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咬着唇,强自鼓起勇气,“可是夫人说亲眼看见相爷将药弹进那碗保胎药中,然后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见男人紧紧抿起唇,重重闭上眼睛,并抬手抚向自己蹙成小山的眉心,她就没有说下去。
她以为男人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
男人再次将脸转向窗外,定定地望着什么,从她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侧脸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在生气?还是在?
她不知道。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话,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奴婢也不相信,相爷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忽然低低一笑。
她一怔,愕然抬眸,就看到他转过头来,唇角扯出一抹微狐的样子。
“连你都不相信,她”男人顿了顿,唇角的笑容扩大,“她,却永远只会将我往最坏的地方想”
兰竹浑身一震,男人已经从窗台上下来,拾步朝门口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再听不到,兰竹还在男人的最后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
*
夜色深幽。
凌澜走得极快。
走廊地上的厚毯还未撤去。
走在上面,连脚步声都没有,越发显得夜的凄迷和静谧。
抬头望了望天,初夏的夜,竟是一颗星子都没有。
漆黑的夜空如同抹不开的黑墨沉沉压下来,裹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就算是最险最恶的困境,他都从未惧过,都能从容应对。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事情,任何问题,一定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努力去想,只要拼尽全力去做。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束手无策。
那种很无力很无力的束手无策。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从来不是。
可这一次,他想解释。
却连解释的对象都没有。
不错,他的确是在药碗里加了一粒药,但是,那跟堕。胎药有什么关系?
今日他以司乐房凌澜的身份带领几个乐师进相府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秋蝉。
他看到她本来手中拿着凡临草,进府之前,连忙揣进袖中拢好,才拾阶而上入了府门,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在前院蔚景给锦弦跳什么《化蝶》之后,赵贤突然跑过来禀报说,锦溪晕倒了,他才意识到,或许她们用凡临草做什么。
他会医,当然知道有哪些用途,所以,在去变装成为夜逐曦之际,顺便揣了点去凡临草药性的药。
果然,锦溪用灵贞水和凡临草做文章。
虽然,冬雨只是说药壶的盖子上有灵贞水,虽然,蔚景笃定地说她并没有去过厨房,更没碰过壶盖,但是,看锦溪那份势在必得的姿态,又看冬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想,可能去厨房或者不去厨房,蔚景的身上都已经被弄上了灵贞水。
她们就是冲着蔚景有备而来。
正在他苦恼该怎样给蔚景脱困之际,锦溪正好提出让蔚景喝那残剩下的保胎药。
所以,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欣喜。
终于有办法了。
而且那药,不仅太医检测过,是安全的。
在他故意用掌风卷起,端给锦溪的时候,他弄了几滴自己手背的肌肤上,也再次确定了那药只是很普通的保胎药。
所以,他毫不犹豫、甚至自告奋勇、主动端给了蔚景,在途中,借故脚下一滑,分散众人注意力,将凡临草的解药放了进去。
千
算万算,终是他疏忽了。
因为他压根都没想到蔚景也有孩子。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要洗清她灵贞水跟凡临草的嫌疑,却从未想过在他检测那碗药没有问题之后,还再次经过了一次锦溪的手。
其实,他想过的,当时,他真的想过,只是,他觉得,众目睽睽,就算锦溪再笨,也不会做出什么害人之举,却独独忘了,关于那碗药的分歧点在哪里?
就像鹜颜说的,他一直以为锦溪的目的是诬陷,却没想到她更深的目的是蔚景腹中的胎儿。
就连最后鹜颜站出来抢着喝,他都还以为是鹜颜进了小厨房碰了药壶沾染了灵贞水,而又看出来他将凡临草的解药放进了药里,想要脱困,所以主动过来抢着喝。
终究是他的失算。
他的错。
现在想想,就算那人站在他面前,他好像都没有解释的立场。
微微苦笑,一个回神,竟已来到书房的门口。
推门,他走了进去。
。。。。。。。。。。。。。。。。。。。。。。。
孩纸们莫担心进展哈,转折就在不远处~~
另:关于凌澜不理蔚景的一个月里,蔚景每夜坐窗台上,详见【138】【怎么可能是喜脉】
关于凌澜也检测过那保胎药没有问题,详见【142】【将她吃得死死的女人】最后一段。
谢谢【m5907000】【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m5907000】【新生态123】【13167589】【陈彭静红】【fionawangjn】【18805641551】【地狱的流星】【晨亦飞】【王向萍】【bigthree】【于木木鱼】【nin-yan2222】【wan1】【xiaoniu94】亲的月票~~大爱你们,群么么~~~
147。【147】是现在要不起
下半夜,雨果然下了下来。
风雨飘摇,一直到第二日还没有停下来。
兰竹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雨幕成帘,蹙了蹙眉,转身拾起墙边上的油纸伞撑起,一手举着伞,一手轻提着婢女服的裤管,便出了门,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天地一色、雨雾茫茫,雨幕下的花园里,两个下人一人撑着伞,一人拿着扫帚簸箕在清扫着什么扈。
兰竹从花径中走过,听到一人在抱怨:“哎,这一下雨就这样,什么乱七八糟的垃圾都冲出来了,搞得比平素都忙,还弄得一身湿。”
“快扫吧,谁让我们都是下人呢,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不是,快扫,我的手都举酸了。”
“切,自己都说是下人了,打个伞还矫情,要不,你来扫,我打伞!”
