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刘成君说,“上去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呢。”
躺倒床上之后就又重复了一遍前几晚的模式。
睡着的时候明明是背对背,但不管是早上还是半夜醒来,任家敬总能发现自己又被缠住了。
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
书上说睡觉时爱抱着东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这样一想还真是和刘成君的家庭背景挺合。
虽然理解,任家敬还是每次都会把身边的人推开。
第二天是个好天。
阳光很明媚,但时不时会有凉风吹过。
任家敬穿上宽松的衣裤,背上一个包,跟着刘成君到了城外。
刘成君腿长,一路走得飞快,任家敬非常勉强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喂”,刘成君好像很随意地问道,“那天给你的财经杂志,看明白了没有?”
“嗯,”任家敬点点头,回答说,“明白。”
“你知道老头子手里有多少股吗?”
“百分之三十多……”
“这是什么答案?”刘成君说,“百分之三十多是多多少?”
“那个……”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太记得……”
刘成君皱皱眉:“32。7%,记住了。”
“哦……”
“那我这一边有多少?”
“要少一点点……”
“什么叫‘少一点点’?”
“让我想想……”
看到他这样子,刘成君显得很不满意:“31。5%,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心?”
“哦……”
“什么都没记住。你到底想不想了解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还好……”
刘成君一听又发了怒:“什么叫‘还好’?!”
“嗯,”刘家敬小声说,“想了解。”
任家敬没应付人。
他确实想知道。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自己遇到的那些顺心和不顺心的事儿,也没有人会问任家敬近况如何,即使问了,也只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所以现在这种对话让他觉得很高兴。
“那我再问你,”刘成君又说,“现在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就是增发的股票最终被谁买去吧……看最终谁手里的股权多。”
“现在我还差多少?”
“啊……”
刚刚才记住的数字,好像只一转眼间,任家敬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成君又很不高兴:“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正在做什么!”
“想……”
“32。7,31。5,这回给我搞清楚了!”
“嗯……”
“是多少?”
“32。7,31。5……”
整个上山的过程中,刘成君都在讲那些让人听了头晕的东西。
不但讲,还反反复复地考。
任家敬就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叨咕着:“32。7,31。5……”
“现在我手里有一张虚牌,打顺了可以赢下不少,”刘成君说,“现在外面很多人猜测政府站在我这一边。毕竟老头子因为违法进了监狱,不少人都觉得我有这种胆子肯定是因为有后台。其实当初很多国际资本公司想要掺一脚,最终我还是选了本土公司。那时候还有很多‘专家’都认为我搞不清楚状况呢,却不知道美国那帮人虽然实力雄厚,可拿不到政府的支持,实质上就是弊大于利。媒体很有可能会把这内斗给说成是民族品牌和国际资本的争斗,这种时候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不可能选择国际资本一边,我可不想后悔当初打错了牌。”
“这样啊……”任家敬觉得有点羡慕,“你还真是挺有主见的呢……”
“有了‘政府支持’这个烟幕弹,我找投资者比老头子要容易得多。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刘成君……”任家敬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赢过你父亲呢。”
听到任家敬这么问,刘成君脚底下好像慢了一下,然后又不在意似的说,“有什么为什么?从古到今这种事还少了?”
任家敬知道父子争权的事情很多,可他觉得旁边这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说呢,有一种“让父亲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的感觉。
“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刘成君上了最后一步台阶,转过身看着还在努力往上爬的任家敬,“快点,风景很不错。”
“哦……”
任家敬呼哧呼哧地登上山顶平台,向下一看,确实很美。
一片一片的树海连在一起,顺着太阳的方向望过去可以看到一个湖。湖很大,望不到另一边,只能看见粼粼的波光和水天相接的那一线。
“真漂亮,”任家敬叹道,“很久没出来过,都快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在太阳下显得亮堂堂的脸颊,随口问道:“是不是在你的想象中,有了家之后就应该经常这样出来走走?”
“嗯,”任家敬回答说,“差不多吧。”
“那现在跟我一起呢?感觉怎么样?”
