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可是也不在里面……此外,有一颗行星,你能在上个世纪的银河舆理书籍里找到记载,曾经有三个探险队造访过,带回了完整的记录资料——后来再也没有人见到。
“还有,核化学的某些研究结果,似乎否定了质能守恒定律。为了解释这个现象,有人假设某些质量沿着时间轴逃逸。比如说,铀原子核与微量但比例固定的铜与钡混合之后,在轻度伽马射线照射的影响下,会产生一个共振系统……”
“父亲,”波拉道,“别说了!没有用的……”
艾伐丹却蛮横地打断她的话:“慢着,让我想一想。我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让我问他一些问题……听我说,史瓦兹。”
史瓦兹再度抬起头来。
“你们的世界是银河中唯一的住人世界?”
史瓦兹点了点头,勉强答了一句:“是的。”
“不过你们只是以为如此。我的意思是,你们并未具备太空旅行能力,所以根本无法查证。当年,也许就有许多其他的住人世界。”
“我没办法确定那一点。”
“没错,当然,真是遗憾。原子能的发展又怎么样?”
“我们已经有原子弹。使用铀原子,还有钸原子——我猜就是这种武器,为现在这个世界带来放射性。总之,在我离开后,一定又有另外一场战争……原子弹。”史瓦兹好像回到了芝加哥,回到了原先的世界,原子弹爆炸前的世界。他感到万分遗憾,并非为了自己,而是痛惜这个美丽的世界……
艾伐丹却在喃喃自语,然后又说:“好的,你们当然拥有某种语言。”
“地球上?有很多种语言。”
“你自己说的呢?”
“英语——在我成年后。”
“好,说几句让我听听。”
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史瓦兹没说过半句英语。现在,他以充满感情的语气,慢慢地说:“我渴望回到故乡,跟我的同胞团聚。”
艾伐丹对谢克特说:“他在接受突触放大器改造时,说的就是这种语言吗,谢克特?”
“我无法判断,”谢克特显得十分困惑,“当时听到的是一些奇怪的声音,现在也是一些奇怪的声音。我怎能分辨两者的异同?”
“好吧,别管了……在你们的语言中,‘母亲’怎么讲,史瓦兹?”
史瓦兹马上告诉他。
“哦——呼,‘父亲’又怎么讲……‘兄弟’……‘一’,我是指数字……‘二’……‘三’……‘房子’……‘人’……‘妻子’……”
两人一问一答好一阵子,等艾伐丹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显得惊愕不已。
“谢克特,”他说,“这个人要不是真来自过去,我就是陷在一个最最疯狂的噩梦中。他说的那种语言,与从万年地层中挖掘出的碑文相同。有二十几个恒星系都发现过那种碑文,包括天狼星、大角、南门二等等。而他竟然会说!这种文字上一代才解译出来,在整个银河中,除了我自己,懂得这种语文的顶多只有十个人。”
“你确定这点吗?”
“我确定吗?我当然确定。我是个考古学家,这是我的本行知识。”
有那么一刹那,史瓦兹感到自己的疏离面具出现裂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感到拾回失落的自我。谜底终于揭晓,他是个来自过去的人,而他们居然接受了这一点。这证明他的精神正常,挥不去的疑虑从此远去。他内心十分感激,但他仍然保持疏离的态度。
“我一定要得到他。”那又是艾伐丹的声音,他的精神仿佛在专业的圣火中燃烧,“谢克特,你绝对无法想像,这对考古学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哦,伟大的太空!……听我说,我们可以跟他们谈个条件。他正是地球想要寻找的证据,他们可以利用他,他们可以……”
史瓦兹以讽刺的口吻插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地球可借由我证明它是文明的源头,这样他们就会心存感激。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想到过这一点,要是行得通,我早就用这种办法换回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们不会相信我——或是你。”
“我们有绝对的证据。”
“他们不会听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于过去的历史,他们有些一成不变的观念。在他们眼中看来,任何的改变都是亵渎,即使你提出的是真理。他们不要相信真理,他们只要相信自己的传统。”
“贝尔,”波拉道,“我想他说得对。”
艾伐丹咬牙切齿:“我们可以试试看。”
“我们一定会失败。”史瓦兹坚持。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这句话说得如先知般斩钉截铁,艾伐丹甚至不知如何反驳。
现在轮到谢克特望着史瓦兹,他疲倦的眼神透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柔声问道:“经过突触放大器改造后,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良的副作用?”
史瓦兹听不懂“突触放大器”这个名词,却也体会到其中的含意。他们对他动过手术,改造过他的心灵。他一下子明白了多少事情!
