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儿怒喝:“放屁!”
帅望轻声抗议:“少量……”
逸儿弯腰,把趴在地上的黑狼翻过来,身子下面的蛆少些,可以清楚看到累累伤痕,逸儿眉头轻颤,咬紧牙关,伸手把黑狼抱起来,蛆如雨般落下来,逸儿道:“去,找治伤的地方!”
帅望终于脸红:“我来抱吧。”
逸儿怒叱:“不用你,你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
帅望羞愧地,我竟然比一个女人还怕虫子……
不过白逸儿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不女人了……
逸儿忍着呕吐,跟在韦帅望身后,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逸儿低头,轻呼:“黑狼!”
肿胀的眼睛,勉强睁开一个缝。
昏昏沉沉中,黑狼被打伤的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张美丽面孔,出奇的温柔慈悲,仿佛笼罩在一团柔和圣洁的光环里。她是,他的神祗,她是他中注定的那个人。
他微微挣扎,立刻感觉到全身的疼痛与奇痒,那些虫子还在他身上蠕动,他低声哀求:“放下我!”身上脏,有虫子。
声音含糊低微,逸儿泪如雨下,低声安慰:“别怕,没事了,马上就好了,我们一定会救活,别怕。”
清凉的泪水落在黑狼胸前脸上,黑狼的瞳孔收缩,泪水,为他流的吗?永远不要为我流泪,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因我而流泪。
两个小朋友闯进一家寺院,直接把人家做饭的大水缸搬到屋里,放上药,把黑狼扔进去,水面上立刻飘了厚厚一层白蛆,寺里僧人本欲拦阻,一见这种情形也吓得目瞪口呆,开始念佛。
帅望扔出一锭银子:“帮忙烧点热水,你们造浮屠的机会来了。”
而白逸儿一放下黑狼,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上一团团的虫子就开始尖叫,然后在僧人的惊叫声中,脱光了所有衣服,跳进另一口水缸里。
远远地,数里外,数分钟后,仍能听到白逸儿的惨叫声:“呀!啊!咦啊!”
韦帅望叹气,终于找回点面子,他想了半天,唯一的办法,还是刷子盐水。
盐水下去,黑狼居然皱眉忍痛。
帅望大奇:“痛?会痛?”咋可能,应该是肿胀的死肉,咋刷也没感觉才对。
几刷子下去,血冒出来了,闭着眼睛的黑狼轻声呻吟:“不,不,别打。”
然后发现黑狼身上的伤口非常新鲜干净,而且几乎没有感染化脓的迹象。这简直象奇迹啊。
伤,都是外伤,既然这只狼没当场活活痛死,又没有感染发烧,这个人基本上是死不了了。
若干伤口,明明是反反复复拷打所至,理应有死肉死皮,可是一点也没有,韦帅望夹起一只小小的蛆,细细观察,难道是这个个小东西把死肉清理干净了?这样大面积的外伤,暴露在空气中不处理,竟然没发烧把他烧死,有这小虫子的功劳?
帅望兴致勃勃地,啥时候有机会找人来试验下。
黑狼呻吟:“水……”
帅望拿水来,黑狼喝了几口,痛得皱眉,可是人已经清醒过来。
帅望闻到一股恶臭,惊异:“张嘴!”
嘴肿得张不开,被帅望硬扒开,牙床肿胀,牙齿折断脱落。下颌骨骨折,鼻骨骨折。
帅望轻声:“你师父真不是个人!”
皱眉:“你的下颌骨错位,我要把它复位,相当于,把开始愈全的骨头重新折断,然后……很痛,明白吗?我这儿有止痛药。”
黑狼摇摇头。
帅望轻声:“你可以信任我。”
黑狼轻声:“我不喜欢失去知觉。”根深蒂固的恐惧,不敢失去知觉,不知道失去知觉后会发生什么事。疼痛证明他还活着。
帅望无奈叹气:“你运气不错,没有至命伤。”
黑狼轻声:“因为我一直清醒。”一直清醒,虽然不敢抵抗,可是当头一棒,他还是会侧头躲开的,一直清醒,不敢昏过去。他不相信他昏过去那些人会停止折磨,他怕他昏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缺少一部分身体,或者失去某此功能。
帅望微微眯上眼睛,就象是躲避近在眼前的血腥场面。
一直清醒,不会痛疯吗?
白逸儿推门进来,正看到韦帅望掰断黑狼的骨头,重新对好。
惨痛的眼睛,不过那双眼睛看到她之后,好象忽然间被敲晕了图样,起了一层雾。白逸儿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虽然她不擅长扮演救死扶伤的角色,但是已经演到儿,表情多少都会配合一点。
天飞降临,仙乐飘飘,落英缤纷。
那个笑容,比宇宙诞生更灿烂,比佛祖拈花而笑更慈悲,世间美景,比不上这一刹那的永恒。
韦帅望忽然间失去了病人因疼痛而产生的肌肉抵抗,差没纠枉过正,看看黑狼的眼神,看看白逸儿,忍不住骂:“靠,这小妖女比麻药好使吗?我告诉你,她比麻药可危险多了。”
逸儿问:“有精神开玩笑,一定是没问题了!”
帅望道:“百分百死不,不但死不了,过两天就跟好人一样。就是,这半边牙……”摇头:“我试试看,有些只是活动的牙根,固定好看能不能重新长回去。牙根断了的,可能就只能拔掉了。”
逸儿过去拥抱:“我就知道你是神医。”
帅望微叹,这次治好黑狼的,不是我,是蛆。
逸儿向黑狼微笑:“我说过我们会救活你!”
