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跑车和我的泪水;不多;只有一滴;从我紧闭的左眼缓缓落下。
这是我自从记事起第三次流眼泪。
“走吧。”我们分开后;他说。
没有出声;我上了车。看着他熟练地点火;挂挡;启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有了再继续一次刚才举动的冲动;斜眼看看他;他也正看着我;我的脸红了;拉了拉领子;闭上眼睛;全当养神。
车开得很平稳;清晨的微风吹着我的额头;使我刚才被烧坏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身子微微地往前一倾;引擎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已经到了警察局门口。
我拿好东西;下了车;准备走向未知的命运。
虽然还不到8点;但是警察局里显然很忙;人来人往;我径直走到警长的办公室门口—这是上次帮他破案得来的特权—听了听;警长正在打电话。我们轻轻地推开门;溜了进去。
警长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出声;又跟电话里人说了几句;才把电话放下;坐回椅子上;笑道:”我知道你会来—坐吧;这位是?好像很眼熟。”
我还没来得及作介绍;大少爷就开了口:”我是他的秘书。”
“秘书?”警长打探了他一下;大少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警长;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看看那个律师的名字;就是代表金斯利家族的那个律师。”我开口道。
“按说不能给外人看;不过;”警长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机密。就给你看看吧。”他拿出了一份材料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地翻阅着材料;这个律师叫做亚当。亚当斯(真是个怪名字);31岁;毕业于某个著名大学的法律系;是硕士;为人干练;但是却没有什么实际经验。属于刚出阁的菜鸟律师。虽然想不通为什要聘请这样的律师;我还是把第一页翻了过去。
第二页是照片和其他一些详细资料;我扫视了照片两遍;是个娃娃脸;双眼皮;棕发碧眼;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默念了两遍他的律师号;心中记住了。站起身把材料交给警长并向他道谢告辞。
我们一直出了警察局的大门;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少爷回头看了看;说:”我还以为你要问问案子的事呢?”
“艾米说的没错;委托人已死;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我笑着说。
“那么刚开始她劝你你为什么不听?非要看完了律师的资料才决定不插手?”他咄咄逼人。
“我还想确定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我该管的事。”我笑了笑。
“是不是?”他问道。
“不是;”我靠在他的身上;”要是律师没什么问题我就不插手了。”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
我觉得他好奇怪:”当然;你不是要考试吗?”
他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把车开过来;我上了车;他掏出一支烟点上;发动了汽车。
“等等;旅馆…”我叫道。
“我们已经退了。”
“可是;你也不用开这么快吧?!”我喊道—我不得不喊;因为汽车的引擎的噪音已经远远压过了我的声音。我恐惧地看着时速表;正在向160迈逼近;我觉得红色的指针摇摇晃晃;好像就要掉下来一样;他没有吭声;反而再度加了速。随着一声发动机的怒吼;汽车颤抖了一下;一下子窜上了180迈;虽然这里路况良好;很少有车来;但是我的心脏还是要跳出来;两边的景物目不暇接的掠过我的眼前。
“停车!你疯了吗?!”我冲他吼道。
“我没疯!我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阿;快停车。”我十分着急;但是又不敢去争夺方向盘。
“不行;马上就进入我所在的城市了;你再忍一下!”他显然也急了。
“不用到市区我们就得完蛋!快停车!!!”
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接着是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不;也许是转了好几个圈后车身最终保持了水平位置。我头痛欲裂;缓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处在风沙缭绕的车座里;透过尘土往外看去;大少爷已经下了车;正站在不远处揉眼睛;手里还捏着那支早已经熄灭了的烟。
我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下了车。一阵恶心险些没有跪倒在地上;满身的怒火让我向他冲去;我真想好好揍他一顿—什么玩意!
