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症患者往往处于前1/3深度睡眠期,不易被唤醒,也常常听说梦游患者会做出有暴力倾向的复杂动作。
越发觉得这个推测合理,我立即用化名整理了一下许文川的症状,发给了一个熟悉的医生和线人。
发完信息的我一筹莫展地瘫倒在床上。
老妪的秘密不再吸引人,许文川的诡异行为也不再神秘。
一切通往谜底的线索都变得平淡无奇,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钱飞走?
哐当!
一声巨响令我噌地坐起。接着,我又一次听到那个胖老板阴阳怪气的声音——
“搬出来,把这些破玩意儿都先清理了……过几天咱们就得动工,不能再拖了……”
我疑惑地探头出门。发现胖老板正指挥着驼背在二楼搬着什么东西,走廊尽头堆满了杂物。
刚刚那声巨响正是一个箱子掉到地上摔坏的声音,里面掉出不少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布满灰尘。
定晴一瞧,我才发现,这些都是古早的玩具,坏掉的弹跳青蛙,少了轮胎的小卡车……
怪了,这旅馆里怎么还留着这些玩意儿?
“啊!我想起来了!”我忍不住拍手大叫起来,“这儿以前有个小孩……”
话还未说完,我就猛地住了口,因为胖老板和驼背的脸色同时青了。
就像我提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禁忌。
“看看你,大半夜,把客人吵起来了,”胖老板半响回过神来,哼了一声,一扭一扭地走开,嘴里嘀咕着,“笨手笨脚……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老就舍不得扔……”
“啊呀呀……”驼背尴尬地走上前去,把这些东西都推进角落。
我迅速地退回房间,心还在砰砰直跳。
是的,天无绝人之路,我竟然想起来了。
十三年前,我在城西旅馆见过一个小男孩。
他每天绕着前台蹦蹦跳跳,有时被瘦徐背在背上,有时围着那个妇人讨吃的。
旅馆里人来人往,常常忙不过来,那个野小子没人管教四处乱跑,好几次都被住客抱怨。
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偷偷跑进了我房间。
后来呢?
后来,我记起了1999年警车到来的那一幕。
红腰带的女子走到警车前,她嗫嚅着,口型分明是在问——
“警察先生,有没有见到过,我家的小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窥视(四)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9…30 9:27:19 本章字数:5593
小A坐在我对面,似乎有点被我黑眼圈又胡子拉碴的样子吓到。
“哥们,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别管那么多,”我拉着他就问,“你说瘦徐案的资料有遗失……你是不是其实隐瞒了什么?”
小A一怔,眼神闪烁起来。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瘦徐,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我比划了一下,男孩,有一米出头那么高,像7岁那么大。
小A终于妥协:“有。是他前妻的孩子……”
“为什么后来关于这孩子的资料都没了?!”
“因为,”小A吞吞吐吐,“因为,那个孩子失踪了。”
“失踪了?!”我扬眉,“那老太太的证词呢?被涂抹的地方是不是其实也提到过这个孩子?”
小A垂下眼去,点了点头。
瘦徐案发生的那一晚,人们听见201房里瘦徐的咆哮,翻来覆去也都是一句话:“给我找,给我把他找出来!”
有人说,孩子被偷偷卖了。也有人说,孩子被变态给带走了。
人们推测,这旅馆里最看不惯那个小孩的,当属他的后母,瘦徐的新婚妻子。
人们也说,是瘦徐身上的煞气发作,把他儿子克没了,老婆克死了。
于是,两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女人被他不小心从楼上推下。
瘦徐一个人在监狱里孤苦伶仃地蹲了十年,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那个七岁孩子的下落,至今是个谜。
“当初干吗瞒着我?”我埋怨小A不够义气。
“你到底想找什么?”小A言辞闪烁,“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没那么简单,除了我,你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提起了……你就别查了……”
“哦?你们警察还有什么忌讳?”我笑他,“你放心,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问问。”
怎么可能只是问问?
越是忌讳,越意味着真相的至关重大。
我凑近摄像头,眯缝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窥视着我隔壁房间。
此刻我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我想,我找到十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孩子了。
他曾经姓徐,如今改名谐音姓许,正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镜头前。
2012年,他21岁,1999年他便是7岁。一点不差。
这十三年间,他去了哪里,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是未知。
但是,如果老妪说得没错,那么他十三年后的回归正是为了找某个人“复仇”。
这个人也许就是令他当年失踪的原因,也是间接造成瘦徐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这个人,如果不是红腰带的女人,那么是谁呢?
