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年轻人,与侄女同被巴黎社交界赞誉为“杰里柯特伯爵家的两朵蔷薇”,并且受到贵族们的喜爱。
可是,即使这名年轻人比任何人都爱薇薇安、为她着想,依旧无法反抗身为监护人的杰里柯特伯爵。只要触怒了伯爵,别说被赶出家门,说不定会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此流放国外。安东尼经常靠在伯爵气派的书桌旁不停烦恼。
两朵蔷薇彼此爱慕这件事,虽然宅邸里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绝对不能说出口。这场秘密的宫廷恋爱,有如日复一日覆盖宅邸的黑暗’
4
一弥注意到维多利加“呼!”打个呵欠,忍不住问道:
“啊、妳觉得无聊吗?”
“唔!”
“再等一下,革命即将开始了,最后就会出现白蔷薇。维多利加妳有在听吗?”
维多利加又打了个呵欠。樱桃小嘴张开又闭上,摇晃三层荷叶边的蓬松睡衣,不悦地喃喃说道:
“久城,说不定你害羞地唱歌跳舞,还比较能够打发我的无聊?”
“才、才不要!那种轻浮的行为和我的个性一点部不合。况且这问房子和图书馆不一样,塞西尔老师不是常常会过来吗?在妳的命令下哭丧着脸跳舞的模样万一被老师看到,那我就没有脸可以活下去了。”
“塞西尔?”
维多利加低声喃喃自语,又用鼻子哼了一声:
“唔,原来如此也罢,你也到了知道丢脸的年纪。”
“妳也是啊!”
“少啰嗦,快点念下去。”
“嗯、嗯。那我要念了真是的。”
风再度吹动夕阳下的花坛,各色花朵随风摆动,花瓣不停舞动。
远处传来小鸟的叫声。
5
‘宅邸里有个名叫萝西的年轻女仆。她是留着一头黑色长发,有一对蓝眸的直率女孩,内心似乎单恋着安东尼。曾经数次看见她在安东尼的身边哭泣恳求,但是安东尼一心向着被钢铁囚禁的侄女,从不曾为了萝西心动。萝西为此变得自暴自弃,还以令人惊叫出声的粗鲁动作为薇薇安梳头,让薇薇安不时因为头发遭到拉扯而发出细细的哀号。
贵族们华丽的夜晚与杰里柯特伯爵家暗潮汹涌的紧张气氛。此时不断膨涨的泡沫终于破裂,封建旧制最后之日终于来临——法国大革命开始了。
一心改革的第三阶级议员的声音得不到国王的响应,不满到达顶点的民众趁着夜里起义,为了夺取武器与弹药袭击巴士底监狱。巴黎市长遭到杀害,民众在鲜血与尸体之间高奏凯歌。
这些拥有武器、无法发声的人们闯入贵族的宅邸,开始抢夺财物、烧杀掳掠。原本势力庞大的杰里柯特伯爵家当然也被盯上。在薇薇安与安东尼的眼前,嘲笑民众无知的伯爵转瞬之间就被刺刀刺杀,绽放出红花之后倒在豪华地毯上一命呜呼。宅邸里的奢华物品遭到破坏掠夺,就连“杰旦柯特伯爵家的两朵蔷薇”也被送进简陋的监狱。
我最后见到的场景,是亲眼看见父亲死状,发出微弱哀号晕倒的薇薇安,以及将她抱起,满脸恐惧的安东尼。瘦弱纤细的薇薇安因为身上戴着钢铁,身躯沉重不堪,好象随时会从安东尼的怀中滑落地板。薇薇安就这幺被革命委员会的壮硕男子拉扯,拖着她沉重的身体离开宅邸。这就是最后一幕。
在宅邸的玄关,萝西发出有如野兽的哭声。
女仆萝西是革命当一人。一个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畜产的女人,也是无名民众的萝西其实相当聪明,常常热心地对着我们这些无学之辈侃侃而谈,立法会议是什幺、共和制的必要性、革命是为了创造新世界等等。然而另一方面又爱上美丽的贵族青年,这段情注定就是无望。
虽然萝西为了被带走的安东尼大声哭喊,但在第二天又以开朗的表情向我问道:
“妳决定去路了吗?”
我们这些住在贵族宅邸里的人在一夜之间失去工作,革命反而让我们无家可归。于是我耸肩说道:
“我要回平民区的老家,一边帮人洗衣,一边找下一个工作。妳呢?”
“我要为革命政府工作。不过即使我们四散各处,还是有机会见面吧?”
萝西竟然对我表达善意,真是令我感到意外。或许我是唯一不曾对她那身分悬殊的恋情,开口说些风凉话的人。不过那并非我的生性善良或是理解她的处境,而是一向丛旁观者的态度看待罢了。
“巴黎这幺小,一定有机会再见。”
“是啊。”
萝西一面拨弄黑发一边微笑说道:
“我要去监狱看管那些被关的贵族。”
“喔。”
我讶异地凝视她的脸。萝西笑了:
“难道妳不想看看苛待我们这些劳工的家伙,凄惨落魄的模样吗?”
