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威道:“厉三绝派来长安打探虚实的先锋,应该是已经受到打击了。”
云霄道:“李自成他要真有意西五省的话,不会因这点小打击就退缩吧?”
李德威道:“当然不会,他不会为此退缩,而事实上他已不见动静,让人不安的也就在这儿。”
云霄道:“那么咱们除了找寻赵姑娘、留意七格格的吉凶之外,还该再打听打听李自成的动静。”
李德威点头说道:“说得是,那就一并麻烦诸位了,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他离开了长安分堂,云霄送他到了门口。
半夜工夫,来回跑了好几趟,等他回到了督帅府,天已经快四更了。
他原不是住在督帅府的,可是如今杨督帅上了京,把爱女留给了他,还有个祖天香,他势必非往在这座已经没几个人的督帅府里不可了。
杨宗伦待人宽,待己严,生活起居尤其简朴,除了几个护卫跟有数的几个下人,杨敏慧连个丫头都没有。
当然,那也为她经常在京里陪伴长安公主,不在长安督帅府的时候多。
如今杨宗伦带走了仅有的两个贴身护卫,督帅府里的人更少了。
夜已经深了,督帅府里的人都睡着了,李德威不愿意打扰别人,他打算今夜就在书房里将就一宿,好在只—个更次天也就亮丁,再说他过惯了江湖生涯,自小过的就是简朴日子,也将就惯了。
哪知他老远便看见书房里还亮着灯。
等到推开门一看,杨敏慧居然还呆在书房里,一个人坐在灯下,似乎专为等他。
李德威呆了一呆道:“姑娘还没有歇息?”
杨敏慧看了他一眼,无限温柔地道:“你不是到这时候才回来么?”
果然,她是在等他。
李德威进了书房,坐下,道:“‘穷家帮’的两位护法已经赶去了。”
杨敏慧道:“那我就放心了。”
李德威目光一凝,道:“姑娘见过那位都指挥使了?”
杨敏慧点了点头道:“见过了,怎么?”
李德威道:“这个人姑娘熟不?”
杨敏慧道:“见过几次,不算熟,不过我知道此人是个将才,颇能当大任,爹把西五省的军务交给他,还算放心,好在这也只是暂时的。”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担心其他四省各自为政,不肯听他的指挥调度。”
杨敏慧呆了一呆道:“这个我倒没想到,恐怕爹也没想到,不会吧!”
李德威道:“但愿不会,但愿我是多虑。”
杨敏慧道:“他们都是托土封疆的重臣大吏,不会不识大体,要是他们真敢不听指挥,不听调度,哪一个先抗命,我就先杀哪一个。”
李德威摇头说道:“一口有事的时候,他们真要不听指挥调度,四个地方离长安那么远,鞭长莫及,咱们能拿他们怎么样,一旦误了军机再杀他们又于事何补!”
杨敏慧道:“这么说咱们得未雨绸缨,及早防范。”
李德威摇头说道:“姑娘应知,这是没办法防范的,除非在每省都指挥使身边安插一个人,目前咱们哪有合适的人,其实,这要看他们自己了,人可以防,心是没办法防的,也许我是多虑,也但愿我是多虑。”
杨敏慧道:“据我所知,西五省这几个都指挥使都不错。”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那就行了。”
杨敏慧口齿启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有点迟疑,半晌才道:“爹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你。”
随手从袖底取出一封信,递向李德威。
信没封口,李德威接过来便抽出了信笺,—看之后不禁心头跳动,脸上直发烫。
大半天他才趋于平静,迟疑着道:“姑娘看过么?”
杨敏慧娇靥猛然一红,摇头说道:“信是给你的,我怎么能看,不过爹在写信的时候,我正好站在他背后……”
得,还是看过了。
李德威沉默了一阵,脸色忽然一庄,道:“督帅的好意我感激,只是姑娘的意思……”
杨敏慧摇头说道:“不用问我,这种事本来是父母做主的。”
李德感扬了扬眉,道:“姑娘金枝玉叶,尊贵……”
杨敏慧脸一板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不爱听。”
李德威道:“我还有后话。”
杨敏彗道:“你说吧!”
