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费劲儿便轻易猜出。
若是以殇流景以前的功夫,带他进个城门实在小菜一碟,只不过,殇流景伤了手臂,又不得不另谋他法。
殇流景眉头轻皱,以他对络熏的了解,络熏会觉得羞辱,极力反对,甚至,像小猫一般张牙舞爪地抓狂。然而没有,那种淡漠,漫不经心中竟然似乎含着一丝轻蔑。颠覆了殇流景的运筹帷幄,莫名地,有一种失控感。面前的络熏,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络熏点点头,重新仔细地穿上绣了卷云纹和白牡丹的藕色衣裳。一张脸越发清丽无双,尤其眉心的朱红一点,楚楚动人。
凭着对皇宫布局的了解,无声无息解决几个士兵,顺利地潜进目的地。
络熏瞥一眼身旁的殇流景,黑色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他修长而彰显着力度与张力的完美身形,眸子在黑暗中发出锐利的亮光,像是暗夜里神秘诱惑的暗精灵。
夜色里,殇流景的神色并不清晰,然而,一股似乎粘稠而强悍的怒气扑面覆盖住络熏,空气都似乎凝固。下意识地轻轻抚了一下手心,络熏黑色面巾下的唇不由勾起极轻的一笑。终于,殇流景也尝到了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无力反抗的耻辱和懊悔。
为了进城,络熏和殇流景假装夫妻,甚至,为了避免被那些经验老道的城门守卫怀疑,殇流景不但不努力掩盖行迹,甚至反其道而行,扮作一对吵架的夫妻,要在城门口闹的轰轰烈烈。
原本,下了决心要将殇流景这种人摒弃在视线之外,然而,当殇流景所扮的商人丈夫忽然大骂络熏“下作的贱人,淫、荡的娼妓,老子悔不该把你从窑子里赎出来”时,络熏忽然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场噩梦,想起自己被一个未知的畜生粗暴地侮辱,想到殇流景乘人之危在浴桶里对他做的那些肮脏事……
“啪!”锐利的耳光几乎震惊了在场看热闹的所有人,殇流景的脸上立即泛开鲜红的五指印,唇角流下一行血迹。
络熏有些惊异地看着自己麻木的手心,抬头撞进殇流景强烈的不可置信眼眸之中,对视的那一瞬,殇流景身上的怒气,喷薄而出,面色狰狞。
楚楚动人藕色素衣的女子微扬着高贵美丽的头颅,一言不发,冷冷转身,朝守城门的士兵微微一福,朱唇轻启,露出淡淡的涟漪般的雅致笑容。
守城的士兵都是微愣,在温婉女子的清浅的笑容里失神。
“喂,你他妈看什么看啊?他是我娘们儿!”殇流景目光像一柄柄冰刀,却只是依着暴富商人的粗鲁暴躁地冲着士兵怒吼。
那一瞬,络熏有报复的快感。仿佛跌落在深深的泥沼中终于重见天日洗去一身腥臭粘腻的淤泥般舒畅。
苍洵初入皇宫,要操办查处的事情太多,似乎也没想到络熏和殇流景会回到这最危险的地方。因而事情办得轻易。唯有经过瑶池时,络熏不由再次打了个寒颤。
竟然有种脑中奔涌而出的耻辱片段被窥视的心虚,络熏用力甩甩头,忍不住瞟了一眼跟在身边的殇流景。
不料一转头便对上殇流景的视线。而殇流景的眼神,莫名地让络熏有种未着寸缕的错觉。
夜已深,穿过有些荒凉的西苑,络熏悄悄走向规模宏大,却失去了应有的华丽的宫殿。
自从络熏的母后,皇后娘娘死后,寝宫清凉殿便被封。外界流传,他的父皇玉明帝代祁是个痴情儿,对皇后深情不移,连皇后住过的宫殿都封住,不动其中一丝一毫,以表怀念。
络熏不知这样的传言从何而来,那时候,他只是幼小的孩子,并不知道父皇母后之间是否相爱,却知道,他没见过母后如玉将军摩西一般幸福地微笑过。而清凉殿,十几年来,因为玉明帝的命令,没人敢进去。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也早已被遗忘。
这次,是最后的机会,络熏来向她告别。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凭吊。
被遗忘的宫殿,原本应该陈旧而无丝毫生气,此时竟然透出一丝细微的明亮,络熏不禁惊诧。是谁?竟然会到一个逝去了十几年的被封了的皇后的宫殿来?
