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这画舫倒是不大,里头的布置却异常精细周全,细密的红色地毯铺着,门廊楼梯一律上了暗红色的油漆,四处摆着红木镂牡丹纹的桌椅小机,由于被包了场子,下人们垂首在楼道间穿梭,或沉默的立在门边上等着吩咐,四周一片静谧。再看那些选上来的倌儿,都是柳楼里有几分姿色的,识得大体又懂得拿捏分寸。
不愧是兰都最大的绿馆,皇甫暗自打量了一转,心里升起一丝赞叹。
才走过一道长廊,便闻门廊深处隐隐传来阵阵琴声,皇甫精神一振,眼里亮了几分。
见他脚步有加快的趋势,红妈赶紧赶慢的抓着他的袖子,笑的有些讨好:“公子,你看,伶先在正忙着接客呐,要不您先随意找个房歇着,等一会儿他一曲罢了,您要找那陈公子叙旧,或是找伶公子,不都更方便些么?”
皇甫就是想来找那龟孙晦气的,哪可能躲着避着,甩甩袖子道:“不碍不碍,且带我去。”
红妈僵笑着个脸,又不得不缓缓的往前引路。
再说伶公子这边,陈贺包了最宽敞的一间屋子,内室外头还有个小厅,小厅靠南边有略微高出的平台,是留给乐师或是艺妓献艺的,此刻伶便一身红色绫罗,端坐在上头抚琴。
陈贺坐在台面下的软垫中间,斜身靠着方方正正的小矮桌,不时抿上两口酒,似是在专心欣赏琴音,却眯了眼盯着上头的人细细打量。
伶那风姿容貌自不用多说,倒是这弹起琴的时候,手指稍稍用力,时起时伏,肩膀也不由的随着身体轻斜,微微阖眼,那雕刻一般的鼻梁,专注的侧脸,在暧。昧的光线下倒显出无限的柔和。
陈贺看得有些痴,不觉中一曲就了,直至伶站起来欠身欲走他才恍然回神,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几步冲上去就拽着人的手腕。
“等等,你先别走啊。”他急道。
伶皱着眉看着他,轻轻挣了下手腕,但那人却越握越紧。
“陈公子,一曲已罢,小人要退下了。”他生硬道。
长得好看的陈贺见得多了,可有这等气质的还是头一遭见,这一见就心心念念不可自拔了,像丢了魂似的,急急的说:“我知道向来你的规矩不可破,但你为那皇甫岚萧破得,为何不肯为我破一次?”
伶眼里透露出一丝厌恶,什么叫为皇甫岚萧破得!?外头那些个长舌妇是怎么传的!?明明是他被人强行留下的好么!?
现在提起那厮伶就一肚子火气:“请您放手。”
陈贺左耳进右耳出,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就去抚他的耳朵,他个子比伶高些,迈往前一步想将人逼到怀里。伶虽厌恶,可寄居柳楼也不能把事闹大,只能被陈贺逼得步步退后。
陈贺的手抚过他的耳廓,然后是颧骨,下颚,顺着那条流畅的颚线一路抚过来,最后食指一弯,定格在他的下巴处细细摩挲。
伶已经近乎靠到后面的木屏风上了,眼见陈贺越靠越近,藏在袖中的手悄无声息的一振,一根细针便滑入手中。
虽然不想用,但若能快速的在其脑后脑户穴和神堂穴上来一针,让这家伙迅速全身麻痹醒来之后又什么都记不得,倒是安静又简单,只是,自己现在内力只使得出两成,要达到又准又稳,还必须把握好距离和角度。
他屏息静待着,眯着眼看着陈贺倒三角眼宽下巴的脸越凑越近,忍住想一拳打到他脸上的冲动,只要再近一点……再来一点……
陈贺看美人不躲,愈发胆大起来,侧着脸一闭眼凑过来。
时机!
伶手腕一翻,猛的往前发力。
却听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房间的木门哗的洞开,皇甫竟冷不丁的一掌拍开门,眼神戏谑,直直的立在那里。
伶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甫会出来搅局,暗恨自己没用听出外头的脚步声,可手上的力道已经来不及收回,只好临时生硬的回转方向,把银针一转,悄无声息的拍进了屏风里。
陈贺早被那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突的直起腰来,可又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样子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登时恼羞成怒,像只被踩了的懒蛤蟆似的惊的一鼓眼睛,怒气腾腾的看向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混蛋!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撤回内力,装模作样的拍拍袖子上的灰尘,状不在意的道:“别来无恙啊,陈小公子。”
老。鸨一看这架势也是一惊,瞬时明白了这两人水火不容,可此时局势已不可逆转,她只好默默往后头一缩,悄悄央人去给老板报备。
陈贺咬牙切齿:“你小子来做什么!?武夫就是武夫,连敲门都不会么?”
皇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慢慢敲门,任你在里面对我的人行苟且之事?”
陈贺堪堪的放了抓着伶衣服的手,抱着手踱过来,与皇甫争锋相对:“怎么?自以为睡过一次就是你的人了?”
