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好的人善于逃跑,也善于躲藏。
正值夏季,密林内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小动物们全都从洞穴里钻出来,撒着欢地跑。
追来的刺客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震惊,他们居然没有办法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无法觉察到对方的气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刻意收敛起来了。而能在他们面前掩藏起气息的人,内力一定会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深厚……
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摘花宫芍药堂的二级杀手?!
正当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烁着迷惑时,突然,破空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要么不出手,出手时便快、狠、准,“弹”无虚发!
被击中的杀手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冰冷的石子冲进太阳窝,瞪大了眼睛,一个又一个如秋收时的麦子一样,直挺挺地噗噗倒下。
没有血腥的对打,没有刀剑的比拼,有的只是远程操纵,有的只是狰狞的杀气直冲苍穹!
不远处,繁茂的树冠随着风声缓缓地动了一动,行如鬼魅的人影让黑衣人们还来不及锁定住追上去,便又消失不见了。
好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死神,浓重而阴冷的杀气弥漫在阴森的树林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会被偷袭终结掉生命,这形势带来的心理恐惧,让人毛骨悚然!
白兔用这种出其不意的偷袭方式解决掉不少杀手,然而仍旧满心紧张。石子和银针都快用完了。他无法与人直面一决胜负,这些都让他的心里很没底。
然而他必须咬紧牙关挺下去,他还有娘子和孩子,他绝对不可以没有责任感地随便倒下。摘花宫的这三次刺杀他必须要平安顺利地撑过去,只有撑过去,他们一家四口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安逸地度过一生!
为了娘子,为了大兔二兔,他拼了!
然而……
就在射出的石子再次解决掉几个刺客时,忽然。只听背后“嗖嗖嗖”几声!
他心头一冷,还来不及往后看,便下意识跳跃起来。躲避开两只从背后射来的飞刀。紧接着纵身一跃,向前方的一棵大树上跳去。脚刚在树杈上踏稳,便半回过身,抛出几枚银光灼灼的钢针,然而也就在这时——
咻!
一只短箭从远处的树丛里射过来。夹杂着急速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锋锐的箭尖直指心脏部位!
白兔躲闪不及,足尖刚刚凌空跃起,便被一箭贯胸!
重心不稳,头重脚轻之下,如一只伤了翅膀的老鹰。从四米高的大榕树下直线坠落!
“殿下!”已经解决掉一大半杀手,奋力冲出包围圈,拼命赶来的慕吟风远远地看见这一幕。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上前狠戾地解决掉三名正要立刻上前再在白兔身上补两剑的黑衣杀手。
肃杀气与血腥气在静寂的树林里弥漫,即使呼呼的北风猛烈地刮过,仍旧没有消散去。
“殿下!”慕吟风上前,手忙脚乱地将白兔托起来。
白兔已然昏迷。左前胸上一根两指来长的短箭没骨而入,浓黑的毒血从伤口周围渗出来。似乎要从伤口里喷涌而出。若这一箭正中心脏,必会当场殒命!
托着他后脑的手感觉到一片湿润,抬起一看,竟然一片血红。身侧的大树下,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同样沾染了血迹,可见是从树上坠落下来时,脑袋刚好撞到了这块石头。
慕吟风心急如焚,先从荷包里喂了白兔一颗解毒丸,接着手探进嘴里打了个口哨。
枣红马很快飞驰而来,慕吟风抱起白兔火速上马,急急地朝丽州城奔去。
……
疼痛欲裂的感觉让白兔觉得自己的头脑仿佛炸开了一下,肺部压迫性地窒息,让他几乎不能呼吸。风凛凛地自下而上擦过他的身体,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他觉得恐惧。
他头脑中的某个声音在告诫他,要逃避开这股让他痛苦到几欲绝望的力量。潜意识里,身体内的排斥反应也似在警告他,一旦这股力量将他完全掌控住,他将会失去人生中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宝贵的。
然而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无论他怎样逃避,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强大的水流倒灌入脑海般粉碎的疼痛袭遍全身,痛苦、悲愤、凄凉、绝望,久违了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全涌入脆弱的心房,将一颗心结结实实地填充满。那种被极度的悲伤与蚀骨的阴暗完全占领,并还在不断向外膨胀,似乎还想吸收更多般的痛苦感觉,可悲得令人绝望!