“这是哪里?”一直静默跟在络熏身后的殇流景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贴在嶙峋耳边吹起,热热的气息让络熏耳根有些发烫。
“母后的寝宫。”络熏瑟缩了一下,赶走蔓延向背脊的□,迅速避开身体,低低地答道。
殇流景不再做声,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悄无声息地靠近残留着昔日华丽的窗棂。
屏住呼吸,濡湿了手指轻易在窗上弄出一个小洞,朝里看去。络熏如法炮制,看清了屋内情形。
屋内虽不至于狼籍,然而,搬动过的痕迹很明显,贴上的封条被破坏殆尽。整个屋子,几乎被翻遍。
夜明珠的莹润光辉勾勒出苍洵苍白的面颊线条,病态似乎连手指也不放过,纤瘦苍白的手正在床边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能让堂堂南宁王苍洵避开侍卫一个人悄悄地寻找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络熏心下沉吟,母后自杀而亡已经十几年,直至今日,竟然会有人来此处翻找?络熏明白,能让南宁王如此上心的,必然和江山息息相关。然而,若是物关天下,父皇又岂会留到今天来等别人来翻找?难道……十几年的封禁,只是因为父皇也没有找到,却又不能让别人找去?
片刻后,苍洵叹了口气,环视一周,似乎已经放弃。若是是玉明帝代祁花十几年也没有找到的东西,苍洵也不可能仅只有一夜便找到。这个道理,想必,苍洵也懂。
待到苍洵离去,络熏和殇流景轻巧跃进殿内。
“你母亲死之前,可曾有给过你什么东西?”络熏想得到的,殇流景同样也想得到,甚至想得更远。殇流景早就查过这位皇后娘娘,知道她和玉将军摩西关系匪浅,又是被向世人宣称痴情的皇帝间接逼死,而玉将军摩西,也就是到处收养像殇流景这样有睡眠症的孩子的师傅,也是被代祁生生囚禁十几年,这些,和传说中的四大臣,怕是脱不了干系。
络熏仔细想想,母后在他面前上吊自杀,除了将一条沾满她和自己泪水的手帕塞给他擦眼泪,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给他什么东西。母后求死之心决绝,不仅上吊,还在身上划了一刀,那条手帕,自己似乎拿来擦母后身上不断滴落的血液了。母后的葬礼他没有参加,父皇怕他他伤心,将精神有些失常的他锁在太子宫,自己便将那沾满母后鲜血的手帕用小木盒包了,埋在海棠花下。
“什么都没留下。”记忆里母亲上吊的模样已模糊,只剩下不断落在自己脸上眼里的鲜红。那鲜红,像潮水,弥漫了整个世界,络熏有些呼吸困难,似乎要溺毙其中。大大地喘了口气,络熏回答。
“莫非,南宁王以为兵器库的地图还留在这里?”殇流景似乎在自言自语。“代祁要封了这里,苍洵半夜连亲兵都避过,来这里翻找,定然是和这位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络熏,你确定什么都没留下?”殇流景再次确认。
“只有一条沾满血的手帕。即便是以什么隐秘的方法将地图绘制在上面,也被血侵染到无法识别吧。而且,那是一条素手帕,没有任何花纹和刺绣,不可能留下什么暗示。”络熏摇摇头,表示不可能是那条手帕。否则,父皇也会发现的吧,怎会容得他将那手帕带走。
“你将那手帕放哪了?”殇流景却是眼眸一亮。
“东宫后院。”听着殇流景语气里难得的带着一丝雀跃,竟有些被感染。
小心地将因血水干涸而变得僵硬的手帕挖出,殇流景不禁轻叹一声:“就是它。”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亮了,憋了一肚子疑惑的络熏看着殇流景将干成黑色带着腥臭的手帕放到蒸笼中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母后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殇流景将蒸过的手帕小心地捞出来,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晾干。“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明明是上吊,为何还要画蛇添足地扎上自己一刀为自己白白添些痛苦?她死的坚决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让这条手帕染血染得理所当然,若不是染上鲜血,这条手帕,怕是不能留在你手中的吧?西南的月仪族所居之处由于地貌原因,多溶洞和天然池。那些池中,很多很小的鱼,月仪的人民喜欢用细线织了密密麻麻的网来捕捉。又因为线太细易断,这样的渔网很容易破,后来,有人发现被血浸泡后再蒸过的渔网会变地特别结实,而且,渔网会变的稍密,更易捕鱼,甚至,丝线密集的地方会集结起来形成不透水的纹路。如果将这手帕放到面粉上再在上面浇水,那么,地图不是显出来了吗?”
殇流景一边解释一边做着,当地图出现时,络熏立即执笔将地图绘到纸上。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七窍玲珑的心思才能猜到的计中计,只是刚巧殇流景知道月仪族有这么个习俗,但络熏却是真正佩服。只有历遍万水千山又心思细腻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底层劳苦人民的生活技巧,所谓博学多才,不正是指殇流景这样纵览各地风俗习性并善加利用的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络熏缺的,正是这样的阅历。
“四大臣兵器库的钥匙,若是没猜错,高家的钥匙摩西放在了你母亲那里,而你母亲,放在哪里,除了你这个儿子,我想没人会知道。一把在我手上,一把在湛郁手中,大略现在已经在苍洵手上了吧。湛郁为了苍洵,那一夜打算盗取,可惜,下落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一把在云家,云家当初收养云扬,只怕为了那把钥匙更多些。云家镇守西北,在中部竞争力不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