皇甫不紧不慢的陪他打太极:“他的第一。夜是我的,自然,以后也不会是其他人的。”
话说到这里,缩在后面心思细腻的红妈,总算明白眼前这花花公子便是前几日搅得伶心不在焉的皇甫岚萧,略带好奇的瞟了一眼还靠在屏风上似有些摇摇欲坠的伶公子,两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正为着他夹枪带棒的用言语放冷箭,却只见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陈贺揽起袖子做了个骂街的架势:“皇甫岚萧,这可是柳楼的场子,服侍的自然是客人,别以为轩清王爷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能在这里开染坊。”
皇甫来这里本只是为了看看人,但被陈贺一抬杠,反而又自尊心作祟,心念一动,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今儿可凑了巧了,本将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美人接回家,少让歪瓜裂枣坏了他弹琴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赎身
“你……你敢说我是歪瓜裂枣!?简直血口喷人!”陈贺见皇甫老神在在,气得只差没蹦跶起来。
皇甫一脸无辜的拉长着脸道:“哪里哪里,在下说的可不是陈公子您……只怕‘歪瓜裂枣’一词还及不上您半分神韵。”
陈贺一迂腐的纨绔弟子,论歪理的功力哪有皇甫深厚,只在那伸着脖子像被掐了喉咙的鹅,“你你我我”回击了半天,却不得要领,张着两个鼻孔大喘粗气。
皇甫在这斗嘴的当口已经轻松绕过陈贺,嘴上一边奚落那跳脚鹅,手上却也不闲着,竟自把伶拉到自己的身边,细细的给人整理好微微凌乱的衣服。
老。鸨却在后面捏上了一把冷汗,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赶紧圆滑的溜上来做和事老。
“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先别激动呀,咱有话好说……”她麻溜的挤。进两个人之间的空挡,一脸赔笑。
陈贺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就踹她一脚:“你个婊。子!今日不是小爷我包场么!?还不都是你把他给放进来的!?”
老。鸨“诶哟”一声,却微微一挪腰便灵巧的闪开,脸上状似热情的笑容却无半丝动摇:“看您说的,皇甫将军大驾,借小女子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呀。”
皇甫右臂一伸也把鸨妈护在身后,附和道:“是我叫她带我进来的,我说,你可别找无关的人撒气。今日我是来替伶公子赎身的,接下来也没有你的事了吧……”皇甫眯着眼睡眼惺忪的一挥手背,“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滚边儿!!今个儿伶的场子可是小爷包的!!”陈贺被磨叽了这么半天,差点都给他忽悠的不知来干什么,但一听这话,又一个激灵,霎时清醒过来。
皇甫一沓银票直接挥在他脸上:“你包场银子的三倍,得了吧,赶紧走。”
陈贺瞪着老。鸨:“讲不讲先来后到!?”
老。鸨讪笑:“这这这……既然都是要伶的场子……不如,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皮球踢来踢去,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回到伶公子的身上。
伶当然没什么好纠结的:“陈公子……。”
陈贺眼睛亮亮的像哈巴狗一样抬头,面上带着喜色。
伶接到:“您还是请回吧。”
陈贺的嘴巴一下子扭了半个圈,表情变化的可谓精彩:“你……”简直奸夫淫夫!!!
老。鸨猫着个腰,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贺脸气的涨红,见一干人狼狈为奸,却又不好的在南宫怜的楼里撒野,食指绷得笔直,颤颤巍巍又悲愤的指着皇甫的鼻子:“皇甫岚萧!你给我记着!!咱们走着瞧!!”
说完,自然是大步流星的的拂袖而去。
皇甫mo。mo鼻子,只是笑,和他说这句话的人可多了去了,最后哪一个不是让他五花大绑吊起来给别人瞧的?
既然解决掉陈贺的问题,剩下的自然就是皇甫的问题了。
红妈忍不住想要苦笑,要不是老板交代了皇甫岚萧若是来赎人不得干涉,她还真舍不得放弃伶这棵摇钱树。
皇甫见红妈还在那里立着不动,随即道:“怎地,老。鸨妈,你倒是开个价啊。”
老。鸨亲昵的拽起伶公子的手:“这个,皇甫将军啊,按照楼里的规矩,必须是要被赎的人首肯,我们才会放人的,也要听听伶的意见不是?我还得先问问他不是?”
南宫怜只叫她不得干涉,却不能左右本人的意思。
她拉着伶往后退退,故作想说几句知心话的模样,暗里却悄悄劝伶道:“我知你和将军有一。夜露水姻缘……这倌儿吧,多对自己第一个男人有心,妈妈理解,但是你可知皇甫将军在府里养了多少侍妾男chong?你这样过去了,怕也chong不了多久的……”
之后的话伶一句也听不进去了,他简直无话可说!他和皇甫那晚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已经是皇甫的人了!?
他打断红妈的长篇大论,波澜不惊的道:“这些我自然知道,红妈,无碍。”他本就是冲着解灵韵去的,看到解灵韵此时正站在门边看好戏,他明白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