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麟嗤笑了一声,说,“如今我回来了,你自然是这样说。”
白圻忍不住就说,“您明知道。。。”
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失言了,慌忙把话咽了下去。
季麟逼视著他,问道,“我明知道什麽?”
白圻艰难的说道,“若不是您,白圻也不会有今天。”
季麟暴躁的逼近了他,“你要是敢跟五哥去打仗,就把龙角先还我!”
白圻震惊不已的看著季麟,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五殿下把季麟的龙角放在了他的身体里,他连取都取不出,要他拿什麽还?
季麟伸出手来,扣住了他的肩膀,不许他起身,口气突然放软,说,“那天晚上出去打猎的时候,五哥跟我说了些话,把我气坏了,所以才会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自小就服侍我,若不是怕二哥把你送出宫去,我又怎麽会在落霞山老老实实的呆六年,我如今回来了,你就要走麽?”
白圻苦笑了一下,谁都知道季麟究竟为了什麽才会被送去落霞山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胡闹了,大殿下他们都看不过去,才想著要他收收心性的,还是五殿下说要送去落霞山的。
这个人总是这样,也不管别人究竟怎样的心思,就随性的说出一些让人忍不住要多想的话。
季麟见他沈默,以为是动摇了,便又说,“白圻,你别跟五哥去。我还有一个龙角,也送给你,这样的话你就可以。。。”
白圻立刻拦住了季麟接下来要说的话,坚决的说道,“小殿下,我马上就要随军出征了,军令如山,怎麽可以随意收回?还有,您也不小了,龙角是何等的宝物,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随意出口了。”
《六月雪》 4 (4)
季麟脸色顿时大变,怒气冲冲的骂道,“白圻,你可别不识好歹!”
白圻的心里一阵儿刺痛,他轻声的说道,“小殿下,承蒙您看得起,让白圻在您身边伺候了这麽些年。。。日後若是有用得著白圻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季麟被他气得不轻,不等他把话说完,当即就大声喝道,“你滚!”
白圻想了一下,又说,“小殿下,那梅十三是我在落霞山的旧友。若您对他是真心的,只怕还是要耐住些性子,好好的待他。他脾气不怎麽好,您多忍著些,日子久了,他就会回心转意的。他对人好起来,就是全心全意的,到了那时,您一定会欢喜。”
季麟怔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疑惑的看著他,问说,“白圻,你是为了这个在生我的气麽?气我把他带回宫来,委屈了他麽?我是很喜欢他的,我这话都是真情,没有半点假意。我会好好待他的,我几时骗过你?我跟你发誓好不好,我再不对他发火了,我也不逼他了,他若是想回去。。。”季麟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愿的说,“那你就陪他回去散散心,别跟五哥去了,好不好?
他心里一阵儿难受,就扭开了脸,却只是说,“小殿下,白圻这次前去,不知何时能回。若是您有闲暇,就多去瞧瞧十三。。。”
季麟好像没了法子,恼火又急躁的说道,“你究竟要怎麽样才肯留下?”
白圻心口一颤,却不敢抬头。他知道自己说不出狠话来,可他留在这里,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若是二殿下想要除去他,只消随便寻个罪名就好,他混入龙宫,还私藏龙角,这两件,随便哪一桩都足够他死千百回的了。若是五殿下命够硬,带著战功班师回朝,取他的性命,更是小事一桩了。
他不知道等他头发都变白了究竟会变得如何,五殿下曾说过,那时他便算是长成了,他不太明白五殿下的意思。
他曾见过山里与他相似的同类,可他的确隐隐的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倒不是因为山中那些与他相仿的花木,偏偏只有他成了精怪。
每到开花的时节,他总是觉得莫名的焦躁,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开出过花来。正当花期之时,他的目力所及之处,所见到的那些寻常的同类,总是教他自惭形秽。
若是长成了便能够开花,是不是他就能够象落霞山里的那些同类一样?
开放时,犹如六月时落了满树的雪?