“嗯?”任家敬转过头去,笑了笑:“也不错啊。”
“切。”
刘成君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刚才任家敬一问三不知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事情,然后就一肚子火。现在看见任家敬觉得高兴,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变好了一点。
“喂,”任家敬拿下自己背上的包,“吃午饭吧,我带来了不少呢。”
一边说着,一边从里面掏出两个饭盒:“孜然炒肉,还有土豆青椒,可以吧?”
刘成君看着那两个饭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从哪弄来两个饭盒?”
“啊……”任家敬笑道:“这两个都是我的饭盒……以前上班的时候带饭用来着……”
刘成君皱着眉,不说话。
“那个……”任家敬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欠考虑了,对方肯定是嫌这个饭盒脏呢。
想了一想,任家敬说:“我洗的很干净,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吧……这个和新的没区别的……”
刘成君哼了一声:“不新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把那一看就很廉价的东西接过来:“你什么时候弄的?”
“今天早上,”任家敬说:“早起做的午饭。”
“本来就出来得够早了,”刘成君说,“你也真能折腾。”
“哈哈”,任家敬美滋滋地笑道,“出来玩儿么,不带些午饭怎么行。”
刘成君斜着眼睛看了任家敬一眼,不说话了。
之后两个人在山顶坐了很长时间。
上来的时候太早,山顶没什么人,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看见三三两两同样抵达终点的游客。
“呃,”任家敬打了一个饱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孜然的味道还是很明显呢。”
“开什么玩笑,”刘成君说,“这都吃完多长时间了?”
“真的,”任家敬说,“没那么容易消去的。”
“不可能,”刘成君看了一眼任家敬,“我怎么感觉不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嘴里有。”
“是吗,”刘成君探过头去,然后特别突然地就把任家敬的嘴唇吻住了,“让我尝一下……?”
结束同住
嘴唇被吻的时候任家敬简直呆住了。
直到对方连舌头都伸进来,任家敬才想起要反抗:“……这么多人在看呢!”
“谁会看别人?”
“怎么不会……”任家敬挣开刘成君:“别总做这么奇怪的事……”
“哪里奇怪?”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什么东西显而易见?”
“……”
任家敬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向旁边挪了挪,低着头在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才掏出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刘成君,“给。”
刘成君挑了挑眉毛:“东西倒还带得挺全。”
任家敬还真以为这句话是在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找出水果刀,开始削另外一个苹果。
刘成君也没再说什么。
他伸长了腿,垂下眼睛看远处的湖。
山顶的风更大,很凉快。
在任家敬把苹果都切成了块摆在饭盒盖上之后,刘成君随手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也递给了任家敬。
任家敬很自然地接过来,觉得做这些似乎都理所应当。
旁边的刘成君倒是很享受,没过多一会儿,前一个苹果就全进了肚。
“刘成君,你会削苹果吗?”任家敬觉得有点好奇。
“不会,”刘成君回来得好像理所应当。
“也是,”任家敬说,“你们这些80年代出生的人很多都喜欢连皮一起进肚吧?”
“那是别人,”刘成君说,“我只要削过的。”
“嗯?”任家敬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那你在美国的时候,吃什么?”
“……”刘成君转过头,用好像挺无所谓的声音说:“……不吃。”
“什么?”
“我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尝过这东西了。”
任家敬感到有点好笑。
他把第二个苹果切好,放进已经空了的饭盒盖里:“那这个也给你,今天可以解解馋了。”
刘成君说:“我又没多喜欢。”
话虽然这么讲,却还是过手来,消灭了一大半。
下山的时候人多,俩人由并排变成一前一后,刘成君时不时会回头看上一眼。时间耗了不少,吃过东西到家竟然已经将近10点。任家敬觉得很累,洗过澡之后就赶紧爬到了床上。
“喂,”在任家敬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刘成君推了他一把,“腿需要好好捏一捏,不然像你这种常年不锻炼的家伙,明天有得疼。”
“哦,”任家敬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也对……”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在肌肉的位置上用力揉着。
“不对,”刘成君说,“还是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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