“拜托妳,萝西。别对她对薇薇安做出过分的事。她是个可怜孩子,虽然是有钱的贵族,却一直被变态的钢铁束缚。别说不能谈恋爱,就连想要自由奔跑都做不到。”
“哼、我才不在乎薇薇安。重要的是安东尼,我申请前往囚禁安东尼的男性监狱。”
萝西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笑了。
革命政府经过审判、定议之后,便在广场上将过去压榨民众的贵族处以极刑。事实上这也是因为革命过后,生活没有过得比过去轻松,为了消除人们不满所做的表演。每天早上惯例都会拖出贵族,与断头台上的朝露一同消逝。
我在平民区一边照顾弟妹,一边战战兢兢度日,不知那两朵蔷薇何时会被处刑。然后在秋意接近的某日,终于得知安东尼。德。杰里柯特和他的侄女薇薇安的判决。
终究轮到这两人被处刑。我激动地丢下家人,毫无目标地在巴黎街上徘徊。
为红砖建筑所包围的小广场、遭到破坏的喷水池、四处奔跑的孩子。井边的长春藤有些枯萎,不知从何处随风传来血腥味。巴黎染血了。
在昏暗暮色之中,一名黑发女子向我跑来。那个人是萝西,充血的眼眸一看到我便发出尖锐的声音。
“萝西?”
“终于找到妳了!我问妳,妳知道杰里柯特伯爵的书桌吗?”
“你、你在说什幺?”
“我去过宅邸,可是怎幺样都找不到。在革命那一夜有些东西被破坏、有些东西被偷走。那张书桌是昂贵的东西,一定是被人带走卖掉了。我非得找到才行。啊啊!”
“萝西,冷静一点。要是书桌被卖掉,那幺一定不在法国了。在这场革命里,有太多昂贵的物品被偷走,可是这个国家里根本没人有钱买得起。昂贵物品全都流落国外,在二手市场上偷偷卖掉了。或许去了是奥地利、西班牙,还是英国了吧?总之,那个已经不在法国了,绝对不在法国。”
“可是钥匙放在里面啊!安东尼大人是这幺说的!”
“钥匙?”
听到我的回问,萝西终于嚎啕大哭。
根据她的说法,萝西之所以去监狱工作,其实是为了救出安东尼。当时她的说法只是逞强而已。曾经热衷于革命理想的她,早已经为了旧制度崩溃之后依旧贫穷的生活和男人之间的权力斗争感到疲惫。可是安东尼认为自己若是逃走,只怕会害得萝西被捕,怎幺都不肯逃出监狱。没错,安东尼虽然无能为力,依然是个体贴的青年。
在得知即将处刑的黄昏,萝西告知安东尼这件事之后,他这幺说了。
如果可以,即使只救出薇薇安也好。那个愚蠢钢铁贞操带的钥匙,应该就藏在伯爵的书桌里——这是他的说法。
虽然安东尼早已知道这件事,却因为畏惧伯爵的权力,无法给与薇薇安自由。“那个钢铁重坠,是家庭、父亲、社会囚禁一个没有谋生能力、柔弱无力的年轻女子的牢笼。我希望至少能够让薇薇安得到自由。这是我的赎罪。”面对于如此说道的安东尼,萝西点头同意,然后开始寻找书桌。
“他说那是牢笼。可是我打从七岁就开始工作,也根本没有想过什幺是自由、男人、女人这些事。”
萝西忍不住念念有词:
“贵族这种生物,老是想些奇怪的事。”
“是啊”
当时掠过我胸口的,是往昔靠在伯爵自傲的书桌旁边,不知在烦恼什幺的安东尼身影。难道当时的他就知道钥匙放在桌子里?现在的他一定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带着薇薇安逃走。
萝西落寞地喃喃低语:
“可是根本找不到钥匙。虽然我也偷偷去了薇薇安那里,她却说要和叔叔一起死,不肯逃走。薇薇安也真可怜,拖着那幺沉重的身躯,又只有十五岁,却被关在监狱里。从来不知道什幺是父爱,当然也不知道母亲在哪里。唉,早知如此,当时我梳头发时真该温柔一点,不该那幺讨厌她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幺用。”
“呵呵。不过想到她可以和安东尼大人一起死,还是觉得羡慕,真是可恶。我到底是同情还是怨恨呢?”
萝西垂着肩膀走了,我只能目送她无力的背影离去。单恋相爱的两朵蔷薇,第三阶级的黑发女子。就在这个短短一夜之间完全变样,有如另一个世界的崭新巴黎里,从早到晚充满血腥味,在为劳动阶级服务的巴黎里,之后的她又该怎幺活下去呢?
第二天早上,两朵蔷薇的处刑按照预定执行。
聚集在广场上的民众已经疯了,对着以简陋的无顶马车运来的安东尼投以咒骂,喊着革命、力量之类的话。安东尼曾经如此英俊,如今却瘦弱得判若两人。接着薇薇安也来了,或许是因为忧虑,她的头发变得雪白,摇摇晃晃步履蹒珊。两人的目光似乎瞬间对上,但是安东尼立刻被赶上断头台。闪闪发光的巨刃在旭日之下坠落,瞬间将安东尼的头与身体切成两半。
接下来轮到薇薇安以蹒珊的步伐往断头台前进。巨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