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颔首道:“好吧,小弟随胡教习回堡。”
余鼎新略一沉吟,道:“我们先坐下来研究一下,等天明再上路不迟。”
就在此刻,大门上起了“砰砰!”的敲拍声,还有喧嚷的人声。
三人都是赫然高手,但由于这恐怖事件,成了惊弓之乌,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向大门。
余鼎新拨开了门闩,三人又是一震。
只见一伙粗仅,扛着一口白木棺材,最前面是两盏白纸灯笼,棺材后面随着几名衣冠不整的道士,手里还拿着法器。
余鼎新紧皱着眉头,大声道:“怎么回事?”
一个身穿粗蓝布大褂的老者,龇着牙上前道:“您大爷是宅里主人么?”
余鼎新苦笑着道:“不错!”
老者道:“这就是了,我们是寿材铺的,棺材来了,好不容易才请到这几位作法事的道爷,真是,若不看在银子份上,谁作兴连夜办事。”
显然,这事情有蹊跷。
胡大明瞪着眼道:“谁要你们来的?”
老者也瞪眼道:“怪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人买棺材包法事,我们又不是发疯了。”
三人啼笑皆非。
余鼎新可是个人尖子,江湖经验老到,忙赔笑道:“请进吧!”
一伙人进了屋子,棺材放落在天井里。
老者大声道:“咦,怎不像是办丧事了?”
边说,边走到堂屋门,向里一望,变色又道:“是了,说的也是遭凶死的,嗨,可怜!”
余鼎新上前道:“老头,叫大家暂时在院子里歇着,我们到屋里谈谈!”
老者怀疑地深深望了余鼎新一眼,然后吆喝着吩咐下去,等大伙儿歇下了,才随着余鼎新进入陈尸的堂屋。
田宏武与胡大明也跟着进去。
余鼎新沉重地开口道:“老头,你且说说,是什么人请你们来的?”
老者张大了口,好半晌才道:“这……这是怎么搞的?”
余鼎新笑笑道:“你先别紧张,死的是个孤寡人,我们都是他的朋友,也许有别的朋友没商量就去办事,所以我要问个明白。
老者定了定神道:“是这么档子事,本来我们铺里已关了门,工人也散了,忽然有位爷来叫开了门,说是府西街拐角巷子里最后一道门死了人,是横死的,要我们立刻送棺材来收殓,并随道士来超渡,加一倍付钱,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便来了。”
一番话,听得三人哭不成笑不是。
毫无疑问,足“复仇者”的恶作剧。
余鼎新点了点头,道:“啊!我明白了,那人到贵铺是什么时候?”
老者道:“大概是一个时辰前,为了找道士,把时间给耽搁了。”
一个时辰前,难道说先订棺材再杀人?余鼎新咽了下口水,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者道:“是位坤道!”
胡大明脱口道:“什么,是个女的?”
老者点头道:“不错,是位妇道人家,扔了五两银子作定,说其余的钱,事完在这里讨。”
余鼎新道:“那女人什么长相?”
老者偏头想了想,道:“说不上来……一个普通妇人,头上包着布,只露半边脸来。”
三人面面相觑,难道“复仇者”是个女的?
余鼎新与胡大明顿时陷入了沉思。
田宏武却不用去想,北方武林的情况也很陌生,“复仇者”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他根本无从想起。
“复仇者”手段毒辣,开的玩笑也够酷虐。
棺材店带班的老者有些不耐了,催促着道:“爷们,现在是晚上,办事得快,大伙儿在候着呢,城门一关,就只有等明天了,小老儿等是苦哈哈,要不是为了多赚几文钱,谁不想在家里悟热被窝。”
余鼎新深深一想道:“挖墓穴的人呢?”
老者道:“已经去了,就在西城外的黄土坡。”
余鼎新道:“这么看吧,道士回了,半夜三更的惊动邻苦不好,你们帮忙殓了抬去埋吧,墓头墓碑明天我们自己料理,钱照付,依你方才说的加一倍。”
老者笑逐颜开的招呼手下开始祭殓。
胡大明招呼两人进入暗间里,沉声道:““我有办法要‘复仇者’现身!”
余鼎新道:“什么办法?”
胡人明悄声说出了他的办法。
余鼎新道:“成么?”
胡大明道:“准成,妇人女子,心胸狭窄,定然沉不住气,如我判断不错,她不但没有离城,还会在暗中欣赏她的杰作。
余鼎新点头道:“好,就试试看吧,如果不成,明天一早回堡!”
