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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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闲语-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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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照晚吃了一惊,因为万没料到风入松竟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可这时他因急着赶风入松离开,便想要他彻底死心,于是道:“这不用你管。”
  
  风入松见他没有否认,只当自己说中了,虽说他先前曾说可以不要江照晚再爱自己,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潜意识里却是只要他肯让自己陪着他,那么总有法子让他继续爱着自己的。他想得笃定,却没设想过短短几日间说不定江照晚已然变心的可能。这一刻他只觉身体里一半血液因为绝望而凝固,而另外一半则因为愤怒而沸腾,冷热动静交错间他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喷在了门背上,又顺着木板流到了地上,下巴上也是血红的一片,与他眼中的赤红与胸口处的殷红交相辉映,仿若浴血的野兽一般。
  
  江照晚心里一颤,本能想要上前扶他,脚尖顿了一顿,心里忽然清醒过来。他握紧拳头,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狠心道:“我再说一次——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快离开洛城,别连累了我!”
  
  风入松扶着门板,瞪大眼睛紧盯着他,喘息间唇边鲜血往下乱滴一气,象是永远不会停止一般,风云变幻的眸子一瞬间成了空洞的泥沼,死寂沉沉。他呆呆站在那里,脑中一片茫然,想说的话他已经说尽了,却还是不能挽回江照晚。怎么办?怎么办?——忽然间他拔出剑便朝自己胸口刺了过去。
  
  江照晚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着,一甩袖中玉扇,“当”一声打落了风入松手中长剑。风入松呆在当地,惘然望着长剑在地上弹跳着,银色的光芒轻轻晃动,如是一条随时会跳起来咬住他喉咙的银蛇。
  
  “你尽管刺!”江照晚沉声喝道,面上明显的讥诮之色,“反正你之前已经刺过自己一剑了,再多一次也没多大关系!哼,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你一向是无所不用的。”
  
  风入松猛然一震,霍然抬头瞪着他。原来他胸口的血洞的确是他来此之前自己刺的,他怕江照晚不肯见自己,更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施了个苦肉计,不想江照晚早就识破了。见江照晚神情冷漠中透着不屑,他立时如坠千年冰洞,血色从他眼中迅速抽离,刹那间便从浴血的野兽变成了无根的枯叶,冻结在了寒冰里,永不见天日。
  
  他咬牙呆站了半晌,气苦绝望之下猛地拉开了门想要冲出去。门外有人“啊”惊呼一声,又下意识倒退了几步,却是谷潜流。
  
  看见谷潜流风入松满腹怒火立即腾腾燃烧起来,反身捡起地上的长剑便朝他刺了过去,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人活着!——一方面是因为他直觉谷潜流不是好人,很可能会害江照晚,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嫉妒谷潜流到了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的程度。
  
  谷潜流急忙拔出银刀应对,银刀霍霍有声,很快将风入松罩在了刀光之下。风入松之前已受了重伤,打斗间伤口渐渐崩裂,血流不止,脚步渐渐沉重。谷潜流一瞥间见江照晚呆呆站在门口,面上俱是痛苦挣扎之色,他暗里一咬牙,趁风入松踉跄时右手用刀格开他的长剑,左手对着他的心口流血处便用力拍了过去。风入松被他击中,闷哼着摇晃了几下后便仰面朝地上倒去。
  
  “入松!”江照晚惊得大喊了一声,全力冲过去想要扶住风入松,可还是晚了一步。风入松“嘭”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头恰好撞在假山石上,鲜血顿时流得满脸都是。江照晚瞬间煞白了脸,颤抖着嘴唇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血人,脑中一片空白。
  
    
第 30 章
      (三十)
  
  此刻拂尘从房里走了出来,见风入松倒在血泊中,而江照晚则神思恍惚站在一旁。他心里一惊,连忙疾步过来蹲下身子替昏迷的风入松检查伤势。见他身上衣衫已成了湿红,根本看不出从前的颜色,头上一个血洞鲜血呼呼流着,盖住了五官。他虽救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流这么多血,一颗心不禁往下沉了一沉。
  
  给风入松封住穴道又喂了丹药后,拂尘站起身来,目光转到谷潜流面上不动声色道:“你那一掌几乎震断了他的心脉。”
  
  一直呆站着的谷潜流吃了一惊,面上立时露出懊恼痛悔之色,忍不住看向江照晚。只是江照晚兀自呆呆望着风入松发怔,根本没有留意到他满怀歉意的目光。
  
  “他性命虽然无碍……”拂尘向江照晚道,“不过头部受伤,又失血过多,不知还能不能醒来。我给他开个方子试试,只是里面有一味药不太好找……总之等下再与你细说。”
  
  江照晚忽然回过神来。他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小心翼翼抱起了风入松,又向拂尘道:“扰了佛门清静照晚实在抱歉,我想我还是带他离开这里罢。”俊秀的面上血色全无,倒仿佛从风入松身体里流出的其实是他的血一般。
  