他猛的回过头;我愣住了;拳头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他的两眼通红;显然不完全是迷了眼睛。
“小枬;”他开了口;嗓子是哑的—竟然是哑的;他抱住我;我觉得我的骨骼都要被捏碎了;没来由的我也想哭出来;不过我还是推开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恶狠狠地说;虽然自己也感到底气不足。
“小枬;”他再度叫我的名字;声音里说不出来的悲伤;”那个律师;不是没有问题的;他的那个律师号和照片都是我的一个同校同学的。三个月前我们学校刚刚为他开过追悼会。他死于一场车祸;肇事者至今没找到。”
“可是;”他忽然扑上来抓住我;”你不要再去插手了好不好?我们谁都不会关心你的过去;你也把它忘了好不好?”我从没听过这种声音;好像就是从最深层的地狱里的冤魂发出来的绝望的哀号。
我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我真的很想答应他;但是—我开不了口;实在是开不了口。我看着他;带着怜悯和悲伤;我想起多年前那个痛苦像血一样浓厚的深夜;是不是那个人在听到我的话时;也有着现在的我这种的心情?
感觉到大滴冰冷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我终于还是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能结束;我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悲痛欲绝;那是痛苦;痛悔加上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搅拌在一起合成的世界上最苦的毒药;不要说饮;就是看一眼就会不寒而颤。
“你不要哭了。”我低声道;”这一切都是没有用的。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得亲手结束这一切;我小心谨慎;苟且偷生地过日子;都是在等着这一天。”
我们又静默了5分钟;简直是5个世纪那么长。最后他虚弱地说:”那么;我们去学校看看好不好?也许在那里能得到什么线索呢?”他看向我;眼里露出只有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快要溺死人才有的神气。
我摇摇头说:”别白费心机了。你我都知道你这个同学唯一的价值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张照片和一张律师编号而已。”
他眼里的光芒一闪而逝。我心里难过极了;但是不能露出来;我轻轻的说道:”你先回去吧;不是还有考试吗?”我看了看时间;9点半;想搭个去格林尼治山庄的便车应该还没有问题吧?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摇头;”你快回去吧;这以后就不是你能管的事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酸楚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自怨自艾。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的眼睛露出既疯狂又害怕的光。
“这个意思就是;”我冷酷无比地说;”我从没有爱过你;只是把你当成安慰的对象;反正我的恋人现在不在了;一个人活着太寂寞了。你懂了吗…”
一阵凌厉的掌风吹到我的跟前;我没有躲开;或者说是不想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扇了我两个耳光;我一下跌倒在地;嘴唇咬破了;新鲜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起来;我支撑着站起来;看向他。他的怒火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举起的手也慢慢放下了。
我整整衣服;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平静继续说:”所以你没必要陪我去;这可能是送死的事情。懂了吗?你还是回去继续当你的大少爷。”
“我到底哪点做得不对?!”他伤心欲绝的冲我吼道。
“你没什么错;是我不对。”我心平气和地说。我把视线转向公路上;看看有没有汽车能载我一程。一辆宝石蓝的车子开过来;看上去驾驶技术不错。我大拇指朝上;比了个搭车的姿势。
车子停下来;我和里面的人寒暄了两句;很快谈妥了事情。我拉开车门就要上;被他从后边紧紧拖住;我想掰开他但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纠缠了一会;开车的人明显不耐烦了。我只好松开了车门;让车开走了。
回头看看;他还是拖着我不放;我心知道自己又干了一件日后必会后悔的事;却是再也说不出绝情绝义的话。我抓住他说:”你要是实在要跟我在一起;我也没有法子。不过;我说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话虽这么说;我也知道这也是一张空头支票。
他擦擦眼睛;红红的真像是小熊;好可爱;尽管场合是那么的不合适;尽管他在路上一直瞪着我;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今天是中国的传统的中秋佳节;即使我从没有到过那个一直想去的国家;但是这也许是预兆了一个好的结果也说不定呢?我有点阿Q的想着。
“恩;难道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开口道。
我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点悲惨往事吧。”
“喂喂;”他很不满;”你把我拉上贼船就算了;罪犯还有享受米兰达法则的权利呢?我连罪犯都不如?再说了;依我来看;你现在是我的所属物;我对你拥有专利权;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吧?”
他还没说完我就要晕过去了;只好苦笑着说:”好吧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不能赖我。”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有病啊?”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来;轻轻地捉住了我的手;”不过;你的那些恋爱史要简单但是一个也不能遗漏的交代;听到没有?”
我苦笑着说:”好吧。”看了看他开车的侧脸;我犹豫了一会说:”你知道有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