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山荒,相识一场,冷凝霜也不想让两匹狼暴尸荒野被野兽啃食,或是被猎人捡去剥皮扒肉。本想挖个坑把它们合葬,却因为尸体太大,又没带铁铲,最后只能一把火尘归尘土归土。
狼夫妇遗留下来的狼崽尚且年幼,耳朵直立,长嘴还没太长出来。体型跟幼年大型犬差不多,一身灰白相间的短毛,毛色铮亮。若不是耷拉着尾巴,还真跟哈士奇有点像。
它执着地蹲守在母亲身边,就是不肯离开,哀哀叫唤,希望母亲能起来。只要有人靠近,它就会立刻露出刚长出的獠牙,发出警告的低吼,不许人接近。
还是冷凝霜最后不耐烦了,从筐里掏出一件衣裳扔在小狼头上,裹起来抱了走向远处,全然不理会它凄厉的叫喊。白兔将两只狼的尸体拖到一起,掏出火折子火化。
须臾,远处的山峰上隐隐传来虎啸。冷凝霜心头一凛,急忙抱着还在奋力挣扎的小狼回来。两人一狼迅速离开这处野兽搏杀地,直到走出老远后,她才拿出麻绳套在小狼的脖子上,牵着它走。
小狼起初仍不想走,凄厉地尖叫着,好似待宰的小笨狗。无奈冷凝霜拽着它脖子,每次一挣扎,都会被勒得连咳好几下,最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哀叫着跟她走了。
入夜,一轮明亮的月挂在清澈如洗的天空,给寂静的山林洒下一道碎银。
站在山崖上的石洞前,可以模糊地看见下面的小村落,无半盏灯火,让人看了心里发凉。
那儿就是姜家村,只要明日一早下山,约半个时辰就能到。
“它不肯吃东西,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它会不会饿死啊。”白兔蹲在火堆旁,担忧地看着还在悲鸣、嗓子都快哑了的小狼。
“不用管它,饿了它自然就吃了。”
“什么嘛,你明明答应过它娘,会好好照顾它。”白兔扁起嘴,不满地咕哝。
“它是狼,活下去是它的本能,不可能绝食饿死。”她转身回到洞里,拿起葫芦,在小狼面前倒了点水。
小狼的鼻子耸了耸,低下头,居然喝了。
白兔喜出望外:“它喝了!还是你有办法!”
“叫了大半天,不想喝水才怪。”
白兔眉眼带笑地去摸小狼的背毛,小狼喝了水又有了些力气,哪能平白无故让人摸,张开獠牙就要去咬那只骚扰它的手,却被白兔伶俐地躲开。
“真凶。”他笑眯眯地说,顿了顿,兴致盎然地道,“霜霜,既然决定要养它,给它取个名字吧。”
冷凝霜盯着小狼,小狼感觉到她的视线,也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点不威风凛凛,反倒有点哈士奇呆萌的傻样。
“叫‘哈二’吧。”
“哈二?”
“嗯。”小哈是二货。
白兔不懂其中的含义,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不过冷凝霜的话他向来都是无条件服从,也就没反驳。
“睡吧,明天天一亮就走,别起晚了。”她坐在火堆前,窝在山壁之间。
“你说,红斑痧会不会在姜家村也流传开了?”白兔像只小猫似的蜷卧在她身旁,问。
“姜家村有个人是跟王大河一起从镇上回来的。总之明天最好能避开人,免得惹麻烦。”
“既然他们都是从镇上回来的,镇上染病的应该更多。”是不是先在山里避一阵更好。
“山外和山里不一样,这么长时间,官府应该早就介入处理了。若这病流行面积小,还有机会进城;若所有城门全部禁入,到时再回来也不迟。”冬天到了,避居山林并不是好主意,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犯懒,早点走就好了。
白兔点点头。
就在这时,哈二牟足了力气又开始新一轮嚎叫,冷凝霜烦躁地皱皱眉:
“你,去让它别叫了!”
“它不听我的。”白兔手一摊,无奈地说。
“那就想办法让它听你的。”她闭上眼,转过身去说,像个压榨媳妇的坏婆婆。
“哦。”白兔受气小媳妇似的应了,慢吞吞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去跟脖子套在绳圈里的哈二相互安慰去了。其实他想睡觉的说。
一宿无话。
次日破晓,冷凝霜刚起来,就看见白兔和哈二哥俩好似的抱在一起,它的头靠在他胸口,他的手搂着它的屁股,睡得正香。
这姿势!
无语地将一人一狼全踹起来,大家上路。
姜家村比富贵村大了两倍,天色尚早,一路上并没遇见什么人。偶尔有村民远远看见他们,也都很忙似的低头赶路,似乎对外村人的出现见怪不怪。
有些农家已升起炊烟,鸡鸣狗吠声时不时响起。很普通的田园风光,却因为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妇人哭,让人很不安。
姜家村往南走,通过长蛇涧,再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出山。晌午,冷凝霜和白兔坐在树墩上休息。
“还有多久才到长蛇涧?”她按摩着酸痛的脚问。
“没多远了。”白兔蹲在哈二面前,用昨儿的烤麻雀喂它。只睡了一宿,这俩货就成了好基友。
冷凝霜心里叹了口气,悄悄摸摸脚底板,连日来不停地赶路,她的脚已经被草鞋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下山后她非要买双好鞋不可。
就在这时,前方枯草丛中突然钻出几个人。
双方碰面,都惊了一跳。对方三男两女,皆村民打扮,其中二人冷凝霜竟然认得:
“强叔?强婶?”
