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宏武道:“晚辈一定准时来。”
“生死手”目注上官一雄道:“你送他出去,到谷口回头!”
上官一雄木然地点了点头。
田宏武叩别了“生死手”,与二师兄相偕出洞。
洞口高地三丈,藤萝遮掩,不知道的人看不出来,洞外是一条峡谷,流水潺潺,林木阴翳。
将近两个月憋在洞里,一旦重见天日,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
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水边,俯身一照,只见脸上只剩下一条若有若无的淡淡红痕,只要再经过些时日,风吹日晒,这红痕定会消失。
这种妙术,真可以说夺天地之造化。
他又回复了往昔的英俊,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
一路上,他不断地找二师兄说话,希望能勾起他一丝记忆,但二师兄毫无反应,十句话不回答一句。
回答的也只是莫明其妙的嗯哼,这使他有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他不能回复记忆,岂非是人间悲剧,比死了还要惨。
当事人无所谓,但亲人情何以堪!
到了谷口,田宏武黯然神伤地道:“二师兄,你请回吧,两个月之后,小弟再来看你!”
不知上官一雄听懂了没有,傻傻地一笑,转身走了。
田宏武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感慨万端,造化弄人,实在无法想象,究竟二师兄当初是被什么人暗算?为什么毫无所觉?
如果说是他自己失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没有癫痫一类的宿疾,要是宿疾发作,应该有征兆的。
这讯息,应该立即通知小师妹,由她转禀父母,以解除师父母丧子之痛。
他被师父追回了功力,逐出门墙,但他心里一点怨尤也没有,没按门规把他处死,已经是相当宽厚了,师恩深重,半点都不曾报答,这桩公案水落石出之后,便可重返师门,身上的污点,便可除去……
如果“生死手”炼制的丹药不能使二师兄恢复记忆,他便不能说出当时的情形,那自己弑上的污名,仍无法除去。
他不愿再往深处想,只祈祝二师兄能康复。
蹒跚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田宏武重振精神,白衫飘飘,向前奔去。
由于二师兄尚在人间,他心头上压积的冤郁重担,减轻了一半。
奔出没多远,忽然发现一株树身上,贴了一张告白,好奇地停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字示复仇者,尔之同路人修缘女尼业已成擒,限旬日之内出面,否则杀之。”
后面署的是威武镖局全体镖师告白。
田宏武登时心头大震,他记得“修缘”便是第二个上台向黄镇山挑战的妙龄女尼,她是怎样落入对方手中的?
人是自己杀的,却拿她来背黑锅。
她被指为“复仇者”的同路人,连四大堡也不会放过她。
剑会距今已将近两个月,这告白不知什么时候贴的,如果是剑会后不久的事,几个旬日都过去了,那妙龄女尼还有命么。
告白贴到山里来,定是当日自己中了毒药暗器离场时,对方发现了自己奔驰的路线,不用说,山区一定搜索过了。
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呢?总不能要那妙龄女尼做代罪羔羊。
真正的“复仇者”,不知采取了什么行动没有?
想着,不由冒了一头的冷汗。
他窒在当场,计无所出。
摹在此刻,一声轻呼倏告传来:“田总管,你是刚到么?
田宏武心头一阵激殇,回过身去,只见不远的树叶边,站着一个老者,赫然是“风堡”
新任总巡察左云生,不由又是一震。左云生在此现身,不用说,四大堡的高手已经遍布山中了,当下故作惊异之状道:“左巡察怎会在这里?”
左云生愕然道:“田总管难道……不是奉大小姐之令来此对付‘复仇者’……”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惊叫道:“总管……你的脸?”
田宏武用手摸了摸脸,“哦!”了一声道:“我就是为了医治被毁的容貌,才远来伏牛山中求一位前辈异人施术,刚刚路过,发现了这张告白……”
左云生错愕地道:“被毁的容貌也能恢复,连点痕迹都没有,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奇事,那位异人是什么名号?”
田宏武微微一笑道:“抱歉,这一点不便奉告!”
左云生连连摇头道:“奇事!奇事!总管,恭喜你回复了本来的面目!”
田宏武不愿深谈这问题,点头称谢道:“左巡察,这告白是怎么回事?”
左云生四下望了一眼,凝重地道:“前些时,南召举行了三年一度的剑会,会主黄总局主黄镇山被一个紫衣中年人一剑格杀,留下竹签,才知道他便是‘复仇者’,另有两名黄镇山手下的武师也当场被害,有人见他奔入山中,我等奉命赶来搜捕……”
田宏武皱眉道:“也许‘复仇者’已经不在山中了?”
左云生道:“他当场中了黄镇山手下武师的毒针,那是见血封喉的,同时,山中找到他遗下的马匹,所以采取了双管齐下的行动,一方面搜寻他的尸体,一方面贴出告白,如他仍活着,必会出面。”
田宏武点点头道:“那什么‘修缘’女尼又是怎么回事?”
