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客道:“我说句话姑娘信不信?”
轿中人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白衣客道:“贵邦那位贝子福安,一两天内自会回到他那四名卫士面前去。”
轿中人道:“是么?”
白衣客道:“我是实话实说,信与不信,那还在姑娘。”
轿中人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居然觉得你不会跟我说谎。”
自衣客道:“那要看什么事了,至少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绝对可靠的实话。”
轿中人道:“我相信你……”
白衣客道:“谢谢姑娘,我可以走了吧?”
轿中人道:“你这么急着走么?”
白衣客道:“三更半夜,我一个人拉着这么两整箱黄金一万两,实在让人担心,如今‘长安城’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万一财露了白……”
轿中人轻笑说道:“你这个人倒挺风趣的,你也怕遇上剪径,打闷棍的么?”
白衣客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只怕人多,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人。”
轿中人道:“好吧,我放你走……”
白衣客道:“多谢姑娘。”
伸手就要抽鞭。
轿中人道:“慢着。”
白衣客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轿中人道:“我相信福安一两天之内可以回来,这件事算了,可是你杀我属下,坏我大事,这口气我不能不出。”
白衣客道:“看来姑娘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顿了顿,接问道:“这口气,姑娘打算怎么出法?”
轿中人道:“两样你任选其一。”
白衣寥遭:“哪两样?”
轿中人道:“头一样,你把一万两黄金留下,一万两黄金两条人命,就算是你补偿了,你并不吃亏。”
“瞧。”白衣客笑道:“说着,说着,姑娘就打着我这一万两黄金主意了,一万两黄金,两条人命,虽说我占了便宜,可是我挣来不易,有点舍不得,我听听姑娘这第二样吧。”
轿中人道:“你放手施为,跟我拼斗十招。”
白衣客眉锋一皱道:“姑娘,没有第三条路好走了么?”
轿中人道:“只有这两条路,你可以任选其一。”
白衣客沉吟着道:“一万两黄金挣来不易,也够我吃喝一辈子的,若让我拱手让人,我可的确舍不得,这样吧,我选后者。”
轿中人道:“你要跟我拼斗十招?”
白衣客道:“没有第三条路好走,只好如此了。”
轿中人道:“话说在前头,十招之中要是有死伤……”
白衣客道:“我会自认倒霉,我无家无亲人,孑然一身,漂泊江湖,过一天,算一天,也不会有人找姑娘报仇的。”
轿中人道:“没想到你会舍不得那些裕物。”
白衣客道:“在我看来,这人见人爱的黄澄澄之物比命都重要,我宁可舍命也不舍黄金。”
轿中人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
白衣客道:“我不是说过么?我是个唯利是图,最下等的生意人。”
轿中人道:“好吧,你下来吧。”
白衣客慢腾腾的下了车辕,往前走两步站在车前。
适时,轿帘掀动,从轿里走出个宫装女子。
她,身材娇小,也带点瘦弱,令人有难以禁风之感。
云发高挽,环佩低垂,那袭宫装,五彩。
她一块轻纱覆面,便连那块轻纱都是五彩的。
难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却是直觉地让人感到,她娇贵,而且必然国色天香,艳压人寰。
她果然弱不禁风。一下轿,两名华服少女便上前来搀扶。
只见她皓腕一抬,玉手轻摆柔声说道:“不用扶我,我又不是下来玩儿的,跟人动手过招还要人搀着,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你们紧跟着我好了,万一我不是他的对手,站不住脚时,你们再搀我不迟。”
话落,往前走了过来。
她走得好慢,生似走快一步就会摔倒一般。
两名华服少女却寸步不敢远离地跟在她身后。
隔白衣客两三尺远处,也停了步,没动,也没说话,似乎在打量白衣客。
白衣客这时候也隔着轻纱,隐隐看见她那娇艳轮廓,他只觉那张娇艳的轮廓极美。
轮廓如此,其他的不想可知。
只听她轻轻一叹道:“我们‘满洲’美男子不少,但是你这人品,却是我生平首见,他们跟你一比,那就会立刻黯然失色,我们‘满洲’的男子,尤其是皇族亲贵,十有九在女人堆中长大,平素也爱跟女人厮混在一起,多多少少总带点脂粉气,不像你,完全一派昂藏七尺,须眉大丈夫气概……”
白衣客笑笑说道:“姑娘这么说,我可要脸红了。”
他可当真的有点窘,有点不安。
这就是“满洲”女子跟汉家女子的不同处,“满洲”女人直爽、大方,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只听她道:“你可别见笑,我们‘满洲’女子大方惯了,不像你们动辄就是礼教。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什么……总之,规矩多了,能烦死人,就拿缠足裹脚来说吧,好好的一双脚,偏偏要把它一层一层地裹,一层一层地缠,裹得小小的,那该有多疼,多别扭啊,这不是折磨人么?”