  谷潜流心里一沉,想着只要风入松一日不醒,江照晚就不可能离开他,一时对自己的鲁莽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拂尘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也好,等我开张方子。”写好药方后递给谷潜流拿着,嘱咐道:“这上面有一味‘无根草’药铺里买不到,要去深山里找——怕是不大容易找到。”
  
  江照晚从未听说过这种药草,不禁露出迷惑之色。谷潜流忙道:“我听说过,这事我来负责。”又道:“是我失手伤了他,不救活他我就给他陪葬。”
  
  在谷潜流再三的恳切要求下,江照晚抱着昏迷的风入松连夜赶去了他居住的木屋。进屋后谷潜流立即将床铺草草收拾了一下,等帮江照晚一起让风入松躺好后,他指着另一张不久前江照晚借居在此时临时搭成的竹床道:“我们俩在这上面将就一下罢,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找无根草。”
  
  江照晚答应了,“那劳烦谷兄了。”
  
  谷潜流羞惭地连连摆手,“这话真真叫我无地自容了,都是我之前太急躁所以给了他一掌。他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若是活不成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谷兄你。”江照晚淡然道,眼中却是满满的疲倦伤痛。谷潜流心里一颤,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照晚你何必……”他别过脸“唉”了一声,“天下的好女人好男人多的是,为何你偏偏放不下他?”
  
  “不。”江照晚苦涩一笑,悄声道:“我已经放下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他的事。等他醒来以后我便再也与他无干了。” 他别过目光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黑漆漆的一片四处压下,仿佛曙光再不会来临。他的心在黑暗里停了太久,已看不见前方的希望。
  
  次日天还没亮谷潜流便出门去找无根草去了,等他离开后不久江照晚也戴上斗笠遮住头,出门去城里抓药。听城里的风声,好象如今漕帮正全力寻找风入松为陆横父子报仇。至于随音山庄,因为风入松已替江子奇洗清了杀害陆横的罪名,而且山庄早已毁在火中,所以漕帮已不再关心。一路上江照晚虽然数次遇见漕帮的人,不过他们并未留意到他。
  
  抓齐药回来后见谷潜流还没回来,而风入松也依旧昏迷,他只得坐在木屋中苦候着。这一等便到了夜里三更天,还是不见谷潜流踪影。老天偏又开始下起雨来,想到山道泥泞,不由心急如焚。
  
  因之前曾听谷潜流提过无根草极为难找,便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谷潜流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正这时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大风卷着湿气冲进屋子里,蜡烛被吹得忽灭忽明,幽暗中全身湿透的谷潜流站在门口,呼噜呼噜直喘着粗气,黑长的影子斜斜落在了地上,象是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江照晚忙过去拴门,一面对着全身滴水的谷潜流道:“谷兄你快换件衣衫,可别着凉了。”说完了却见谷潜流将身子伏在了竹床上急喘,他吃了一惊,忙上前去推了推他,“谷兄你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不料谷潜流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开,赤目叫道:“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江照晚呆了一呆,细观察他形状,见他面色通红,呼吸急促,象是醉了酒一般,然而又并无半点酒气,便又急问道:“谷兄你究竟怎么了?”
  
  谷潜流咬着牙一把扯下腰上的竹筒扔给江照晚,闷声道:“无根草在里面,小心它逃走。” 原来这无根草其实并非植物,而是一种形状象草的虫子,常人只当它真是没有根的草,故此取名“无根草”。
  
  忽然想到谷潜流曾提到无根草多与别的毒物共生,江照晚心念一动,道:“谷兄可是中毒了?”
  
  谷潜流面色顿时涨得血红,他紧紧抓住床头的横框,喘着粗气道:“是……是的……不过并无大碍,过一阵子便好了……我……我出去乘乘凉……”
  
  乘凉?在这样风雨大作的夜里?江照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谷潜流闷声沉沉“唉”了一声,胡乱拉开门栓,便冲进了大雨中。
  
  江照晚急忙拿伞追了出去,却见谷潜流倒在了草地上,一个闪电劈过,照得四下亮堂得有些妖异。看见谷潜流身边的雨水里黑红色血丝弥漫,江照晚吃了一惊,忙过去蹲下身子检查。伸手扯开谷潜流的裤腿,果然小腿上黑血汩汩往外直冒,而腿肚子亦是肿胀不堪,紫黑色的皮肤上几个细碎的牙印,象是被蛇咬过的模样。
  
  “谷兄你是被蛇咬了?”触手处皮肤滚烫得惊人,仿佛整个人立即要燃烧起来一般。
  
  谷潜流挣扎着睁开眼睛,“走开……走开……”眼中血丝遍布,甚是狰狞。江照晚不由一阵心惊,急问道:“要怎么解?”
  
  “没有办法解……我只是被红鸾蛇咬了……”谷潜流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进屋去,别管我……”
  
  红鸾蛇?江照晚忍不住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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