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资格证,都是参加工作以后才考的。”
她很诧异,眨眨眼,没有深问——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一直都是。
这时,下课铃响了,过一会一个男人推门走进来,于是,她见到了徐春风。
徐春风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健康的肤色,眼睛不大,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不是阿迪耐克比较烂俗的牌子,但也看得出来质量很不错。他一进来就笑,眼睛看向她,却对周扬说话:“这就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吧,美女呀。”
她很少被人这样直接的夸赞,便有些不自在,很矜持地笑笑,听着周扬接口:“当然是美女了,跟你一个办公室,算你小子有福气。”
“哈哈,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徐春风式的大笑,很开朗的样子,“我叫徐春风,以后有事找我,肯定没问题!”
初次见面,她并不欣赏这个人,觉得太自来熟、太咋呼、太不懂得含蓄,甚至有点——用东北话说,就是“二”。他的话她也只当是客套,随便听听,全没放在心里。
这个学校就徐春风一个正式的英语老师,其他两个全是外聘的,她也只好去听他的课。这个老师简直比学生还疯,上来一股子热情劲,甚至能在六年级学生面前学猩猩叫,瞪俩眼睛鼓起腮帮子,还膝盖外撇双手上举走了两步,逗得全班学生前仰后合。
这叫什么呀,太难看了。她想,我可不能这样。
轮到她讲课了,给初三的学生。她备课备得非常充分,而且也很有自信。不过虽然在学校不止一次地在班级里做过课,但真正上台,面对下面黑压压几十号学生,一双双闪亮的眼睛,她还是有些紧张。悄悄长出口气,稳稳情绪,这才开口:“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姓董,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给大家上外语课。”
她的话刚一说完,前排一个学生张口就问:“徐老师呢?他怎么不来?”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斜着眼睛,一看就不好对付。幸好她早有准备,平静地说:“徐老师还有别的事,学校安排我来给大家上课。”顿了顿,又说,“下次发言请举手,老师同意了才可以站起来说话。”
“老师。”另一个男生举起手来。她点点头示意,那男生站起来说,“老师你同意我说话了吗?”她又点点头:“你说吧。”
“那我真说了啊。”那学生很腼腆地笑笑,“老师你结婚没呀。”下边开始有学生哧哧地偷笑。她的脸红了,但她知道这是一种较量,绝对不能认输,拿起一根粉笔掩饰慌乱,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说:“上课时间,请不要问这种问题。”
“那请问老师,上课时间我们可以问什么问题呢?”那学生居然还不肯坐下,一脸茫然而无辜的神情,“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还没等她回答,下边的学生乱了起来:“肯定有啦,长得这么漂亮。”“老师你裙子在哪儿买的呀?真好看。”“老师你怎么不穿前天那条?那条好看。”
一屋子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对前面那个二十来岁的女老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夹杂着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嘻笑。她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被推开,徐春风双手插在裤兜里,散散漫漫地踱进来。教室里的学生,像一群突然被卡住脖子的鸡,全都没了声,脖子缩短一截。
徐春风笑嘻嘻地:“挺热闹,我班的学生就是热闹。”很安静,没人说话。
徐春风看看站着的那个男同学,眼睛刷地一亮,几步冲上前,一边走一边说:“哎呀哎呀,这不是苏哥吗?苏哥你站着干啥呢?要读英语课文吗?”
那个学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坐下,一脸悔恨痛苦懊丧,连连摆手:“没,真没,老师我错了。”
“别,你没错,是我错了,以前没给你机会表现,来吧苏哥,读一段吧,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风采,也让新老师看看咱班的英语水平。”徐春风依旧笑嘻嘻的。
“没、没有……老师我真错了。”男学生苦笑着缩头。
“啊——”徐春风翘起大拇指向门外指一指,“去吧,自己说多少圈?”