那一刻,不仅仅是他,远在檀溪村家中的冷凝霜也突然感觉到一阵仿佛被挖掉心脏般,强烈又无法抵抗的痛楚……
慕吟风将白兔送去同济堂。
伙计认得白兔,见他身受重伤,急忙请李老郎中过来诊治。
幸好那一箭并未伤及肺腑,后脑勺的伤口也问题不大。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身上的毒,按理说这么长时间,应该毒发了才对,但白兔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李老郎中很是纳罕。
这一种毒比较常见,只是解毒的药材名贵了些,李老郎中很快配了药给白兔灌下去。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一直守在白兔身旁的慕吟风突然望见那双长而卷翘犹如蝶羽般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欣喜若狂,连忙更近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殿下?殿下?”
不久,一双美丽的眼眸缓缓睁开,并逐渐聚焦。
慕吟风的心咯噔一声!
漆黑、深邃、寒冷、仿佛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犹如哑了色彩的墨玉,冰冷得好似一尊石像般,了无生气,毫无感情。
那双眼眸……
娘子篇 第十七章 前后,判若两人
“殿下……”慕吟风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手足无措地轻唤了一声。
白兔缓缓地坐起身,摸了摸痛入骨缝的头,顿了顿,冷声吩咐了句:
“衣服。”
慕吟风惊了一下,接着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搭在旁边的衣服取过来,递过去。
白兔望了望那件月白色的细棉布衫上沾染的血迹,不悦地皱皱眉:
“你没备下新衣服?”
慕吟风微怔,慌忙单膝跪下,请罪道:
“是臣疏忽了,请殿下恕罪。”
白兔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麻利地将衣服重新穿好,就要起身。
慕吟风连忙担心地上前阻拦:“殿下,您的伤还没好,依臣看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啰嗦。”白兔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站在地上,一边系着领口的盘扣,一边沉声告诫,“出门在外,别满口‘殿下殿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着?!“
慕吟风自恃武艺高强,有人从几十米之外靠近他就能察觉到,因此始终没有改口,以表示对殿下的尊敬,但既然殿下吩咐了:
“是,公子。”
“慕吟风,你现在几品了?”白兔清浅地笑问。
慕吟风愣了一愣,只觉得此刻心脏跳动得飞快,欣喜若狂地跪下来,声音发颤地笑道:
“托殿、托公子的福,去年皇上命微臣担任御林军左统领。”
“是吗?”白兔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看来那个老家伙还不算太糊涂,“我那受人尊敬的太子哥哥,怎会突然就薨了?”
“近几年来太子殿下日益病弱,去年又因为在围猎时染了风寒,之后便一病不起,连御医们也束手无策……”慕吟风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兔一眼。
白兔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是么?身体这么差啊。”转身向门口走去。
慕吟风慌忙站起来说了声:“公子,属下已经让伙计给夫人送信了,夫人这时候应该快到了。”
白兔闻言,皱了皱眉,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多事。”
门突然从外面被嘭地推开,冷凝霜抱着大兔满面慌张地闯进来,身后跟着兰墨凉抱着二兔。
双胞胎一看见爹爹就慌里慌张地挣扎着要下地,害怕又想哭地扁着小嘴冲上前,眼圈通红地围着白兔叫“爹爹”。
“大兔二兔,这是怎么了?”白兔蹲下来。摸着两个圆圆的小脑瓜,含笑问。
眼神里并非没有慈爱,但那份感情不再像以往那样浓厚纯粹。仿佛被许多沉重压抑住了很多感情。
冷凝霜站着望向他长长的睫毛在轻微地抖动,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浑身被震得发颤,下意识倒退半步!
白兔敏感地抬起头来,望向她。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儿子走到她面前,微笑问:
“怎么了?”
“没有。”冷凝霜极快地回答,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僵硬,努力克制住这种僵硬,想让表情变得自然,问。“你伤哪儿了?”
“一点小伤,不要紧。”白兔莞尔笑道。
冷凝霜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生疏,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
亦或者,这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那就先回去吧,今晚先住在城里,稍后再谈。”冷凝霜说完,一手拉过大兔。一手扯住白兔的手,两人离了同济堂的客房。
在被她触碰到手掌的那一刻。白兔的指尖本能地颤了颤产生排斥反应,但他却没有挣脱开,反而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指。
慕吟风兴高采烈,轻声告诉兰墨凉道:“殿下想起来!”
兰墨凉眉微蹙,很吃惊地望着他。
冷凝霜拉着白兔的手,下楼向李老郎中道了谢,并向同济堂借了马车,一家四口上了马车向城南方向驶去。慕吟风和兰墨凉骑马跟上。
白兔掀开帘子,见马车前行的方向不是去客栈的路,疑惑地问:
“咱们不去客栈吗?”
“前几个月我和镜儿合伙在城南淘了一套宅子,本来是想卖出去的,因为面积太大,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买家脱手,我那时不是和你说过嘛。今晚就先在那儿落脚吧。”
白兔点点头。
一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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