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突然提起他,曲少清自是吃了一惊。
曲成仙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儿子,才道:“为父知道,你从小便与他亲近,你只当父亲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口气带著语重心长,“其实当年他离开家进宫,为父又怎麽会舍得……”
“孩儿知错……错怪父亲了。”曲少清连忙低下头。
“无妨。”曲成仙不甚在意,只是神情已是染了分高兴,“你可知,刚才为父收到了什麽吗?”见儿子抬头不解地盯著自己摇头,他才告知了真相,“当今圣上似是放你三弟出宫了。”
“这是真的麽?”曲少清神色一亮,忙上前了一步,“此事当真?晚枫真的离开了皇宫麽?”他声音有些激动,因为情不自禁。
这些年来,他总是记挂著这个从小受尽冷落的弟弟,当时他的突然离去让他倍受打击,很是著急,如今重获三弟的消息,怎能让他不高兴不激动?
“千真万确,只是……”曲成仙没有说下去,这让曲少清急了。
“只是什麽?是惋枫受伤了吗?还是出什麽事了?”
“别急别急。”曲成仙摆了摆手,赶紧解释起来,“只是为父担心晚枫路上有个闪失,不如你亲自带了人去情江接他,你待如何??”
曲少清一听自是万分愿意,当下应道:“当然!孩儿立刻前往,不知弟弟此刻人在何处?”
“在情江一带。”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曲成仙还是嘱咐他:“路上万事小心,切不可莽撞行事,别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底子就轻敌,听清楚了吗?”
“是,孩儿明白,孩儿谢父亲关爱。”曲少清一回後,见父亲朝自己点了点头,自是转身离开了屋子,赶紧调人去了。
只是匆忙离去的他并没有发现,背後的曲成仙最後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著自己的儿子匆匆离去,曲成仙摸了摸并不怎麽长的胡子。
千心万苦才走到这一步,决不能有一丝大意。
他相信他的儿子能替他完成任务。
想到这,曲成仙笑了。
他觉得一切都还算顺利,现在就只剩下好好准备两个月後的武林大会了。他要让全武林都知道他曲成仙任盟主一位绝非浪得虚名,他要在今年的武林大会上,一雪四年之耻辱。
是的,他笑中带恨的想起了那一件事,一件在四年前让他大为丢脸的事。
风析……
那个十四招就让他弃剑的玉锁横天,来去如风的人。
因为就是那人的一场比试,人人都道他这盟主之位只是“倾风楼”的施舍!
一思及此,曲成仙突然狠狠朝窗子击出一掌,窗子顿时四分五裂。
☆、第四章 情若无恨
第四章 情若无恨
【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已经多久了?很长时间了吧?很长是多长……是几天,还是几年……
从被抓起来到现在,楼挽风算算应该已经被关了有两天了,可是他却觉得已经被关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记得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得他想要吐。而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马颠死时,就被人放下了。
然後他就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应该算是屋子吧,他能听到关门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就苦笑。
眼睛一直都被蒙著,双手只有在他们撕了自己衣服然後换上新的时候才短暂的松开,但等衣服换好後也就随即又被绑在身後。
他看不见也说不了话,就这样维持一个动作安安静静地坐著,累了就倒在床上睡,睡醒了就坐起来发呆。
有人会按时给他喂吃的,当塞在嘴巴里的布被拿去的时候,他就吃,也不问。
不是他不想问,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绑架、人质……他经历的还不少吗?
楼挽风自问,二十年了,究竟活著是为了什麽?似乎他的存在一直都在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小时侯每一次的失踪,都要让妈妈哭好久,让爷爷担心得几天几夜不睡,让大然著急的满世界去找,甚至多次连累他受伤流血。
楼挽风之所以不吵、不闹、也不说话,那些陌生的人给他什麽他就吃,给他喝什麽就喝。因为他知道挣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白费力气。
双手反绑在身後,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要挣脱这些束缚对他而言,其实轻而易举……遭绑架是因为人多势重,双拳不敌四脚,现在遭绑架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准备。
是的,没有准备。他几乎已经快要确定自己和大然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麽地方,但他下意识地肯定,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和他生存的完全不同。
大然……想到这个名字,心中就闪出一丝温柔。
他最好的朋友,一定会没事。他不认识那个白衣飘飞翩然而去的人,但是从那人的口气以及看著大然的神情来看,他就能断定这个人一定不会伤害大然,而且一定会救他。
那麽,唯一的担忧解除了,至於自己会怎麽样,他有点无所谓。
反正最差也就一个死了……本来就经历过一场生死,不,是无数生死,他还会怕吗?
