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羞得好像被景泰蓝抓在手里的玩意儿是他自己的
太史阑忍不住要笑,笑容未展开一半,忽然就收了。
嗯?容楚的东西?
容楚家里快马送来的东西?
经常吃的补品?
她瞟瞟四面的侍女,侍女也是容楚安排的,据说是周七从容家在附近的别院调来的,容府的侍女,都被调教得很好,不多话,不生事,极其懂规矩,太史阑经常暗暗称赞,觉得这才是现实生活里真正豪门大族里的仆人,那些宅斗文里大把的疯疯癫癫的侍女,那叫小说,真正大宅门,哪容得那许多不守规矩。
这些守规矩,从来不随意上阶听主人说话的侍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虎鞭。
太史阑摸摸下巴,觉得她似乎应该不高兴。
不过她还有更不高兴的。
“景泰蓝。”她问小流氓,“你怎么认得这虎鞭?”
听到她这坦然一句,耳朵根子都烧红了的邰世涛,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她她”景泰蓝即使现在说话流利,但奇怪的,他每次说起以往的人和事,便显得结巴,或许只是潜意识里抗拒,“她说的呀她用过呀”
太史阑皱起眉,听说宫廷中是忌用这些东西的,景泰蓝又那么小,更不可能给他看见。
“你在哪看见的?什么时候?”她想或许是先帝在时,景泰蓝那个娘用过,没注意到被孩子发现。
“景阳我出来前几天”景泰蓝低头玩衣襟。
太史阑眉头一跳。
景泰蓝出宫时,先帝已经驾崩几个月,寡居的女人,怎么需要用到这个东西?
她的心忽然紧了紧——冥冥中,她似乎已经触到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绝大秘密的边缘!
“景泰蓝。”她握住孩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以后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要说出你看到的这件事,还有,不要说出你在她那里,听见看见的任何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你不要去她那里!”
景泰蓝被她沉肃的语气吓住,乖乖点头,忽然又扑进她的怀里,“麻麻我不要见她我不要回去不要”
“景泰蓝。”太史阑揽住他小小背脊,“你答应过我,要勇敢,要长大,要让你喜欢的人笑,不喜欢的人哭。你前阵子的表现,我觉得你已经可以了,你这么聪明,这么讨人喜欢,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她抚抚他短短软软的发,孩子颈后的发如幼鸟的茸毛,触手温软,“现在你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一天没到迫不得已,我一天不让你离开,总要等你明白得多些,再多些不过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答应我,我说过的,你应下的,都要做到。”
景泰蓝不说话,太史阑以为他要流泪,以往每次谈起这样的话题,这孩子都要趁势哭一场,似乎想要如此打动她令她犹豫,然而今天,她的衣襟干干的,那孩子只是紧紧靠着她,沉默着点头。
相濡以沫的温暖,烘干彼此的泪花。
邰世涛沉默地看着,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感觉到这一切并不简单,太史阑的态度,景泰蓝的奇特,周围人的神情,让他知道,围绕在这个孩子身边的,一定是连太史阑都觉得棘手的难题。
他不问,不想多问,姐姐需要的时候,他做便是。
太史阑放下景泰蓝,目光在那虎鞭上掠过,眉尖微微一蹙,转头对邰世涛道:“明天要我去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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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擂台赛继续的时候,一顶小轿抬到了擂台后面的一间屋子。
乘轿而来本来不是太史阑的风格,她更喜欢坐车或者骑马,前者敞亮后者快,可惜她伤势未愈。
很多人眼尖,发现一顶小轿进来,随即邰世涛抛下还在比武的人,亲自奔过去接,又看见一个黑衣女子,平平静静从轿中出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令人觉得腰特别直,姿态特别峻拔,日光照着她的侧面,微微有些苍白,但那双狭长而明锐的眸子一转,连夏日厉烈的日光,都似瞬间退避。
几乎看见她的所有人,无论认识不认识,都毫不犹豫叫出声。“太史姑娘!”
是了,太史阑,北严新传奇,女英雄,在大家的感觉里,就该是这样的。
太史阑听见呼声,半转头,抬手对人群按了按。
人们立即噤声。只用欣慕的目光,追随着她进入擂台之后。
邰世涛也欣慕地瞧着——姐姐这样的沉稳气质,这样的自然天成的威慑力,似乎他只在上府老帅边乐成身上瞧见过。
领袖和统帅天生的掌控气质。
太史阑来得低调,可惜她的存在此刻在北严太显眼,擂台上两人很快察觉她来了,竟然双双停手。
“可是太史姑娘来了?”一个白衣男子朗声问,这人神情疏朗潇洒,将那不算俊秀的眉目,都提亮了几分颜色。
“哪,姐姐,擂台上这两个,正要你好好瞧瞧。”邰世涛赶紧介绍,“这位是于定,陇西名门之后,游历到咱们这边,听说姐姐芳名,特来一见,这人你也看见了,大气疏朗,潇洒自如,配姐姐呃,配做姐姐的护卫!”