左云生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那女尼来历不明,在‘复仇者’之先上台挑战,身手相当惊人,使的是短剑,一出手便是杀着,已经超出了比武的范围,而四大堡中先后被杀的,都是喉管被利匕式短剑一类的东西刺穿,所以判断她是‘复仇者’一路的。”
田宏武“噢!”了一声道:“人已逮到了?”
“是的!”
“她承认了?”
“这倒没有,她很能熬刑,死不招认。”
“现在人呢?”
“关在洛阳威武镖局里!”
田宏武期期地道:“说不定……她是冤枉的”
左云生道,“不见得,她交代不出来历。”
田宏武道:“此地行动由谁指挥?”
左云生道:“搜索的任务由本人负责,另外有各堡的好手暗中伏伺,没行动时不现身,田总管是否准备留下还是……”
田宏武想了想,道:“既然修缘女尼关在洛阳威武镖局,如果‘复仇者’中毒设死,他会在那方面采取行动,我准备去洛阳协助行动。”
左云生颔首道:“如此总管就请便吧!”
田宏武拱手与左云生作别,继续上路。
由于“修缘”女尼被抓,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无论如何要设法救出她,不能连累无辜的。
但,“复仇者”无法联络,自己孤掌难鸣,不用说,四大堡的力量,已集中在威武镖局了,一个人功力再高,也无法应付。
奔了一程,眼前现出山道来。
北通伊阳。
往南便是南召。
田宏武朝南召方向看了一眼,朝北驰去。
突地,有一个声音道:“朋友,你走错了,那不是通往南召的。”
田宏武止步停身,只见说话的是个猎户,肩上扛着虎头钢叉,叉上吊了一些小雉野兔之类的猎物,不由觉得好笑道:“你怎么知道在下要去南召?”
猎户上前两步道:“北去山路崎岖难行,山套山,连个宿头都没有,看朋友的打扮……
是位公子哥儿,不像是走山道的,所以小的大胆出声招呼……”
田宏武笑笑道:“你错了,在下正是要越山北上。”
猎户手搭凉棚一瞧,道:“日头就要歇山,日头一下山天便晚了,公于如不嫌弃请到小的住处,将就一宿,粗茶淡饭是有的,明天赶个早,小的指点公子一条捷径,如何?”
这一说,田宏武的肚子倒是真的感到饿了,心想:“山里人朴实好客,此去也真的找不到食物充饥……”
心念之间,道:“只是不便打扰?”
那猎户打了个哈哈:“山里人不懂客套,请随小的来,草舍就在前面不远!”
田宏武点点头,随着猎户穿林而去。
走了一阵,觉得不是路道,林木遮天蔽日,连羊肠小径的影子都没有,而且这片原始森林,眼望不透……似乎相当广袤,住家也不能拣这种鬼地方,不由停步道:“喂!你准备把在下带到什么地方?”
猎户回头道:“不远了,出了林子便是,如果要绕路,得好一阵子。
田宏武仗着身怀绝艺,倒不怕这猎户打歪主意,跟着又走。
林中本就昏黑,加之天色已晚,显得无比的阴森,换了常人,真的是寸步难行。
好半晌,天光重现,终算出了林子,但眼前却是个枯涧,把森林一分为二,涧对面,又是黑压压一片。
田宏武左右一望,道:“屋子呢?”
猎户嘻嘻一笑道:“深山野谷,哪来的房屋,跟你作耍的。”
田宏武这一气可大了,折腾了半天,天也黑了,却说是作耍的,一个箭步,冲到猎户身边,寒声道:“你找死么?”
猎户一掀毡帽道:“田老弟。火气别这么大!”声音突然改变了。
田宏武一反神,定睛望去,对方赫然是童梓楠改扮的,不由大感激动,道:“想不到竟是兄台!”
童梓楠端详了田宏武几眼,道:“恭喜老弟复了容,‘生死手’真是名不虚传!”说完,又转话题道:“那份行头还在么?”
田宏武心中一动,道:“还在,那天在宝鼎庵外,是兄台暗置在小弟马背的么?”
童梓楠道:“不,是‘复仇者’本人。”
田宏武一听,宝鼎庵前,留柬要自己赴南召剑会杀黄镇山,是“复仇者”亲自所为,不禁有些牙痒痒地,脱口道:“他为什么如此神秘,不肯与小弟见面?”
童梓楠道:“老弟别生气,‘复仇者’也有他不得已之处,其实……老弟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了,只是不知道而已,为了大计,忍耐些把!”
这一说,田宏武反而更加激动,既然见过多次,他是谁?
他把接近过的人,逐一推想,但找不出可能性大的人,最可能的是眼前的童梓楠,但他不承认。
童梓楠接下去道:“对方抓到了一个小尼姑,硬诬她是‘复仇者’的同路人,我们不能坐视无辜的人受累,碰上你是凑巧,事先没想到,你失踪了这么久,我不得不冒险乔装入山查探,还好,你平安无事,我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可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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