第四章 结伴
更新时间2013…8…6 19:58:55 字数:2256
强叔强婶看见冷凝霜和白兔出现在这儿,也很惊讶:
“你们俩怎么?”
“白叔说让我们俩先出山。你们这是……”冷凝霜扫了一眼两人身后一对质朴的农家夫妻,以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
“我们不是去投奔亲戚家了吗,没想到没多久姜家村也不行了,再呆下去实在不安心,这不,就寻思着下山吧,给自己寻条路。这俩是我表姨家的妹子和妹夫,这是他儿子阿山。他家闺女两口子早几年下了山,虽然好长时间没联系,但也是个投奔的去处。”
强婶的表亲林叔林婶一看就是老实的庄稼户,朴素和气。他们的儿子阿山却高大健硕,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坎肩,露出两条肥壮结实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痞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冷凝霜见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点狼狈,便问:“强婶,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姜家村的?”
强婶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儿就出来了,之前咱们也没走过这条道,明明是按着老人儿指点一路往南,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没转出去,今儿又转回来了。”
“哼,要是听我的,你们早出去了。”阿山语气粗暴地怨怪。
林叔林婶的脸顿时露出点尴尬,讪笑了笑,却没吭声。
强婶脸色僵了僵,似乎有些怵,顿了顿,笑问:
“妞子,你俩出来,白郎中呢?”
“白叔让我们先走。”冷凝霜含糊其辞回答。
“那白郎中告诉你们怎么下山没?”强婶满怀希望地问。
“白叔给了一张路线图。”
强婶们闻言,大喜过望。强叔是个急性子,搓搓手,率先憨笑着开口:
“妞子,那干脆大家一起走吧,搭个伴也安全,你看成不?”
“我们无所谓,只是这条路我们也是第一次走,万一走错了,你们别怪就行。”
“哪能,都是乡亲,一起走主要也是想有个照应,你俩姑娘小子的,单独走也不是那么回事。”强婶眉花眼笑,林叔两口子也笑着点头表同意。
“他俩才多大年纪,估计连山都没下过吧,就这么信他俩?万一他俩带错了路,咱说不定就得迷在这鹿鸣山里,到时咋办?”阿山撇着八字眉,不屑地说。
他的嗓门大概天生洪亮,一出声就把人吓一跳。
强婶本能地拍拍胸口,定定神,笑道:
“山哥儿,话不能这么说,他俩有白郎中指点,白郎中可是咱这几个村里最熟悉鹿鸣山的。你也想早点出山不是,跟他们走你就放心吧。”
又回过头,对冷凝霜歉意地笑笑:“妞子,咱往哪儿走?”
冷凝霜不着痕迹地扫了阿山一眼,对强婶淡笑笑,一行人开始结伴上路。
强婶他们下意识让白兔和冷凝霜在前头开路,自己跟在后面,这让白兔心里很不满,悄声抱怨:
“他们也太会占便宜了,分明把咱俩当成开道的。”
“你何必跟一把年纪的人计较。”
“干吗让他们跟着,要我说,找个借口把他们甩开算了。那个阿山我看了就厌。”
也难怪他不喜欢,阿山的行为举止比地痞流氓还粗鲁,对父母也总是大呼小叫,从来没好好说话的时候。他的腰间挂了两只酒葫芦,一路上不停地喝,好像酒是他的命,不喝就没命了一样。
他父母倒是一对老实人。
“我从没下过山,你又什么都忘了。下山后有个熟人,也能更好地打听外面的情况。”
白兔这才知道她不是碍于面子,恍然点点头。
难怪强婶他们没找到路,根据地图上的路线,沿着一条山溪往南走就是长蛇涧,通过长蛇涧就能下山。可那条小溪却莫名消失了,明明就是地图上指画的位置,却没有半点溪水。
于是,他们也迷路了。
冷凝霜猜测,大概是今年少雨,天太旱了,才导致细小的溪流全部消失。
强叔强婶很失望,但有话在先,也不好意思抱怨。阿山却不耐烦起来,仿佛终于找到泄愤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埋怨个没完。
白兔虽生气,但因为冷凝霜选择无视,他也只好把火气压下去。阿山叨骂了半天见没人理他,也就闭嘴了。
几个时辰后,冷凝霜终于凭借蛛丝马迹,在布满碎石的山谷里找到曾经的溪床。顺着溪床往南走,等到达长蛇涧时天色已晚,大家只好休息一夜再出发。
寻了空地升起篝火,好在干粮带的够用,男一堆女一堆,一边吃干粮一边闲唠。白兔小心眼,看人多肉干就不肯拿出来,努力压抑着嘴馋,有一口没一口地咬馒头。
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