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次,任家敬分外地小心。
远远地跟踪,仔细地琢磨。
他发现,刘成君晚上放学回家都会经过一条黑暗的小巷子。
在那个时间,那条巷子里既没有人,也没有车。
但是,时间是个问题。
刘成君并不经常去上学。
这一天,任家敬是看准了刘成君从教学楼里出来,才扯着装球棒的大包,呼哧呼哧地跑到那条巷子里藏匿起来,躲在不知谁家扔掉的衣橱后面。
这里很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有人站在那里。
看见刘成君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任家敬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发紧了。
他心里有预感,这次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顺利。
可他还是要去拼。
做不做得到,和做不做,是两回事。
虽然自己没用,却不会退缩。
即使没有结果,该尝试去完成的事,也不能因为害怕更坏的结果而半途而废。
想了想文汐的笑脸,任家敬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球棒击了出去。
当看见对方望向自己的阴冷眼神后,任家敬心里一阵绝望。
然后,他就感到胃上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刘成君这一脚踢得可真狠。
任家敬被踹翻在地上,球棒也没握住,黑暗中也搞不清楚飞去了哪里。
刘成君弯下腰,扯住任家敬的头发向上一拉,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张脸之后轻皱了一下眉头:“。。。谁啊?”
然后突然一松手,站起身。
任家敬的额头磕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火辣辣地疼。
这人可真够傲的。
任家敬心里想。
还想再做一番挣扎,任家敬伸手到裤兜里,扯出那个“防狼喷雾剂”。
还没等完全将其掏出来,手就被重重地踩住了。
刘成君再次弯下腰来,把任家敬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亮扫了一眼,嗤笑出声:“。。。防狼喷雾剂?”
说着又在任家敬的口袋里摸了摸:“。。。嗬!女人防卫用的东西还挺全!”
任家敬困窘地收起胳膊,把头埋起来。
耳听得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我是狼还是你是狼?是你先找我麻烦的吧?”
“是你。。。”
“什么?”刘成君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是我?”
“你拿走了我的戒指。。。”任家敬小声说:“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戒指?”刘成君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扯住任家敬的头发,提起来看了一看,“原来是你啊。。。”
隔了一会儿又说:“你怎么知道在我这儿?”
“那天抢我的学生告诉我的。。。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干什么?我和那帮人又不熟。”
“那你为什么和他们一起抢劫?”
“我说。。。关你什么事儿?”
“哦。。。”任家敬不再问了,虽然他真的弄不懂眼前这人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任家敬又说:“把戒指还给我吧。。。还给我,我就不追究抢劫的事情了。。。”
“你不追究抢劫的事情?”刘成君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着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不追究?”
任家敬趴在那里,用手抠了抠泥土,同样也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没立场说这话。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追究一下你藏在这里偷袭我这件事儿?”
刘成君继续用那种目中无人的语气说道。
任家敬脸色有点发白。
他知道对方的父亲在这城市里本事很大,想要给自己定下罪简直是轻而易举。
刘成君低头盯着任家敬,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那戒指我确实也不稀罕。明晚你在这等我吧,还你也无所谓。”
“真。。。真的?”
任家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竟然愿意将戒指还给他!
任家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也顾不上本来就是自己有理的这回事儿,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本来么,感谢这东西,就和有理没理没多大关系。
但是却和当时情境下两个人的相对地位有很大关系。
不够强势的人,得到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像是被施舍了一样。
整个晚上,任家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真的能从抢劫自己的学生那把戒指拿回来,这件事在任家敬看来,有点像做梦。
他觉得自己是错怪那个少年了。
说不定,他是被逼的呢。
一定是这样的,像刘成君这样学习成绩出色的学生,最容易遭到那些混混的胁迫,去做一些坏事。
那些混混以击溃这些优等生的骄傲为乐。
过了明天,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就可以拿着这个戒指,向文汐求婚了。
然后,就是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争取在明年攒够一笔钱,风风光光地把文汐娶回来。
这样,自己的人生也就完满了。
虽然在工作上依旧会挨累和受气,不过,本来他就没指望要做什么成功人士。
能够生活下去,有一个性格温柔的爱人,再加上可爱的孩子,也就足够了。
第二天,任家敬还不到9点就又到了那条巷子里等。
抑制不住自己的焦急和兴奋。
一直等到快10点,才看见刘成君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任家敬赶紧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问:“那个。。。我的戒指呢?”
