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听得心口蹦蹦跳,鬼使神差的居然悄悄尾随刘妈妈的身后,跟着她进了太太的院子里,生平第一次,趴在太太内房外的窗下,干起了偷听的行当。
“有了,三个月了。这个贱人。”不愧为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主仆,太太的语气竟然与王妈妈的语气一般无二。
“我已经吩咐桂花好好的侍候二姨娘,没事不要找我。”
“你做得对!有了最好。女子生孩子,自古以来要过一次鬼门关。呵呵呵”太太的轻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二姨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仗着老爷的宠爱,对太太一直不恭敬。”刘妈妈的话里有煽风点火之嫌。
果然,太太压抑的嗓音充满了憎恨,“她做梦,真以为以后可以升作平妻,我还没死呢!”
刘妈妈又道“以前,太太心善,让她顺利生下孩子。那孩子太太没动手,大姨娘到是先下手,还差点认太太背了黑锅。”
“二姨娘那个贱人,要生就生吧。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那药放了那么多年,当初我是舍不得给她用,现在看来,还得用在她身上。”太太温柔的说着。
刘妈妈的语气也变了,变得似春风般的和煦,“当年老奴劝太太,将那秘药用在二姨娘身上,去子留母。那颗秘药是前朝宫廷秘制,只要塞进她体内,造成女子产后血崩。任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诊查不出真正的病因。”
“你说的对,我是太心善了。那秘药,来之不易,只给她用一半吧。我要她活着,活着看看,抱着病体再怎么与我斗下去” 太太说完冷笑数声。
青玉是屏着呼吸,捂着自己的嘴巴,快速的离开太太的院子。也是她运气好,刘妈妈今晚将院里近身侍候的丫鬟遗退的干净,留下几个粗使婆子看守大门。
其中一个粗使婆子看守后院的小门,那婆子去解手的短时间空挡,让青玉从小门神鬼不觉的溜出院外。
慌不择路的青玉,心心念念的想着刘妈妈与太太的对话,脑子里疯狂的自问着;那剩下的半颗秘药给谁用?给谁用?下一个用半颗秘药的人是谁?—————————————————————————————————————————
一颗秘药使人致死,半颗秘药,死不了人,但可以使人半死不活,苟延残喘。
这青玉真是不经吓,被自己活活吓死!
青玉不死,她霍青玉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至于为什么会穿越古朝代到这十五岁的小女孩身上,霍青玉不作多想,想了也白想,解决眼前困境才是正道。
慢慢来,不急。
青玉的娘是小妾,青玉也是小妾,她不是青玉,是霍青玉,怎么可能甘心做一枚小妾。
肚里的孩子想流掉,不敢流掉。这个落后的地方,一个风寒治不好,命就不保。
十五岁的身子能不能生下孩子,生孩子是古代女子必过的鬼门关。
太太剩下的半颗秘药,绝对是隐忧。
十月怀胎没错,科学一点的说法,是九个月半左右。
不急不急,她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想出路。
生孩子加上保命,第一得需要健康的身体。
有了健康的身体,才是跑路和生存的本钱。
不能病,没钱不如没病。
意志力能战胜病魔!这是笑话,求生**无论如何的强大,钱再多,也得不到想要的健康。
唯有健康的身体,才最实际。
她永远忘不掉,前世缠绵在病床上,花光了所以的储蓄,一心想活,却没能活的悲哀。
霍青玉自我安慰着,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一定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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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在三天后回家了,他一回家,张府内外马上乱成一团,丫鬟小厮老妈子满院子走。
老爷忙的只来得及匆匆见了她和二姨娘一面,说了几句养好身子,路上小心,多多保重之类的话,赏个二姨娘一套精美的金包玉的头面。赏了她一对银镯子一对金镯子。
一对银镯子加起来有二两,一对金镯子不少于三两。
拿到金银两对镯子的霍青玉,简直高兴坏了,这东西好,硬通货,更方便携带。
她只顾得高兴,完全没在意,外表看起来像是书生型的老爷说的几句话是什么的意思。
等她注意到,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人已被如安如意穿戴一新,连着包袱一起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上。
老爷真雷霆风行,中午归家,第二天就带着所有的女眷离家而去。
☆、第3章 离开北陵县
“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吗?”青玉扶额,脑袋还有些晕乎。醒来后吃的半碗蛋羹似乎在胃里蠢蠢欲动,想吐又吐不出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坐在这行驶超慢的狭窄马车上,过了大半小时,帘布外的黯黑天色方才透亮。