五殿下说过,若是等他的头发完全变白,他便长成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会有所改变?还是说那时的他,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无论怎样,他都不能留下来了。单看眼下的情形,就算他想留,只怕也是留不住了。他不想死在五殿下的手上,也不想死在季麟的面前,无论哪种可能性,都让他不寒而栗。
他宁愿多活些时日,至少活著,他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季麟。
若是死了,他就真的什麽都没有了。
可他为什麽还不走,还是要留在这里?还要巴巴的来见这个人?还要来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白圻低声的说,“白圻这就告辞了,小殿下,我不在的时候,您要多保重,好好的待十三。”
季麟难以置信的看著他,他行了大礼,然後慢慢的退了出去,季麟只是直愣愣的看著他走了出去,连动也没动一下,似乎忘记了该怎麽样开口才能说话似的。
白圻不敢回头,也不敢停。
他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精怪,却奢望著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就好像山里的那株凌霄花,总是努力的朝上攀爬,却永远都触碰不到夜空里那颗遥远又冰冷的星子。
相较而言,他其实已经很幸福了,不是麽?
所以他还是不想离开。
他想赌一把,而他想要赌的,就是五殿下的心。
大殿下没了,如今在这个世上,季麟就算是那个男人最亲的亲人了。他想赌赌看,那个男人到底能有多狠,到底能有多想要那个位置。
《六月雪》 5 (1)
白圻去见五殿下时,不象从前那样把头垂得很低,而是抬起了脸来看著五殿下。
他从来没有这样直视过五殿下的眼睛,虽然这个人仍旧是一副随性的模样,可眼神里却别有一种犀利,看得他暗暗心惊。
他跪倒在五殿下的面前,不敢多礼,只说了一句话,“五殿下,二殿下昨日里同我说道,日後我若是拜了大将军,便不能再象如今这样追随小殿下左右了。”
五殿下眯起了眼睛看著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反而同他说道,“这话可不象是你该说的。没说完罢,然後呢?”
白圻重重的磕头,说,“白圻只想求您一句话。能不能让我一直跟随著小殿下?”
五殿下闲闲的笑了起来,说,“这话你该问二殿下才对,他可是许了你大将军之位的人。来见我做什麽?”
白圻闭口不言,他来就是为了试探五殿下,可不想让这人轻而易举的就看穿自己。
五殿下瞧了他半日,终於缓缓的开了口,嘲讽一般的说道,“小九还是小孩子心性,难为你如今还愿意伺候他。”
白圻抬起了头,鼓起了勇气说道,“五殿下,若是我在您眼里,还算是个有些用处的人,就求您答应了我这件事罢。”
五殿下眼中的笑意带著玩味,轻轻巧巧的摆了摆手,说,“你凭什麽求我?”
白圻顿了一下,豁了出去一般的说道,“凭我这条命。”
五殿下眼中有阴骘的目光一闪而过,然後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的命?你的命又值什麽?二殿下若是看重,你就该去问他才是。”
白圻淡淡的说道,“五殿下说的是,白圻这条命是不值什麽。只是这样一条贱命,却难为素音日日的替我配药,白圻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五殿下突然笑了起来,毫不遮掩的说道,“那东西果然起效用了麽?”
白圻没想到自己的话说得这样的隐晦,这人居然这麽痛快的就承认了,当时也愣住了。
五殿下看了他一阵儿,玩味般的问说,“难道。。。你害怕了?”
白圻沈默的垂下头,一声不吭,心里却又气又恨。
五殿下冷哼了一声,说,“你若是想活命,就拿一样东西来换罢。”
白圻忍不住问道,“五殿下是说。。。?”
五殿下大笑了起来,嘲讽道,“白圻,你一个妖精,能有什麽?可当初还是我把小九的龙角封在你身子里的,你忘记了麽?他是个不知事的,难道你也是个傻子不成?”
白圻心猛的一沈,龙角是龙的法力所在,所以幼龙长成,小角会脱落,然後才会生出真正的龙角来。龙族一向都是把脱落的龙角细心收好,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个人如今又说这话,难道不是想他用季麟的角来换自己的命麽?
是啊,他怎麽早没有想到,五殿下与季麟本是一母所出,季麟的龙角,更是可以为这人所用了。他做梦也没有料到,五殿下竟然连季麟都要算计。白圻不敢再想了,只装著糊涂,说,“白圻不明白,五殿下若是想要白圻的性命,白圻自然是双手奉上,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五殿下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白圻,你就快长成了,我看你到了那时候,再怎麽装?”
白圻听著糊涂,却还是害怕了。他隐约的猜出来了,五殿下当初捉他,如今又费尽心机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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