第五章
半夜出殡,已属奇闻,更奇的是一对引路的白纸灯笼上,竟写了“复仇者”三个大字,还不止此,行列中没有披麻带孝的,也没有鼓吹,静静地出城。好在时已深夜,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所以不会惊世骇俗。
守城的得了酒钱,城门照开不误。
出了城,到坟场还有里多路。
黄土坡是乱葬岗,专埋横死夭折路过的,也是鬼魅出入的地方,胆子小的,日落后便不敢打这里过。
冷寂的月光,照着累累的荒家与坍陷的土穴,有的露出了棺材板,再加上走磷飞萤,简直是鬼的世界。
一帮人草草掩埋了白木棺,便匆匆散去,写着“复仇者”三个字的白纸灯笼,插在新土堆上。
灯光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惨淡,像两难鬼火。
田宏武、余鼎新、胡大明等三人,分别藏在不同方位的暗中。
一路上,预期的事设发生,现在也不见动静,看起来“复仇者”是不受激的,这就更加可怕了。
露水打湿了衣服,半夜深更待在这种鬼地方,滋味颇不好受。
三人耐心地伏伺着。
田宏武暗。时:“既然棺材店领班的老者说出了‘复仇者’是个女的,自己的嫌疑,当不洗自情了。
“噗噗!”两声,白纸灯笼忽然熄灭了。
田宏武心弦立时绷紧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恐怖的人物即将现身,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但,可煞是怪,灯笼被打熄之后,再没动静,不见人影,不知对方是在什么方位,用什么手法熄了灯的。
气氛变得更加诡秘而恐怖,明知对方也是人,但在这种境地中,会把人想成鬼,如换了地方,便不会这么吓人了。
人怕鬼,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心虚。明知鬼魂之说是无稽的,但偏偏就不能不怕。
一个凶徒,尽管杀人不眨眼,但一样怕鬼,凡是看不见的东西,都是最可怕的。
现在,三人正置身在鬼气森森的地方。
一声惊叫,划破了死寂的空气,使人毛骨悚然,听声音是胡大明发出的。
田宏武急朝他隐身处掠去。
余鼎新也同时到达。
胡大明隐身处是个长满野草的坟堆后面,只见他脸色惨白,簌簌抖个不住,人好端端的,他是看到了什么?
余鼎新急声道:“胡教习,怎么回事?”
胡大明上下牙直磕,竟然连活都说不出来。
田宏武四下一望,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胡大明的表情,使他也跟着紧张。
余鼎新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大明抬起了颤抖的手,手中捏了样东西。
田宏武头皮一麻,脱口惊呼道:“竹签!”
胡大明手中拿的,正是“复仇者”在杀人后留的竹签,五寸长,一寸宽,下端锋锐。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会拿着这要命的东西?田宏武栗声道:“对方现身了么?”
胡大明口唇打着抖道:“设……没有见人!”
余鼎新接话道:“那这根竹签怎么来的?
胡大明道:“不知道,我方才发觉身上有异,在腰带上发现这东西。”
田宏武颤声道:“怪事,腰带上,对方什么时候别上去的?
是不是周昆堂屋门上的那根?
胡大明摇了摇头,递过去,道:“你看!”
田宏武接过来,就着月光,运足目力,只见上面写的是“第十七号胡大明,风堡总教习。”他不由头皮发了炸。
一个响当当的高手,被人在身上做了手脚还不知道,未免太吓人了。“复仇者”难道不是人?这意味着什么?胡大明被定为十七号,他死定了?对方将如何取他的性命?为什么对方找的尽是“风堡”的大头?
一刀倒是很痛快,这种方式,会使人精神崩溃。
田宏武把竹签递与余鼎新。
余鼎新看了看,道:“这太不可思议了,是人,功力再高,也不能玩出这花样,这么说……她要杀人岂非如探囊取物?”
这一说,胡大明抖的更厉害了,目光惊怖地四下扫瞄,似“复仇者”就在身边,随时准备下手要他的命。
不单是他,余鼎新与田宏武,又何尝不心惊胆战。
余鼎新沉凝十分地道:“胡教习,对方找上了你,现在真相该可大白了,你当想得出‘复仇者’是何许人物?”
胡大明摇头道:“我不知道!”
余鼎新道:“你与闵执法他们有什么共同的仇家?”
胡大明仍然摇头:“我想过了,想不出来!”
田宏武道:“难道‘复仇者’是用这种方式杀人取乐?”
胡大明突地狂叫道:“复仇者,有种你出来杀我?”
一个人在骇极的时候,常会有这种类似发狂的表现。
“嗤!”是一声冷笑,不知发自何方,也不知是男是女,到处都是乱冢,你不能搜遍每一个地方,这种地方躲上个百儿八十个人也无法发觉,只要躲的人不出声。
胡大明的脸孔扭曲了,再次狂叫道:“复仇者,不必装神扮鬼,有种……滚出来!”
没有反应,连冷笑也没有了。
余鼎新帮腔道:“朋友,不管你是男是女,明人不做暗事,何不现身出来说明何怨何仇?”
对方沉的住气,没有回答。
余鼎新道:“我们离开此地把,三人一道,看对方如何下手。
偏偏这句话对方听到了,又是一声冷笑传了过来,但声音比方才像远了些。
田宏武约略辨出了方位,紧捏着剑,弹身飞扑过去,在可能的地方绕了两圈,却一无所见,只好又重了回来。
余鼎新道:“我们还是走吧!”
三人离开坟场,余鼎新在前,田宏武殿后,把胡大明夹在中间。
一路到了城边,没有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