黑狼点点头,眼睛盯在逸儿脸上,焦慢慢涣散,然后身体一松,晕过去了。
白逸儿一惊:“怎么回事?”
韦帅望摸摸他脉搏,大骂:“靠,重色轻友,这丫头就那么值得信任吗?是老子把你救活的啊!”
气。
黑狼身怀绝技,如果他不想晕,当然晕不了,即使被人敲断骨头,动弹不得,他仍然有意志保留一丝知觉,只有在他觉得安全时,他才会真正地晕过去。韦帅望掰断他骨头,他都瞪着眼睛,现在看到白逸儿,居然放心地昏过去了。
韦帅望叉着腰,愤怒,老子把你扔到地上当脚垫,踩踩踩!
三十二 计
黑狼,的伤势愈合得很快。
韦帅望的草药汁非常好使,第二天,红肿就已见消退。
韦帅望进屋时,黑狼正试图从床上下来,帅望叫了一声:“喂,小心!”
黑狼已经坐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忍痛。
脚趾上十个指甲都不见了,虽然没有感染,十个指头依然象十个小柿子一样,脚一落地,刺痛专心。
帅望气道:“你急着下地抢饭吃啊?”
逸儿乐得:“这理由也就我们家汪汪能想出来。”
韦帅望吐血:“谁是汪汪?再乱叫,信不信我咬你!”
逸儿凑过去:“咬吧咬吧,你想咬哪儿?”
韦帅望吃瘪,他哪儿也不想咬,真色情。
黑狼微微叹息:“你们很……”
帅望笑道:“别误会,她是我好兄弟。”
黑狼道:“好兄弟尤其难得。”
白逸儿气道:“你再到处表白我是你兄弟,我就强收了你!”
韦帅望无语地:“逸儿,拜托你给纯洁传统的好少年,留点虚假的美好印象成不成?不要打破他心目中的神圣偶像。”
逸儿笑道:“我要不是这么完美这么自信,让你成天兄弟兄弟的,非念疯了不可,再念我就要怀疑我的魅力了。”
韦帅望气:“靠,你还怀疑,你看看他眼都直了。”
黑狼一怔,才发现玩笑开到他头上,微微窘迫,半晌,轻声:“多谢了。”
韦帅望道:“小白欠你的,理所应当。”
黑狼淡淡地:“我受了伤,本来就得不到白剑。”
帅望凝注他一会儿:“是嘛。”沉默了。
黑狼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诚实地给他一个不要说的眼神。
帅望点点头,心说,你丫说谎,但人人都有苦衷,我当然不会点破。 “跟我们去冷家,好吗?”
黑狼垂下眼睛。
帅望道:“我会找到人收你做助手。你不用担心。”
黑狼半晌,缓缓道:“我要先向我师父禀报,得到他的允许。”
帅望呆住,逸儿问:“你要回你师父那儿?”
黑狼点点头:“理当如此,不是吗?”
帅望道:“恐怕不是。你师父已经杀死你了,即使他对你有恩,还他一命已经足够。”
黑狼沉默。
帅望轻声:“他对你好吗?对你有恩吗?你不过是他训练的工具,他一点怜惜都没有。”
黑狼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这样想,就更难过了。”
帅望怒道:“这是事实。”
黑狼轻声:“无法改变的事实。”
帅望道:“鼓起勇气来,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跟我们走,我们会同你站在一起。他不能到冷家追杀你,即使他来了,我们也不怕。”
黑狼淡淡地:“我不想再欠别人一条命了。”
韦帅望愤怒地:“你已经欠了!你不能拿我们救回来的命去忍受折磨!”
黑狼道:“有机会我会还你们,我先报师恩。”
韦帅望终于怒了:“狗屁师恩!”摔门而去。
黑狼那双幽深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韦帅望离去的方向,门帘犹自晃动。
回过头来,正对上白逸儿的明眸善睐。
那张美丽面孔,慢慢绽放一个微笑,俯下身,面孔离黑狼只有一巴掌远:“嗨,你不是要娶我?”
笑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尖下巴,那个漂亮的嘴,那个动人的表情,轻声:“跟我走。”面孔与嘴巴里的热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居然是玫瑰蜂蜜与奶的混和味道,黑狼呆呆瞪着她,他简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闻到那味道,已经震惊,这味道,这味道让人想在她面前溶化掉。
胸口已经开始起伏,呼吸明显粗重。
逸儿忍不住笑:“喂!”
黑狼惊醒,顿时扭开头去,再不敢看逸儿一眼。
白逸儿半是好笑半是得意,死韦帅望你过来看看,我是你兄弟?哼,有人对你兄弟呼吸急促呢。
逸儿笑问:“你说话算数吧?”
黑狼轻声:“我会请师父允我。”
逸儿扬起眉毛:“要是他不允呢?”
黑狼沉默,白逸儿清脆地给他一记耳光:“我他妈现在问你娶不娶我!”
黑狼肯定地:“我娶!”静默片刻:“我用生命保证。”
白逸儿呆了,坏了,我可没说要嫁你啊,挣扎着问:“如果你师父不同意呢?”
黑狼沉默良久:“我会娶你的。”
白逸儿想说:那你现在跟我走。可终于还是承认:“我不用你娶我,过去的事就算了,我爱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