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麽事,能比面对自己的错误还要更勇气可佳?
这时,连从恩也看向身旁的人,对上了那双带著笑意的目光,心里那只原本停止骚动的麋鹿,刹那间又莫名其妙的发动了骚乱。
骤变
傍晚的晚霞像少女绮丽的怀春,望著思慕的少年悄悄的红了双颊。
成双的人影就算没有紧靠,在朦胧的橘红颜色下也会变的暧昧。
「那,果然不是每个老师都一样的吧?」
邝裴轩看著柏油路走著,偶尔会偷瞄上那张又恢复要死不活的一零一好死人脸。
「嗯……」连从恩瞥了那个垂著头在地上找支票的家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喂,小恩,我们走快一点啦!」邝裴轩忽然拍了拍连从恩的肩膀,对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靥,迈开步伐。「我想快点回去跟林奶奶说这件事情!」
「嗯。」
连从恩本想抓住那只丝毫不知道那一拍,也烙印在心中的力量的手,但是他溜的太快,快得像他之前尚未厘清的冲动,转瞬为自由无拘束的风。
看著轻盈跳跃的身影,那好心情在他身上一览无遗,也快将连从恩那份萌芽的冲动曝露在这夕阳下。
抓不住,那就跟紧他吧!连从恩在心里做下决定,加紧脚步,跟上决心不想丢失的身影。
两人用不到平常一半的时间回到老公寓,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浩浩荡荡的冲到楼上去找林奶奶。
「奶奶、奶奶~」邝裴轩站在红色铁门外喊著。
他似乎忘了有电铃这个聪明的发明。
「吵死了!」连从恩揪过邝裴轩的衣领,正要伸出金手指往电铃按钮上戳,意外发现红色的铁门竟然没有关紧。
缝隙……?门怎麽会没有关紧?难道是遭小偷了?!连从恩脸色一变,「磅」的一声用力推开铁门,飞也似的冲进客厅。
「欸?!小恩恩?」邝裴轩还没来的及问他,怎麽有这种超能力能把门推开还不破坏门锁,下一秒意识到他的反应异常,连忙跟上去。
连从恩一进到客厅,警备的朝四周看了一圈,接著走进厨房,绕了一圈之後又朝某个方向走去。
节奏太快速,邝裴轩根本没法跟得上。「欸欸!小恩恩你到底在干吗啊?」一脸凶狠地找来找去,彷佛发现世仇其实就躲在这个房子中──「不要乱进奶奶的房间啦!」那这里不是他家耶!
而且这家伙是怎麽了?怎麽……他刚刚感觉到的那一股杀气是错觉吗?
连从恩没有理他,走进主卧室後也看了一圈,接著走到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前,拉开第一层抽屉,思索了几秒,又绕回客厅;这时,迟钝的邝裴轩总算发现点甚麽了。当他看见餐桌上零散的药包後,似乎也理解连从恩的反应了。
「小恩恩──」邝裴轩看著药包皱起眉,朝走出房间的连从恩招了招手。他指著那堆散乱的药包说:「这个……乱的好奇怪。」一般人吃完药应该都会收好的吧?像他再怎麽懒也会把药包塞回袋子里。
「嗯。你终於发现了。」连从恩又看了一次被自己整理过的客厅,还是这麽得整齐,如果是遭闯空门的话,绝对会是大战过後的惨样,但是这里唯一乱掉的地方除了这堆药包,就是像被撞歪的椅子,就像是有甚麽人在这里争吵过後,旧病复发,匆忙无力中翻出药袋,却又不小心把药包弄乱。
邝裴轩心底这时浮出了小小的悲哀。好吧,他就是这麽迟钝又怎样咬他啊……「这是林奶奶的药吧?弄成这样,会不会是是发病的时候,没力拿药包所以弄乱了?」
「聪明。」连从恩对於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的邝裴轩赶到赞赏。「奶奶的存款簿和印章都不见了。」他的声音冷淡中带著阴狠。
邝裴轩的心里起了一波波不安的涟漪,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药包,最後恍然大悟的「啊」了声。
这个发现让他无可遏止的愤怒。
「房东啦!没有拿你那尊黄水晶雕刻,却只拿存款簿跟印章,这不是房东会是谁?」
好歹那尊黄水晶也是价值不斐的高档货──他猜的,有哪个小偷品味这麽高,进来偷东西还嫌弃人家的黄水晶还太廉价而走人的?这样的话应该去当古董商而不是小偷──等等!他在想甚麽啊?
邝裴轩说的气愤,连从恩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他先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後拿起药袋看著,说:「应该是房东和林奶奶为了钱起争执,奶奶才会发病;之後房东丢下奶奶先偷溜,奶奶想要吃药却痛到无力吞药後昏厥,最後应该是被听到争执声的邻居送到医院了。」
这麽芭乐的剧情竟然上演了!而且还是发生在他们最敬爱的林奶奶身上!
