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大群人的加入,漫山遍野的忍冬花总算没有了遗漏的,杜萱娘只管四处巡视检查她们有没有按规定分类采摘,刚开始时,她们总将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花蕾采下,或者将败花也采下来与金花混在一起,纠正过几回后,到了第二天采下来的便全部合格了。
每天只要己时一到,杜萱娘便宣布结束当天的采收,然后将鲜花提回家晾晒,如果天气好,一天便能将水气晒干。
王婆一家有时可得二百多钱,自家人也不计较,当场便按人头分了,一家人皆大欢喜,都盼着明年能继续帮杜萱娘摘花。
老王头眼看一家子都在杜萱娘手中挣钱,做事更卖力,卖肉的时候也都更加热情周到。
最让杜萱娘感到欣慰的是张义,那家伙或许是真受了那回记帐的打击,竟然肯用心读书,只要做完他的份内事,便窝进他的小屋,时有读书声传出,为此杜萱娘特意为他重新打了一张书桌和椅子,油灯里的油也是足足的。
原本打算请人来收旱地的黄豆,想到如今家里不差这点子钱,便找了那三户短工来问这地里的黄豆能收多少石。
一个说能收九石,一个说收十石,另一个说收仔细点能得有十一石黄豆,俱都是言之凿凿,经验丰富的样子。
杜萱娘便留下了说能收十一石的那个短工,“既然你说能收十一石黄豆,那我这二十亩地便包给你一个收了,我只要八石晒干捡干净的黄豆便是,多余的不论多少都算作你的工钱如何?”
那人大喜,忙应承下来,其他二人则连肠子都悔青了。
最保守估计这二十亩地都能收十石多黄豆,剩下的二石多黄豆怎么的也得卖二两多银子,算作工钱的话,那绝对是高薪了。
那个短工带了他的家人及亲戚,只花了五天时间便将那二十亩地黄豆收割完毕,豆荚晒干后,又是一番大人小孩齐上阵,黄澄澄的豆子便与豆杆分离开来。
那家人做事也很地道,不但将八石晒干的黄豆送到杜萱娘家中,还将地里的豆杆给杜萱娘搬到了后门旁边的柴棚里,烧饭的时候打开后门便可拿到。
忙完这几件事便已经是中秋节前一天了,山上的忍冬藤正式进入休花期,而干忍冬花也大部分晒成了。
杜萱娘打算好好过个中秋节,犒劳一下这段日子来的辛苦,便想起了周五一家子,想两家合在一起过节,热闹些。
直到这时杜萱娘才惊觉好几天没见到周玉娥了,说明周嫂子的病一直没见好。
杜萱娘也曾问过周玉娥她母亲到底得的什么病,谁知周玉娥低头吱吱唔唔了半天后却说她也不太清楚,只说是老毛病了,养养便会好。
看来周玉娥没说实话,周嫂子应该病得不轻,也怪她忙晕了头,就没想到以周嫂子的性格,听到她授田这样的大事都没上她家来,绝对是她家里出了大事情了。
杜萱娘忙叫张义去将周玉娥叫过来说话,当满脸憔悴,眼睛红肿的周玉娥进到张家,一看到杜萱娘便扑进她的怀里哭起来,“婶子,你是有见识的,快救救我母亲!”
“你母亲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啧,别哭了!”杜萱娘急道,周嫂子是这个世界上真心关心她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杜萱娘绝不允许她有事。
“我母亲快不好了,我母亲原本身体便很弱,这一次病了已经快半个月,去果州城里请了郎中来也不管用,今天更是昏死过去,连话都不能说了。”
杜萱娘心下一沉,竟然已经这般严重,强忍下要冲到周家去看望的冲动,对周玉娥道:“你母亲到底得的什么病?别只顾着哭,仔细说来我听!”
周玉娥被杜萱娘声音中的冷静感染,止了泪,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张义,杜萱娘便让张义先回屋里。
“听郎中说我母亲得的是痨病,因生我时,祖母还在,也没有与伯父们分家,月子里没得着好好调养,还生了许多气,这病根便落下了,每次月事来时量都很多,有时天数正常,有时便要十多天,我母亲又是个要强的,这个病讲出去又不太好听,便一直不肯去看郎中,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去药铺拿药。这回也是一样,若不是连地都下不了了,她是决计不会让爹去请郎中的,可是这次即便是请了果州城有名的郎中来,连吃了好几剂药都没用,仍旧不停地流血,婶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痨病,在有些地方也叫崩漏或大出血,是女子常见的妇科病,弄不好是真的会死人的,试想一个人体内能有多少鲜血经得住这样经日流淌?
