往事,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凌夏是这样好,这样爱她,当初,她怎么就会离开他呢?
“凌夏”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忽然又有些害怕,那些想问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一章 心之阻拦
“你想问什么?”
凌夏撑起头来,拨开她被泪水打湿的一缕缕乱发,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细细地看她。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感觉却一如从前。
“我”子矜又迟疑了。她能问什么呢?问他是否真的不介意她和飞扬的过去?不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洗个脸,给伤口上点药,我们再慢慢说话不迟。不要着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凌夏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脸,打算出去要一盆热水进来。
“你别去,我去!”子矜挣扎着要起身。
凌夏不容拒绝地牢牢将她摁在床上,轻轻叹息道:“我找你那个管事姑姑云琳就是,她是你的心腹,我不会让她出去乱说的。”
子矜含泪点点头。凌夏连云琳的名字都知道,显然之前就一直关注着自己,可是她却始终不肯相信他,不肯主动迈出那一步。但是,飞扬尚未入土为安,她怎么能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凌夏不是别人啊
凌夏下床,抬起头就看到洪飞扬那幅巨大的画像,那脉脉含情的目光仿佛正看着床上的云桥。
凌夏动作滞了一下,但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洪飞扬,洪飞扬
原来没有变的只是自己,等在原地的也只是自己,而她的心早就将他埋葬,鲜活的只有一个洪飞扬而已。
她如今她心里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洪飞扬的分量更重一些?她只是因为皇上的逼迫才抓住他的吗?还是她心里依然有他,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怯懦所以不敢主动向他伸出手来?
凌夏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那些被洪飞扬勾起的酸涩又涌了出来,很快将他淹没。他是那样一心一意的爱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婚姻的承诺。可是她呢?误会解开了,她还是他的妻子吗?她还是从前那个深爱着自己的云桥吗?她要求爱情的专一,可是她还能给自己专一的爱情么?洪飞扬已经死了,她又怀了他的孩子,只怕永远都不能了吧!
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幸福吗?
凌夏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沉重。
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情,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没有睡,虽然柳妃娘娘说了不要他们伺候,也不让他们进内殿,他们还是在管事姑姑云琳和管事太监德福德带领下,全都在外面守着。
云琳是太皇太后派过来的人,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再有三年就可以出宫了。德福是皇帝派过来的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相当伶俐。但因为子矜不喜欢太监近身服侍,所以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一直以云琳为首。
凌夏隔着一道锦帘看着外面,在灯火的照应下,外颠几个人的影子清晰可见。他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