邝裴轩紧抿著唇,看著他手上的药袋忿忿地捏起拳头,「我们赶快去医院吧!要是林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说万一,那麽死也要把房东挖出来!」
连从恩点了点头,於是两人踩著愤怒和担忧的脚步跑了出去。
这个不孝子!最好他就祈祷林奶奶没事!
凄凉
「林陈春枝小姐吗?好的,请稍等一下。」
两人对望一眼,又一起将视线转移到护士小姐身上。「8045号房。」
「谢谢!走了!」连从恩丢下两个字,匆忙的拉起邝裴轩的手冲向电梯;正好,通往八楼的电梯已经有人在里面了,那人正按下「关门」的按钮。
「等等等等等等!!」连从恩一边大叫一边把邝裴轩往电梯里甩,高速加旋转中的倒楣鬼瞬间有种被陷害的感觉。
「连从恩!!你是想让我先被电梯门夹死就对了!」其实他一直都很恨他吧?对吧?其实他一直记著那时被他偷窥的仇对不对?
「这理医院很方便啊。」连从恩无视那位家属汗颜的神情,泰然自若的走进电梯,相对於邝裴轩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看了好生欠打。
「那我先让你方便一下要不要?」邝裴轩眯著眼杀连从恩,细细的喘息从他嘴中来回著。
「人这麽好?不用了。」连从恩摆了摆手,一双锐利的鹰眼紧盯著接著亮起的灯,丝毫没有把来探病的家属吓死的自觉。
邝裴轩已经放弃口头吐槽的力气,反正被吓死,这里是医院,很方便──重点不在这里啦!
『叮!八楼到了。』
两人带著出征似的心情走出电梯,循著护士小姐给的房号,一间一间的确认著。
终於,「8045,就是这间了吧?」邝裴轩在连从恩手上得纸条和门板上的号码牌上来回确认著。
「嗯。」连从恩淡淡的应了声,从他淡漠的神情,这时的邝培轩看不出任何头绪。
连从恩的手握上门把,却怎样也施不上力向下压,好像,这不是扇木门,而是千金吨重的石门。
「怎麽了?进去啊?」邝裴轩困惑的看著那只紧握门把的手,不解的催促著。他似乎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痛苦与挣扎。
难道,连从恩在害怕?
「……」连从恩没有对他的催促做出回应,金属冰冷的温度不断刺激他的掌心,即使已经被他握得温暖,但是却始终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寒冻著他的内心深处。
喀嚓!清脆的门锁声在他听来都是如此混沌沉重。
竟然……会这麽害怕。邝裴轩将连从恩的一切看进眼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是自己对他的任何情绪、心情总是能一目了然。
没有道理可循,不知原因何在。
当邝裴轩走进病房之後,发现连从恩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伫立在门口踌躇不前。他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刚才握著门把的手。掌心触即掌心,这时传透彼此血管、神经,抵达心脏的温度,绝对不同於世上所有冰冷的温度。
明明和自己相差没多少的体温,此时却让连从恩觉得暖如太阳。「进来吧。」
当连从恩被邝裴轩牵著走进病房,明明是四人病房,但是唯一明亮著的布帘,却显得更加孤寂;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才能勉强让人意识到那张病床上一息尚存的生命。
拉开布帘,两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气。
印象中那张只稍嫌消瘦的慈祥脸庞,如今依然,但却因为病魔而更加苍白;那双聪满睿智与沉稳的双眸紧闭著,那苍老的面容憔悴著,沉睡著,整间病房被一股沉重的静谧包围。
「……好不甘心。」
连从恩听闻身旁细碎的低喃,接著是自己的手掌被更加紧握。
「我有一种,努力全白费的感觉……」邝裴轩用著紧绷的声音呢喃著。「我们努力让林奶奶更开心……但是却轻易的被那个人给破坏了。」
那字里行间的愤怒与悲伤让连从恩看著苍老脸庞的眼也忍不住挪开,紧咬著牙根,不发一语。
他何尝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何尝不是有著相同的不甘愿?
珍视的事物,一个一个的破碎;想默守护的人,也总是逃不过消失一途。
这真的是诅咒?是从那时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真的有这麽深沉的怨恨吗?
母亲……
何德何能,让您恨我恨到连一丝丝的幸福也不能真藏永远?
消失
「唔嗯……」床上形容枯槁的奶奶发出了长吟,消瘦的脸皱了皱,最後慢慢的撑开了眼皮。「嗳嗳……你们──来啦……?」
林奶奶一见到是他心爱的乾孙子,就算身体再怎麽不舒服,也要坐著好好跟他们聊聊天。
虽然他们每天都来陪伴自己,但是已迈入耳顺之年的林奶奶也懂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能再和这两个可爱的孩子说话,即使是一两个字,也好。
「林奶奶!不舒服就别起来了吧。」邝裴轩急忙上前,帮忙转动病床的把手,让林奶奶方便些。
「躺著骨头都散罗──哎唷哎唷。」林奶奶呵呵笑著。枯槁的手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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