“哦。”
“我说,咱们在这里打了一场,连正主儿还没见过,是不是说不过去?”另一个男子大声笑道,“请太史姑娘出来一见吧!也好让我等瞻仰传奇女子的英姿!”
这人肤色微黑,大眼大嘴,一双眼睛灼灼有神,探头探脑地对擂台后瞧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是雷元。”邰世涛介绍,“九华宗嫡传大弟子,家世也尚可,三代以上曾有叔祖官至四品,武功更是没得说,一身横练功夫,扛摔抗打,最合适护卫人才。”
“我不是用来给人看的。”太史阑坐下,喝茶,淡定地道,“打赢了再说。”
“太史姑娘。”两位候选人都是江湖中人,没那么多酸腐气息,对太史阑的直性子倒都觉得对胃口,雷元朗声笑道,“你瞧我如何?”
太史阑略瞧一瞧,觉得还算顺眼,点一点头,道:“不错。”
“那么,太史姑娘对在下呢?是否尚可入眼?”于定笑问。
太史阑又瞧了瞧,觉得也还行,这两人气质家世,做护卫都算委屈,一边暗赞邰世涛会办事,一边也点一点头,道:“成!”
两人都喜动颜色,也同时感到危机,对望一眼,眼底斗志燃起。
“既然太史姑娘觉得你我都可入眼,那你我今日便在太史姑娘面前,放手一搏!”
太史阑懒懒打个呵欠,心想招护卫不是很多么?这两人还要拼什么?谁当队长?
“刚才两位比试武艺,不分上下。”邰世涛呵呵笑道,“也不必再打下去,就以平局论,第二局比文才,题目嘛,我想想”
太史阑正在左顾右盼,忽然看到那幅她真人一般大的剪影画像,顺手一指,道:“两位,如果让你们给这画添上些别的,你们会画上什么?”
“忙了一夜,我要睡会”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文书里,容楚懒洋洋捧着茶壶站起身,打着呵欠往外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外头那擂台打得怎样了啊?”
“在打着呢。”赵十三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有空去看看,听说报名的人不少,可能还能挑出几个好的。”容楚眯着眼睛,进门往床上一躺,“家世出身要尤其注意,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混到她身边。”
“主子你放心,”赵十三撇撇嘴,“她吃香着呢,什么陇西世家,什么九华嫡传,什么松风山庄”
“好了好了,我困了。”容楚根本没有认真听最后几句,摆摆手躺下来,赵十三给他盖上丝褥,容楚单手撑颊,睡意朦胧地道,“你去监场,记得每个选中的都好好查查”
赵十三“哦”了一声,瞧一瞧主子海棠春睡的困模样,一甩手愤愤然出门去了。
某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某个女人真是不知惜福!
这么一个美人不要,去挑那些歪瓜裂枣!
那边忙碌一夜的容楚,继续酣然高卧,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忽然窜过一排字眼。
“松风山庄”
容楚霍然睁眼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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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你们给画添上内容,你们会画什么?”
一个问题问愣了在场所有人。
添什么?
这画已经画得相当不错,背景宏大、构图完整,用色协调,笔触雄健,不过寥寥几笔,一个侧影,便将太史阑的风神气质传神描绘,画师功力了得。非对人物揣摩良久不能为,现在已经有流言在说,画师也是太史阑的崇拜者。
而这两位高手,虽然年轻有为出身名门,可也不见得会比这画师更强吧?
擂台上两人面面相觑,太史阑唇角一勾,“不需要你们画,只要告诉我,你们觉得画上还适合添什么?”
两人这才松一口气,于定笑道:“如此甚好,刚才雷兄险胜我半招,那便让雷兄先来吧。”
邰世涛和太史阑都暗中点头——这人人品不错。
“好呀,我是粗人,叫我画画不来,说还是能说的。”雷元大笑,上前认真看了一会画,又探头对太史阑看看,道,“要我说,这画上还差一把剑。”
“嗯?”太史阑双手交叠,瞄着那画。画上女子侧首向山峦,披风飘举,确实没有拿武器。
“她英姿飒爽,坐镇城头。”雷元道,“万千西番,俱在脚下,这样英风烈烈的女子,手中怎么能没有剑?无剑何以动天下,何以驭千军,何以令八方?她当一剑在手,锋指番贼,如此,才可为这画,这人,这皎皎风神增色。”他大笑,“太史姑娘,以为然否?”
“嗯。说得好。”太史阑点头,雷元神情欢喜,却听她接道,“说得好剑。”
雷元一愕,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太史阑已经看向于定。
于定也在打量太史阑,他不似雷元粗豪,性情谨慎,今天来之前,就是真正打听过内幕,知道选护卫是假,为太史阑寻个如意良伴是真,他放下世家子弟身份,亲身来比试,是实实在在奔太史阑而来。
于定是陇西名门,家大业大,分支众多,普通子弟在于家很难出头,所以除了自身建功立业考取功名之外,娶个出身背景雄厚的妻子,也是一个提升家族地位的途径,只是于定自身是庶出子弟,很难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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