这三老爷在搞什么鬼,一回来就仓促的带着家眷跑。
车上就坐着如意如安和她三人,她问话的对象当然是如意。
别看如意只有十二岁,比如安小一岁,口齿可比如安伶俐多了。
如意五官较突出,皮肤粗糙略暗一些,偏向新疆人的相貌,体型壮实,小小年纪,已显出少女曲线。
霍青玉醒来没多久,见到如意,以为这姑娘和自己这具身体的岁数一般大,后来才知晓,她只有十二岁。当时,心里暗自嘀咕了下;这如意发育的真好。
比之如意的健壮,如安就好比发育不全的小女孩,黑瘦黑瘦的,头发稀黄,眼小嘴厚。脸上最醒目的是她的鼻子,塌又宽,如意刻薄,给她起了个外号,塌鼻子。
比之如意如安明显的北方人特征,青玉这具身体的相貌体型倒是与她们南辕北辙,皮肤显白,四肢纤细,脸蛋小巧,杏眼小鼻,长相堪称秀美。
只要在人前,她潜意识的学着这具身体原主一贯作风,缩肩含胸,眼眸下垂,不敢与人对视的胆怯貌。
不管她是站着还是坐着,总给人感觉,她的后背一直是有点弯,一看就是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样。
她这唯诺的小家子样,将她秀美的容颜打了对折,变得平庸无奇。
“老爷说要回家奔丧。”如意一改往日的活泼多话,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再不多言。
“谁死了?”霍青玉将这早想问的三个字含在嘴里吞回肚子,上下扫了如意一遍,难怪她觉得哪里不协调。
认识如意有半个月,她的头上总插带着绢花或是绑着鲜艳绸带等头饰,衣裙款式一向是具有民族特色,色彩不是红就是绿,今儿个倒是一改作风,和如安的装扮一样。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上身穿着蓝底碎花细布短袖对襟长上衣,下身配着条适于行走的黑色条纹小口裤,脚上套着靴子像是西藏牧羊人穿的包裤脚式样的厚底鞋。
回家奔丧啊,怪不得张府上下的人,人人腰间缠了根粗麻白条布。
话说三老爷的家不是在南朝京都,奔丧,奔谁的丧?
古代交通不发达,只有乘船坐马车驴车两大种类的交通工具。
从南到北,那得花多少时间到达目的地?
这个三老爷看是仓促的奔丧之举,细细推敲下来,却不然,很多方面有隙可察。
上马车之前,她暗地里四下瞄了一眼,十来辆马车中有四五辆平板马车,每辆马车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和捆扎着堆一起的大包的物件。这可是了不得的奔丧,说是大搬家也不为过。
那些随行在马车两旁的丫鬟婆子,小厮长工,都是年轻力壮一类型,尤其是骑着健马守在马车外的几个强壮汉子,彪悍之气隐隐外泄。他们装扮简略,腰佩长剑或是宽刀等利器,不像是一般的仆人,倒像是当过兵或是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人物。
天光大亮;马车外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吱呀的车轮声;男女老幼的说话声;牛马骡等动物的叫鸣声;其中还有轻微的铁器碰撞声。
外面的声音太杂乱,马车恰好停了下来。
这马车造型以霍青玉的角度看来,十分的简陋,就是两个轮子一个板车加一个长方形盒子,三面木板,车尾那一面挂着一副厚重的竹帘子遮挡。
马车一顿,霍青玉不由伸出手,去掀车窗上那一块暗土色的粗帘布。
布帘刚掀开一角,即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马车外的刘妈妈一掌打掉。
刘妈妈低喝的声音随之而来,“莫要妄动,一会官差若要查车,你们三人勿要大惊小叫。
“是”轻声回答刘妈妈话的是如安。
刘妈妈的话一出,车内的三人立即慌乱起来,个个端正了坐的姿态,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一面透着一丝一丝微光的竹帘子看。
霍青玉不是紧张也不是慌乱,她是好奇。她来到这古色古香的朝代半个月,至今为止还未搞清现在到底是历史书上的那个朝代。
她周围人说话的口音,乡音偏重,但不陌生,与她上辈子听惯了的北京话相似五六分,所以在与人交流方面,她毫无压力。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排行最低贱,只富不贵。
马车停下,霍青玉才听清几句外面的人语声。
其中之一的声音,貌似她只听过一次,三老爷的声音。
自从昨晚接到三老爷赏赐给她的一对金银镯子之后,她对陌生的三老爷,加了一份好感。出手真阔气啊,这样的陌生人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三老爷嫌卑的说话声里夹带了明显的哽咽声,他似是在对谁说什么他是不孝子,他爹死了,好多年没见了,带着妻妾回去奔丧一类的话。
貌似对方认识三老爷,还与三老爷和气的寒暄了几句场面话。
原来是三老爷他爹死了!
青玉低首,瞄了眼腰间的白色麻布,撇了撇嘴角。
过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马车又动了,慢慢的朝前行驶。
刘妈妈说的“若要查车”的突发事故,并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的速度由慢到快,车外各种杂乱的声音渐渐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