“10……”
“嗯,乘以2。”
“我去——”那男生翻个白眼,没敢讨价还价,无奈地跑了出去。
徐春风慢悠悠又回到教室门前,大声问:“别人还需要锻炼不?”没人出声。徐春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她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董老师你继续。”
下课时那个男生才回来,满身大汗,到办公室对她鞠了一躬。这不就是体罚吗?她又惊异又有点气愤。和周扬悄悄说了,周扬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学生太皮,你以后适应就好了。”
吃饭时,姓苏的男生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煮鸡蛋:“老师,给你的。”她忙站起来,边推边说:“老师不要你自己吃吧。”那孩子没收回,直愣愣地伸着。她觉得很为难,又不知该怎么办。徐春风端着饭盆走过来,拿起那个鸡蛋,一拍那小子肩膀:“行,我替董老师谢谢你啊,快去吃饭吧。”那学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嘿嘿笑着跑了。
徐春风把鸡蛋递到她手里:“这个鸡蛋你得吃,他在向你道歉。这里的学生和外面学校不一样。他们淘气,但也讲义气,对谁好就是实心实意地好,其实他们很喜欢你。”说着眨眨眼, “这里好看的女老师太少了。”
他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句话呢?她躺在寝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真是太随便了。但是——心底偷偷的又有些高兴得意。
后来她才知道,徐春风对一切他觉得美好的东西,都不会吝于赞美。比如某位老师换上一件新衣服,或者新发型,而且一定是语气诚挚,夸到人家心坎里。连陈科长都捂嘴笑着说:“这小子,嘴真甜。”
徐春风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只要有他在,办公室里笑声都没断过,他总是会说出很逗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你笑;他也很热心而体贴,大家约好去爬山,他会从第一个女孩子一直照顾到最后一个老太太,心里谁都记挂着,谁都落不下,遇到太不好走的沟沟坎坎,还会先扯嗓子提示一声;大家出去喝酒唱歌,他会打车将女孩子们一个一个送回家去,而且一直送到楼上,看着安安全全进门了才走;他会建议女老师炖芸豆的时候放豆瓣酱而不要放盐,会告诉她们拌饺子馅时放两勺腐乳汤能更好吃;看到有女老师绣十字绣,也能拿来弄上两针,居然还似模似样。
陈科长不止一次笑着叹息:“你小子,谁要嫁给你,真是享福喽。”
可这个学校两大难,一是徐春风,二是白既明,无论谁给介绍对象,一律就是婉拒。说有女朋友吧,可又迟迟不见结婚。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于是就在自己常去的论坛里发条信息:“我单位有两个男老师,特温柔特能干,三十出头却不张罗找对象结婚?难道……难道……”
不过十分钟,下面跟了一溜回复:“啊啊啊啊啊,坐沙发求真相!!”
“JQ,一定有JQ”
“一个还有可能,俩?概率有点高。”
“没准就是他俩!”
“狠狠排楼上!”
“狠狠排楼上+1!”
“LZ,长得好看不?弱弱地加一句,我是颜控~~”
她想了想,很中肯地评价:“都还行,我觉得挺好看的。”
“啊啊啊啊,多么萌啊,LZ你太幸福鸟”
聊了半天毫无结果,洗洗睡了。
有一天她去离学校很远的小饭店里等同学一起去逛街,这个小饭店门脸不大,但是很有名气,抻面和酱鸡架是一绝。她在二楼栏杆处,居然看到了徐春风和另一个男人在一楼吃饭,两人相对而坐。
一种女性特有的敏锐强烈地抓住了她,她没有上去打招呼,看那两个人很愉快地说着话。徐春风啃了一块鸡架,然后用自己面前吃剩的半碗抻面,换来那人面前半碗蛋炒面,低头继续吃。
她的心一阵狂跳,这还用怀疑吗?两个人即使是亲生兄弟,也不可能这么自然的吃对方碗里剩下的东西。她忍不住探出头,看着他们起来结账,一起并肩走出小饭店。
从那天开始,她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小心观察徐春风的行为举止。比如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很普通的项链,坠子的形状明显是一枚戒指;比如他偶尔接个电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到走廊里去,她却从一开始就听到那边传来的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比如他曾经说过晚上一般吃四菜一汤,但这并不是一人用餐的食量;比如大家突然起意要出去HAPPY时,他会躲到一边偷偷打电话请假。
已经够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发现,包括论坛里——那个帖子沉了底,不了了之。作为一个理智而有操守的资深耽美女,她其实很明白YY和现实是不一样的。现实中,这些人要面对多少责难和歧视,要一起陪伴着走到终点,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绝对是她们其中一些只会咋咋呼呼随便找俩好看的就配对空口说白话的耽美女们不能了解的。
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留在那个学校继续当老师。那里工作的确很轻松,但相对的赚钱也不多,父母还是托关系给她找了个市重点初中。她和徐春风很遗憾地没有成为同事。
只是,她开始喜欢上描写平凡生活的温馨耽美文,读着小攻小受们在柴米油盐中打打闹闹的平淡故事,心底变得很柔软。每次看到结尾的时候,就会想起小饭店门口,那两个并肩而去的身影。
徐春风,她想,我祝你幸福。
18
18、我对你有一点动心(2) 。。。
他远远地看过去,那人戴着一个白色帽子,穿一件浅蓝底白色翻领的长袖T恤,下面是白色长裤,一双白色高尔夫球鞋。一身干净清爽,在雨后的湛蓝天空和碧绿草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那人握着球杆正在草坪上击球,修长的双腿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