“我扫就我扫,废话那么多,没看到雨越下越大啊?”撑伞的那个将伞柄往对方手中一放,取了她手里的扫帚和簸箕,刚弯腰准备清扫,就蓦地惊叫起来:“呀,怎么那么多虫子?好恶心啊!”
“说你矫情还真是,没见过事啊,很多药渣惹虫子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切~”
“平素我看一般人都是将药渣倒在路上的,说是可以让来往经过的路人将病气带走,难怪这个药渣要埋在土里面,原来怕惹虫子。”
不远处的兰竹,瞳孔微微一敛,蓦地顿住脚步。
*
兰竹来到厨房的时候,冬雨正在将锦溪的汤羹、米粥、小菜、点心一碟一碟装进食盒里,而弄儿双手端了一个托盘正欲出门,迎面碰上她,弄儿面色一喜:“兰竹,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将你的早膳帮你带过去呢,可没人帮我撑伞,又恐淋湿了。”
兰竹看了看她手上,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冬雨。
主子跟下人的区别无处不在,例如,主子的食物是用精致的、有盖子的食盒装的,而下人的有个托盘已是算好的。
“谢谢!”兰竹弯唇一笑,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
“那我帮你撑伞!”
“好!”兰竹再次瞟了一眼不远处慢慢吞吞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弄儿:“康叔有没有说安排我们两个今日做什么?”
“没有啊,”弄儿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哦,因为夫人离开了不是,也不知回不回来,没有主子伺候,我们做下人的总不能闲着。”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指不定夫人马上就回来了。”
“不会的,孩子没平安生下来之前,夫人应该不会回府的。”
“嗯,反正我们就听上面安排吧。”弄儿取了门边的纸伞撑开。
兰竹眼角余光再次扫了冬雨一眼,手端托盘偎进弄儿的伞中,两人一起出了门。
*
夜,如期而至。
雨,却一直未停。
兰竹将厢房里的烛火调小,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好,准备返身回偏房,门却突然“嘭”的一声被人撞开。
她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看到男人浑身透湿地闯了进来。
一股浓浓的酒气夹杂着夜雨的湿冷随着门洞开的那一瞬,扑面而来。
兰竹一惊,果不其然地看到男人脚步虚浮、跌跌撞撞进来,反手“嘭”的一声将门闭上,歪靠在门后边,就算戴着面皮,都难以掩饰住两颊的潮红,一双眸子更是,猩红得吓人,就像下一瞬就要滴出血来。
许是没有打伞的缘故,浑身上下透湿,包括头发,没有一处干爽。
“相爷”
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兰竹有些吓住。
见他有些靠不住门板,身子慢慢下滑,眼见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兰竹眉心微微一蹙,上前,将他扶住。
可在她的手刚落在他的臂上,他又猛地扬臂一挥,将她的手甩掉,下一瞬,就起身站起,摇摇晃晃往厢房里面走。
兰竹以为他是走去桌椅边坐下,谁知,他竟是直直走到床榻边,一头倒在被褥上。
兰竹一怔,不意他会如此。
湿成这样,就直接倒在床上,还是别人的床上
看样子,还真是醉得不轻。
自制力挺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喝成这样?
兰竹拧眉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又转眸看向床榻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躺在那里似是极度痛苦,鼻息浓重,喉咙里发出低沉黯哑的闷哼,一声一声。
夹杂着窗外风雨飘摇声,声声入耳,兰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想上前看看,却又心生害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