白衣客笑笑说道:“这就跟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一样,‘满洲’男子蓄发辫,女子踩着跻不也挺别扭么。”
她道:“我总觉得你们的风俗习惯不好。”
白衣客道:“一样,我却认为贵邦的风俗习惯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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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她道:“卖瓜的总是说瓜甜,是不?”
“当然。”白衣客笑笑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有哪一个卖瓜的说瓜苦的。”
她忽然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白衣客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是哪儿的人。”
她讶然说道:“这话怎么说?”
白衣客道:“我是个孤儿,在襁褓中就没了爹娘。”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对不起,我无意……”
白衣客道:“不要紧,生老病死,人谁能免,当时我不懂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悲痛,至于如今,我懂得什么叫悲痛了,可是我的悲痛轻淡。”
她道:“那也是人之常情,也是感情,父母子女,固然血肉至亲,但毕竟朝夕相处的感情里大部分……”
白衣客道:“姑娘说得是。”
她道:“那……你是跟谁长大的?”
白衣客道:“我是跟我师父,一位顶慈祥,顶慈祥的老人家。”
她道:“令师是……”
白衣客倏然一笑道:“姑娘,我要适可而止了,像我这么个人,适足为师门增羞,他老人家如果知道我现在的作为,一定会很伤心,不说也罢。”
她道:“我直觉的感到你不是这么个人,绝不是!”
白衣客道:“姑娘,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当然。”她道:“我也知道,不过,我总觉得你有一种独特的气度,什么都能作假,什么都能瞒,唯有这种是与生俱来的气度是作假不得,瞒不了的。”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姑娘,时候不早了。”
“瞧,”她一付惊觉之态地道:“我又把话扯远了,不知怎么回事儿,别人我却懒得理,就连福安也是一样,可是一碰见你,我就像有几车话似的……”
一顿说道:“不说了,咱们动手吧,你准备好了么?”
白衣客道:“我随时等着姑娘发招。”
她道:“那我就要发招了,你可站稳了,我这身所学自信还差强人意……”
说着,她抬起了皓腕,就在她玉手扬起,作势欲拍而未拍之际,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姓什么?”
白衣客道:“我姓李。”
她“哦”地一声道:“并不姓白,是不?”
白衣客笑了,道:“毕竟我的警觉性不够。”
她轻笑一声道:“留神啊,我要出手了。”
轻飘飘的一掌拍了过来。看她那只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柔荑,令人绝不相信,她能拍出多大的劲儿。
可是,白衣客的感受却不是这样的。
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劲力袭上来,劲力之强大,如山似海,隐隐令他窒息之感。
他心头一震,道:“姑娘好精纯的内家功力。”
抬手以食中二指划向她腕脉,不快,可是她那只腕脉无论往那儿躲都在他指力的范围之内,除非她撤招收手。
她那娇小的身躯也为之一震,道:“我低估你了,看来你的所学要较我想象中的更高。”
她居然没撤腕收招,皓腕轻巧一翻,纤纤五指反攫白衣客腕脉。
白衣客道:“姑娘好俊的拿穴手法。”
一沉腕,两指上翘,由下而上向她掌心点去。
说话之间,二人招式由慢变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刹那之间又对了九招。
这九招两人都是脚下未动分毫,全凭一只手掌拼斗。
只听她道:“最后一招了,你要小心。”
玉手一抬,飞快拍出,但见满天掌影舞动,狂风骤雨般罩向白衣客身前诸大穴。
白衣客双目微睁,奇光外射,道:“好俊的一招‘散花手’。”
单掌挺出,看准飞袭向胸口的一只掌影拍了过去。
只听砰然一声轻震,刹时满天掌影俱敛,她垂手而立,带着喘道:“你是能破我‘散花手’的头一个人,怕也是唯一的一个,你要是生在‘满洲’那该多好,要不咱俩就别有敌意,交个朋友那也挺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姑娘是‘满洲’尊贵格格……”
她道:“我不是说过么,一入关,我就成了最平凡、最平凡的女儿家,我在‘满洲’是个格格,在你眼里未必也是个格格,对不?”
白衣客笑了笑,吸了一口气道:“我该谢谢姑娘掌下留情。”
她微一摇头道:“我知道,我的一身所学犹差你一筹,我要不是你的对手,整个‘满洲’就不会再有你的对手了。”
白衣客道:“是么?”
她道:“我无意自夸,你也别不信,我是‘满洲’第一高手,就是放眼当世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对手来。”
白衣客道:“我跟姑娘对过十招,我不敢不信……”
顿了顿道:“我可以走了么?”
她道:“恐怕我这口气永远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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