不,他不怕。
因为他是楼挽风。
虽然一直认为,周围人的伤痛是自己造成的,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懦弱的、无能的、离了保护就不能活的。
细想想,如果太无能,又怎麽会活到现在。
他挺了挺背,就有点傲然。
该感慨的已经感慨过了,该叹息的也已经叹息够了,在一片宁静黑暗的无声中,楼挽风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他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制约。如果大然被抓而自己被绑,那他一定会非常著急,因为那些抓他的人会利用大然甚至伤害大然。而事实显然没有;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其次,抓他的这些人中,他没有一个认识的。不仅衣著奇怪,说话也简洁有力,有点……有点象古代的人,很文气。
不认识就代表自己与他们无怨无仇,之所以要抓他,原因那就只能等待了。
然後,他开始琢磨那那天,那个人的带走大然时留下的那句话。
从那句话可以听出,这人好像和大然认识,那麽,为什麽会认识?
为什麽要用那种恨之入骨的眼光盯著自己?难道他觉得是我伤害了大然吗?
为什麽要把大然带走?
太多的为什麽就象锁链一样缠绕著他,一环扣著一环,但楼挽风并不气馁,因为他现在别的没有,有的就是时间。
於是他开始从最初的疑问一点点往後去推,自问自答。
那个人为什麽要抢走大然?因为他显然认识大然。而大然是和自己同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误会。那,为什麽会误会?可能会是认错人了吗?
不不,不是。他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们穿著这麽奇怪,即使再认错也不会错得这麽离谱。
那会不会有可能、是因为长的很相似?
他觉得这个假设是可以成立的。
世上相象之人多不胜数,双胞胎都有,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个与的大然长的很像的人遭到了追杀,而那个追杀的人也许就被他误认成了自己。
不过为什麽要追杀楼挽风自然不得而知,不过看那个人这麽在乎大然的样子,他能肯定大然会受到保护。
那麽,现在抓走自己的这些人又是谁?
他还记得那个带头的人居高临下的看著自己,冰冷的下出的命令:“凶手已擒,将他押下。”
凶手?
凶手是谁?是指自己吗?难道他们也认错人了还是自己和的大然一样,和这个世界里的某个人长的很像而且还是个被缉拿的凶手?
难道我是把大然伤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想著想著,楼挽风头就有点痛。
他觉得人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真是闻所未闻,霉头是触到了极点。他胸口陡然间深深一阵起伏,将压抑太久的怨气呼出了胸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想那麽多又有什麽用,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在这时,那扇楼挽风一直觉得不牢靠的木门被打开了。他敛眉凝神,所有的思绪一瞬间全部掩埋进心底,但面上仍是毫无所动,波澜不惊。
“进去吧。”
有人摔倒在地闷哼了一声,然後从门口传来粗声粗气的抱怨。
“哼,老子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就为了搜他们,没想到三个人能逃这麽远,花老子这麽大力气……那天幸亏了有莫大人,否则老子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现在还差一个,兄弟们辛苦了,情江周围无论树林崖壁,都仔细著点,不准漏了……”
声音有点远了,最後随著“砰”地一声关门,房内再次回到了安静。
楼挽风一字不漏地把刚才的话牢牢听进了心里,心里一片明净。他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告诉他,他会和这个被摔进来的人认识。
没想到三个人能逃这麽远……三个人?
就是说他和这个被摔进来的人有可能是同夥咯?
有可能吗……楼挽风忽然就觉得兴奋,并且前所未有的充满期待,他甚至还有心情打赌那个人一定也同自己一样,被蒙著眼睛被绑著手的。
那麽……要赌吗?
楼挽风听到了自己心在笑。他觉得机会来了,但是他不能盲目地瞎判断,於是决定再等等。
就这样,他还是那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虽被蒙上了但是眼眸却隐隐转动,他将自己的呼吸屏到最低最慢最缓,收敛起全部的精神凝结在一点,然後用那一点去观察周身所有的动作甚至包括空气的流动。
没有动……那个人如同自己一般,从进来就没有动过,但是他能听出那人的气息有点急促,偶尔会有几声闷哼,好象很疼很痛的样子。而那人似乎也知道有自己存在,慢慢地,开始刻意放缓的了呼吸。
於是楼挽风渐渐听地不太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