他可能是当年路过旅馆的任何一个人。
我开始在纸上记录下这几天偷窥许文川见到的与他接触的人,以及他可能联系过的人。
为了我的下一张支票,我一定要想起来,1999年,城西旅馆,究竟还有什么人……
许文川年轻有钱,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他这几天除了在旅馆里待着,去市场调查,连酒吧都未曾去过,更别说去隔壁歌城找乐子了。
他唯一有价值的宝贝就是那个公文包,时刻不离身。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主动打开过它。
我在视频和资料里搜索了一整天都毫无线索,于是决定去冲个凉,让自己清醒清醒。
没想到,除了我这样意外失眠的人,冷清的城西旅馆竟然还有人会在凌晨三点左右冲凉。
这个与我不谋而合的人正是旅馆那个驼背的门房,准确地说,是他的影子暴露了他。从最末尾隔间半耷拉着的帘子中,我隐约认出了那个弯曲着的人形。
帘子里的人影对着水龙头冲了好了一会儿,然后费劲地从地上拽过一张矮木凳,他站上凳子,将隆起的背和水龙头凑得很近很近,然后轻微地转动着身子,从背上使劲挠着什么。
简直像乌龟驮着半个人,我甚至有些低级地揣测,他是不是想这样日积月累地用水流的刺激将背变直呢?
他掀开帘子出来拿毛巾的时候,我出于礼貌转头回避了。
不知他是否有看见我,我最后转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一个很奇特的情景。
那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他的背上确实是黑黄黑黄一片,似一张风干发皱后的人皮,绷在肋骨和长着竹节般的脊椎上,没有一丝水迹。
而他那驼着的,厚厚的壳一般的“背”竟然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身上脱离了出来,被放在了旁边的小架子上!
他的驼背一是假的!
像是窥破了某个不得了的秘密,我心乱如麻,飞快地抓起衣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冲凉房。
回到房间,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调出之前旅馆前台所有的**视频。
越看视频,我越是暗暗佩服这个驼背。无论多么繁忙炎热的情况,他都能淡定自若地背着那块假体,在旅馆前台工作。
我在前天夜晚的视频中按下了暂停键,放大了画面。
那是消防员拿起模特脑袋,宣布是假的那一瞬间。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只有驼背门房,他紧绷的身体语言和眼神透露出他格外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他的伪装又是为了逃避什么?
“小A,你再帮我找个人,”我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另一头传来小A无可奈何的声音,表示答应。
“当年的笔录里,有没有城西旅馆现在的门房?”我把驼背门房的名字和样貌大概跟他提了一下。
“没有,那时的门房不就是瘦徐嘛,”小A说,“我看看,笔录还留着的,有那个老太太,一个服务员,一个住客,一个油工,没了。”
一个服务员,一个住客,一个油工。这三个人之后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都无从知道。
他们中的一个会是现在城西旅馆的驼背门房吗?
小A见我没有回音,刚想挂下电话,我突然猛地叫住他:“等等!”
“怎么啦?”
“油工?油工是做什么的?”
小A嗯啊呃地支吾两声,答不上来。
我眯缝起眼睛:“是不是中间有一个字你不认识,那个字是不是三点水一个七,他是不是油漆工?”
小A…拍掌:“没错!”
三点水一个七,会这么写“漆”字的只有驼背门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居然也是当初的目击证人之一,一个油漆工,好端端地怎么摇身一变又跑回来做了门房?
油漆工,油漆工,我思忖着,1999年,围在瘦徐门口取笑他的也是一群油漆工,那么这个驼背门房很有可能是当初那群油漆工的一个。
调查有了突破。推测许文川是当年瘦徐和前妻所生的儿子,在意外发生之前失踪,由此成为意外的导火索……一个天才游戏创作者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的儿子,这个情报想必对您很有帮助吧?
至于许文川回来的原因,正如我第一个报告所推断,是为了对当年在城西旅馆的某个人复仇。这个人造成了他的家庭悲剧。而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驼背门房……他是当年的油漆工和目击证人。如今伪装成驼背回到城西旅馆,一定是谋生之余,不得已隐瞒……至于当年油漆工对许文川做了什么,虽然不在本次调查的范围内,但只要您有需求有报酬,我也会不遗余力地查出来。
我洋洋洒洒地打出一篇最新的报告,递交出去。
于是,在来到城西旅馆的第四天,我同时收到了两封信。
第一封信来自我的线人,他综合了医生的报告和许文川的背景调查,90%肯定许文川有梦游症,还说曾经有小道消息传言许文川确实见过几个治疗梦游症的专家。
据说像他这样带有暴力倾向的梦游表现形式,很可能是童年受到了某种刺激,长期处于心理紧张和压抑状态造成的。
说起来,这孩子幼时意外丧母又遭遇坏人,一定对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影响,难怪会导致这样极端的梦yx为。
没有错就是他,我暗暗高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然后打开了第二封信——
我激动得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次的委托信中有两张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