李德威道:“姑娘金枝玉叶,风华绝代,更难得所学才智两称过人。督帅跟姑娘垂爱,那该是我几生修来的福分,无如此时此地,我不愿也不敢轻谈……”
杨敏慧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懂,爹跟我都这么想,国难当头,说什么儿女私情,爹所以这么做只是让你我心里先有个默契,以后处在—起也方便些……”
李德威道:“我知道,姑娘绝代红粉,我也不愿妄自菲薄,这种事但凭一句话也就够了。”(倒也,又来了……)
杨敏慧娇靥微酡,摇摇头道:“国难当头,内忧外患交加,此时此地我不希望花前月下,形影相随,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也就够了。”
李德威沉默着,没有说话。
杨敏慧也有着片刻的沉默,旋即她道:“祖姑娘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李德威心头猛地一跳,道:“只有让她暂时住在这儿……”
杨敏慧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你也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李德威只觉脸上猛然一热,道:“我不敢奢望,也从没想过。”
杨敏慧道:“我相信你从没想过,不过你说你不敢奢望,那未免言之太过,恐怕你还不知道,祖姑娘所以毅然脱离她父亲,脱离祖家,毅然牺牲自己,使得祖、师两家不能跟满×勾结,甚至造成祖,师两家火并,有一半是为了你,也可以说是受了你的感……”
李德威道:“这个……我不知道!”
杨敏慧道:“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李德威摇摇头道:“我不敢这么想……”
杨敏慧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只有女孩子家最了解女孩子家,女孩子家对这种的触觉与感觉,也特别敏锐。”
李德威默然,没说话。
杨敏慧道:“现在你知道了,也懂得我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李德威苦笑一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敏慧道:“这还不容易么,只问你心里有没有她?”
李德威苦笑道:“我不是告诉过姑娘了么,我连想都没想过。”
杨敏慧道:“我知道你没想过,可是你没想过那是你的事,人家祖姑娘为你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祖家,离开了福安,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冒了这么大的险,如今人家一个人住在咱们这儿,孤零零的,有家回不得,甚至连个亲人都不能投,你总不能不给人家安慰,让人家这么痴痴的等着,最后来个心伤肠断,黠然离去,你忍心么?”
李德威道:“这个……这个……”
杨敏慧遭:“别这个那个了,你点个头,用不着你出面,我去代你说去,跟对我一样,也给人家一句安心话!”
李德威忙道:“这怎么行?”
杨敏慧道:“这又怎么不行,说给我听听。”
李德威默然,没说话。
杨敏慧浅浅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要自己对她说去,可是?那最好不过,这种事本该由你自己去说……”
“不!不!”李德威忙道:“我不是这意思……”
杨敏慧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李德威双眉陡地一扬,道:“才得姑娘垂爱,我又怎么敢……”
杨敏慧道:“又怎么敢得陇望蜀,是不是?”
李德威一点头道:“不错,可以这么说。”
杨敏慧倏然一笑,娇靥动人,道:“不错,你心里还惦记着我,你只要有这意思我就知足了。我跟祖姑娘一见投缘,惺惺相惜、认识虽没几天,可是好的就跟亲姊妹一样,我也衷心希望能有这么个姊姊,要能再有个妹妹,那就更好了。”
李德威为之一怔。
杨敏慧道:“我指的是那位娇贵的七格格。”
李德威苦笑说道:“姑娘这是跟我开玩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敏慧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敢说这件事全在你,只要你点个头,那位七格格能马上舍弃她的一切。”
李德威摇头说道:“姑娘恐怕小看她了,虽然她跟我有段不平凡的私交,但是她绝不会放弃她的大立场的。”
杨敏慧道:“我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
李德威苦笑一声,他没说话。
杨敏慧遭:“你要知道,那七格格是个少有的奇女子,她要是肯过来,无论对公对私,都大有裨益。”
李德威仍苦笑着,没答话。
杨敏慧道:“这样好不?这事也交给我,为自己做完嫁裳之后,我愿再为别人做嫁裳。
她若愿意过来,你就得马上点头。”
李德威苦笑说道:“我总觉得姑娘近乎开玩笑。”
杨敏慧道:“你看我像吗?”
李德威没说话。
杨敏慧道:“这样吧,我希望有祖姑娘这么个姊姊,也希望有七格格那么位妹妹,就算是为了我,这两件事都交给我,现在我要你分别点个头就行了,点头吧,咱们分个先后,先办祖姑娘这一件。”
李德戚苦笑不语。
杨敏慧正色说道:“我可是一本正经。”
李德威道:“姑娘……”
杨敏慧道:“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姑娘。”
李德威一整脸色,道:“小妹,你为什么要这样?”
杨敏慧道:“很简单,为大明朝廷,为了你,也为我。祖姑娘、七格格,这两位你都欠人家的,最难消受美人思,别的债都可以延,唯有这情债延不得,你该早—天把这两笔债还清了,懂不?”
李德威暗暗一叹,道:“好吧,小妹,我点头,人家愿不愿意……”
杨敏慧道:“那就是我的事了,跟你没关系,她二位要是不愿意,我绝不怨你。”
李德威道:“任凭小妹了,现在总可以去歇息了吧!”
杨敏慧倏然一笑,笑得有点狡黠,道:“不忙,这儿还有个人你见见……”
转脸向后,含笑叫道:“姊姊,现在可以出来了。”
李德威一张脸猛地一热,人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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