最可悲的是,古代没有什么妇科大夫之说,加之郎中们都是男的,妇女们得了妇科方面的病往往难以启齿,许多女子便这样生生地耽误死了,如今好强要脸面的周嫂子也正朝这条路去。
杜萱娘面如寒霜,沉凝如冰,连周玉娥看着都有点害怕。
“玉娥,你现在便回去对你母亲说,让她放宽心,我这里有专治这种病的秘方,十分有用,你晚饭的时候便来我这里拿药,以后你母亲每一餐的饭食都从我这里端过去,你的任务便是看着你母亲将我做的东西全都吃完。”
杜萱娘说一句,周玉娥便点一下头,仿佛光杜萱娘的话都能救她母亲的命似的,憔悴的脸庞上渐渐有了颜色。
四十三抄家
更新时间2013…9…12 6:45:51 字数:2395
杜萱娘前世也曾经得过崩漏,是她乡下的母亲寻了偏方才治好的。恰好杜萱娘对那偏方还有一些印象,再加上前世她得癌临死前突然对养生感兴趣,对中医做了些研究,知道这崩漏大多是体虚脾弱,肝瘀郁结引起的,只要将身体调养过来,这病自然便好了。
杜萱娘顾不得准备过节的东西,揣了钱袋便往药铺里跑,卖了两钱地榆,半斤当归,半斤带芯莲子,又到杂货铺买了一坛陈醋,一斤红糖,二十只鸡蛋。
回到家中将地榆放进陈醋里煎成一小碗放好,到了晚上的时候,周五红肿着双眼亲自过来取药,杜萱娘嘱咐他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让周嫂子服下半碗,明天早上再将剩下的服下,如果没有效果就要马上来告诉她,再想别的法子。
下午的时候杜萱娘让张义到后山上去寻些黑木耳和抓些鲫鱼回来,不得不说张义那只猴儿的厉害,竟然捡了半筐黑木耳和抓了一木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河鱼回来,至少最近几天两家人不愁没鱼吃了。
因为过节,中秋节学堂休沐一天,杜萱娘便卖了两头猪杀了,张义也亲自上铺子卖肉,杜萱娘则在家中用红糖水将黑木耳煮得烂烂的,等着周玉娥来拿。
周玉娥过来的时候却抱了四双鞋过来,杜萱娘与张义一人两双,红着眼睛说道:“婶子,你的秘方果然好,昨晚我母亲喝了你煮的那半碗药,已经止了血,只剩下一点点了,刚才又把剩下的喝了,看来我母亲是有救了,我父亲让我先来与婶子说一声,我们全家以后再好好感谢你。我母亲也有力气说话了,让我将她没病的时候给你们做好的鞋送过来,怕入秋了你们没得鞋换,冬天的棉鞋得我母亲好一点才能给你们做了。”
杜萱娘眼睛也有些酸涩,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谁若对她好,她必加倍对那人好,周五一家从不嫌弃她的寡妇身份,也从不相信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她是克夫命的传言。
杜萱娘暗下狠心,自己将来要护的人,不仅仅是张正留下的唯一血脉张义,还有这善良的一家子。
至于那些坏人,她也不打算轻易放过,比如间接害死张正的将三一伙。
上午,杜萱娘一个人在家将忍冬花晒好后,便用小石磨将干芡实细细地磨了,再用粗麻布筛子筛出细粉,和上枣肉果脯蒸成软糯的芡实糕,没有月饼便用这个代替了。
杜萱娘在午饭前便给老王头包了两斤后腿肉,一小袋黄豆,几块芡实糕,并给天天来为父亲送早饭的老穿补丁衣服的王小莲买了几尺花布,让老王头提前回家与家人好好过个节。
只要有钱赚,杜萱娘从来不介意花点小代价笼络那些帮她赚钱的人。
杜萱娘为周嫂子的午饭准备的是鲫鱼汤加芡实糕,听说周嫂子胃口难得的好,竟然一点没剩下。
午饭的时候,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姜婆子。
姜婆子十分颓丧,看着满桌子菜却没有心思动筷子,杜萱娘有些怀疑她家是不是也遇到大难事了。
“快一个月没见,姜妈妈的脸色这么不好,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杜萱娘的好奇心又开始躁动了。
谁知姜婆子放下筷子就挘鹄崂矗暗背蹙醯媚闶歉雒桓F模缃窨蠢茨愕故歉鼍鞯模遣皇堑背跄憔驮诶弦睦锏昧朔缟圆潘阑畈坏酵跫易鲆烫砀5模俊�
“难道是王家出事了?”杜萱娘吃惊道。
“岂止是出事,可惨着呢?”姜婆子露出一个后怕的神情,便将杜萱娘嫁到张家后,王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杜萱娘。
实际上杨氏在王亦诚离开五六天后,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猜测或是娘家真出了大事,才让王亦诚只回家三天,便又赶回了洛阳。
杨氏立即收拾了东西,带着独子与一大群心腹的丫环婆子也启程赶往洛阳,姜婆子因为是王府老人,便留下来看家,乐儿趣儿两个许了小子,还没来得及成亲,也留了下来。
那杨理正到底还是没有躲过那场劫难,按王亦诚的意思是想拖一拖,看能不能用银子解决此事,谁想人家早等得不耐烦了。
杨理正经手的一件秘密折疏居然出现在一个西凉探子身上,这还得了,朝堂震怒,立即便将杨理正给抄家拿办了。
正住在杨理正家的王亦诚一家也随着下了狱,而王府却是在前几天来封门抄家的,显然王家也被牵连其中,听说夫人当场便被吓晕死过去,竟没救过来。
可叹王亦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几个铺子,几亩核桃林却被人弄得家破人亡。
“杨理正获罪,如何还牵连了王家?其中必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