“戒指?”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嘴角勾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忘了。。。你明晚再在这里等,我给你拿来,怎么样?”
再无交集
高三的学生,本来课业就比较重。
任家敬觉得挺能理解。
“那个,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再来。。。”
“嗯。。。”刘成君笑着说:“真不好意思。”
“没事。。。”
过了一天,任家敬又站在那条巷子里面等。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上次还要更长。
刘成君一直等任家敬走到了面前,才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任家敬,说:“我又忘了。”
任家敬觉得很失望。
但是,别人忘了就是忘了,总不能指望对方变个戏法就可以把戒指还给他。
“那。。。”任家敬还想尽快把戒指拿回来:“我和你一起回家去,行吗?我就在楼下等,你拿了戒指,就下楼还给我。。。”
“不行。”刘成君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我父母很严,回了家就出不来了。”
“哦。。。”任家敬还是守着最后的希望,“从窗户抛给我,不是也可以吗。。。?”
“喂,我说”,刘成君终于显现出了不耐烦:“最近你总是跟踪我,虽然掀不起什么浪,但我还是很忌讳让你知道我的地址。这样解释,能明白吗?”
任家敬一愣。
对方已经迈开步子,优哉游哉地出了这条巷子。
任家敬觉得好笑。
明明是这个人抢走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想拿回来而已,却被说成是跟踪狂,好像变态一样。
更可笑的是,为了拿到戒指,还真的要忍气吞声,承受这些毫无道理的指责。
之后的几天,刘成君没有去上学。
任家敬已经感觉到,这个高中生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但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对方能够把戒指还给他。
他在赌这个微小的可能性。
终于,再经过了几天徒劳的等待之后,他看见刘成君又再次出现在了巷子里。
一看见他的身影,任家敬就赶紧迎了上去。
刘成君看见任家敬的时候,好像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惊讶就变成了嘲弄:“又是戒指?”
任家敬看着他,没说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说你什么好呢?真够可以的。”
任家敬不理这些,他只关心一件事:“戒指呢?”
“嗯。。。”刘成君说:“忘了。”
现在,任家敬再笨也明白了。
对方一直在耍他。
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归还属于他的东西。
他感到失望,还有些愤怒。
但是,软的和硬的手段他都试过了,没有用。
在绝望之下,任家敬说:“你要那个有什么用呢?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还给我?”
“嗯。。。”刘成君有些玩味地看着任家敬。
这眼神一点都不像个高中生。
过了一会儿,刘成君嘴角终于挂出一丝笑:“让我干你一夜。”
“。。。什么?”
“这回是真的。”刘成君说:“你不是为了那个东西什么都肯做?躺下让我上你一次,完事了你立刻就可以拿走。”
任家敬脸涨得通红:“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任家敬气得指尖都有点发抖:“别以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呦。”刘成君笑了,“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任家敬不想跟一个骄纵坏了的高中生计较,那种条件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吧。
他只觉得血往脑袋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然后任家敬也不想再看对方一眼,拖着步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刘成君还站在那里没动,任家敬想了想,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抢钱?”
本来没指望能听到回答。
没想到,刘成君竟然回答了。
他笑着说:“有点无聊,想做点新鲜的打发时间。正好他们要去抢钱,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想反正没什么事做,去看看也无所谓。”
“是吗。。。”
任家敬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无聊。
自己每天拼命地工作,却得不到什么回报。
这个高三的学生却说他无聊。
因为无聊所以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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