他说:“没什么副作用。”
“但我发觉你很快就学会我们的语言。现在你说得非常好,事实上,你简直就像个本地人。这难道不令你惊讶吗?”
“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回答的口气很冷淡。
“所以说,跟接受改造前比较起来,你现在并未感到任何不同?”
“正是如此。”
谢克特博士的目光变得很严厉,他说:“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我确定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史瓦兹干笑一声:“你是指我能透视他人的心灵?好吧,那又怎么样?”
但谢克特不再理会他,却将苍白无助的脸孔转向艾伐丹:“他能感知他人的心灵,艾伐丹。我能从他身上研究出多少东西!而我们却困在这里,无能为力……”
“什么——什么——什么——”艾伐丹急急忙忙喊道。
就连波拉的脸孔也显出几分兴趣:“你真能吗?”她问史瓦兹。
他对她点了点头。她曾照顾过他,现在他们却要杀死她。话说回来,她也是一名叛徒。
谢克特又说:“艾伐丹,可记得我提到过的那个细菌学家,死于突触放大器副作用的那个?他精神崩溃的早期征候之一,就是声称能透视他人的心灵,而他真正做得到。我在他死前发现这一点,它一直是我心中的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那是可能的,艾伐丹,那是可能的。你想想看,在脑细胞电阻降低后,脑部或许便能拾到他人思想的微电流所感应出的磁场,再将它还原成类似的振荡,和普通录音机的原理完全一样。它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精神感应力……”
当艾伐丹的头缓缓转过来的时候,史瓦兹保持着倔强且带有敌意的沉默。
“假如真是这样,谢克特,我们也许就能利用他。”考古学家心念电转,设法在绝境中找出一条生路,“现在也许能有办法,一定得有办法。为了我们自己,以及整个银河。”
史瓦兹虽然清楚地感知对方的心灵接触激动异常,但他一点也不为所动。他说:“你的意思是,要我透视他们的心灵?那样做有什么帮助?我除了能透视心灵,当然还能做到别的。比方说,这怎么样?”
那只是轻轻一推,艾伐丹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令他不禁大叫一声。
“是我做的,”史瓦兹说,“还想尝尝吗?”
艾伐丹喘着气说:“你能对警卫那样做吗?还有教长秘书?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何让他们把你带到这儿来?银河啊,谢克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听我说,史瓦兹——”
“不,”史瓦兹道,“你听我说。我为什么要逃出去?我又能去哪里?仍是在这个垂死的世界上。我想要回家,可是我回不去;我想要我的同胞和我的世界,可是我得不到。所以现在我只想死。”
“但这是整个银河的危机,史瓦兹,你不能只想到自己。”
“我不能吗?为何不能?我一定要担心你们的银河吗?我希望你们的银河烂死。我知道地球计划做什么,而我很高兴。那位小姐刚才说,她已经决定了站在哪一边。好,我也决定了站在哪一边,我要站在地球这边。”
“什么?”
“有何不可?我是个地球人!”
第十七章 改变你的立场!
艾伐丹从无意识的状态沉沉醒来,发现自己像一块牛肉一样,躺在平台上等着任人宰割,已是一小时前的事。在此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这番激动、狂热却毫无结果的对话,消磨这段令人难以忍受的时光。
一切并非毫无目的,这点他至少知道。让他们一筹莫展地躺在那里,甚至不屑派一名警卫看守,甚至确信不可能发生任何危险,就是要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多么薄弱,这足以摧毁任何顽强的心灵。等到审讯人员终于来到,他就不会表现得怎么强硬,甚至会完全失去反抗的意志。
艾伐丹需要静静休息一下,因此他说:“我想这个地方有间谍波束监听,我们应该少讲几句。”
“没有,”史瓦兹以冷淡的声调说,“没有任何人在监听。”
考古学家差点自然而然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但他始终没说出口。
因为那样的能力的确存在!拥有这种力量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个来自过去的人。这个人自称是地球人,而他一心求死!
仰着头的时候,他的目光只能扫到一小片屋顶。转过头去,可以看到谢克特瘦削的侧影;转到另一边,则是一面空洞的墙壁。如果他抬起头来,则能瞥见波拉苍白困倦的表情。
偶尔,他心中会兴起一股炽烈的想法,想到他是帝国的一分子——帝国啊,众星在上,作为一名银河公民,现在他却遭到监禁,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地球人这样对待他,实在是穷凶极恶的罪行。
而这种想法也逐渐淡去。
他们或许应该把他放在波拉旁边……不,还是这样的好,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值得恭维。
“贝尔?”这个名字化为声波传到他耳中,在这个迫近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