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几欲喷火,而吐出的每一个字更像是尖刀刺进他心里。
“你快走啊,快走,这里不欢迎你,我和爸爸都不想见到你,妈妈也不愿意认你这个儿子,你是多余的,你从来都是多余的。你听见没有?”
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胃,因为程越这么重重的一拳,铺天盖地的疼痛一发不可收拾,剧烈的痛楚伴随抑制不住的腥甜直冲向喉头,程越紧紧咬着嘴唇忍了又忍,硬生生吞下了翻涌上来的血腥。
似绝望一般看了程瀚一眼,慢慢地回头扫了扫墓碑上刚刚因为程瀚动手震下来的树叶,停顿了一下,看看站在远处漠然转身的爸爸,程越尽量不用手去按着胃部,那里面的抽搐愈演愈烈,他害怕一按下去,嘴里面的血腥便会抑制不住地破口而出,努力地绷直了身体,像是在尖刀上面的行走一样,战栗着一步一步挪出了爸爸和弟弟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刚刚走出了爸爸和阿瀚的视线,程越忍不住深深地弯下腰来,胃里面像是火山喷发之前的剧烈晃动,让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着,费劲力气抓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干,还没有站稳,一口血就喷溅出来,混着逐渐变大的雨点,像是一阵的血雨腥风,周围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程越剧烈的呛咳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面翻涌而出,像是停不下来一样。好不容易停止了呕吐,有点费力地抬起胳膊拿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感觉胃里面那种撕心裂肺像是要炸开来的疼痛不甚明显了,迈开虚浮的脚步往下走。
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叠影重重,刚刚程瀚的一拳打在脸上早已经是碰翻了他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伴着逐渐昏沉的头甚至连脚下的台阶都有点看不清,踉跄着绊了几下,差点就从台阶上直直的滚下去,程越蹲下身来靠在树干旁边抱着头瑟缩在一起,像是一只孤独的小兽。
心急火燎的肖灏把车开到墓园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跨着台阶往上跑,雨势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阿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伞,凌晨5点多的时候烧才勉强退下来,会不会又反复起来。肖灏一想到这里,心就纠结着生生的疼,只想着赶紧找到程越,根本无暇顾及一路上跑过来的情况。
肖灏匆匆的赶过去,远远地看到屹立在墓碑前那个撑着伞酷似程越的身形,人还没跑过去,便急急地脱口而出。
“阿越。”
扶着程以凡的程瀚回过头来,把撑在头顶的伞往高举一举,露出一张同样精致而妖娆的脸,只是却比程越的那张脸更多了一分冷酷。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肖大少,千里迢迢跑到妈妈的墓碑前来示爱吗?”
“阿越呢?”
“阿越?叫的是有多么亲热?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问你阿越呢?”
“自然是被我赶走了,他有什么资格来祭拜妈妈,他是凶手,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
“你就这么恨他?他是你的亲哥哥。”
“你见过亲哥哥把亲妈妈活活气死的吗?我没有这样的哥哥。还有你,你也滚开,这是我和爸爸的地方,这是我们和妈妈唯一可以多待一会的地方,不要你来破坏。”
“程瀚,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幼稚?总比你们不男不女在一起龌龊的生活要强很多。”
“阿瀚,他是谁?”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程以凡终于开了口。
“爸爸,是程越新的相好。”
“程叔叔,我是阿越的朋友。”
肖灏虽然怒火中烧又满怀担心,可是从小良好的教养和礼数还是让他转过身来对着程以凡鞠了一躬,问了声好。
“你走吧,程越不在这,告诉他以后也不要在来这里,他妈妈不想看见他。我们早就没有这个儿子了。”
“程叔叔,您就这么狠心?他一样是您的儿子,只不过因为他喜欢了世俗所不承认的同性,就连你们家庭的温暖和肯定都得不到吗?”
“有违伦常,我们程氏丢不起这个人。”
“叔叔,面子比你儿子的幸福和健康还要重要吗?你知道程越每天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吗?你知道他的胃病有多严重?每晚每晚疼得睡不着觉,多吃一点就会吐出来,却还是不要命的工作奔波,他为了赎罪这7年过的生活您有没有想过?所有的自责和懊悔几乎已经把他压垮了,您还是不肯原谅他?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难道就紧紧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吗?”
肖灏说道这里的时候程以凡的眼神有点微微的动容,却立马恢复如常。但是话音里面已经不在像刚刚那么有底气。
“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走吧。”
“你听到没有,快走啊。难不成七年前程越气死我妈妈,你今天要在我妈妈面前气死我爸爸吗?”
程瀚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的刺扎进肖灏的心里,原来他的阿越就是在这种痛苦里面挣扎和煎熬,原来他的阿越因为爱了不该爱的人就受到这般的指责和唾弃,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亲人的关心,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般努力拼命的去工作,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东西,他在用生命守护着妈妈留下来的一切。那也是他在赎罪,真的静下来的时候怕是会被这些痛苦所湮灭吧,所以才用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来自虐般的生活?
肖灏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在等了,他一定要马上找到他的阿越,他不忍心再让他一个人背负如此沉重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肖灏再也不管身后的程瀚喋喋不休的责骂和破口而出的污言秽语,转身跑进雨里面。
跑下台阶的时候看到树边混着雨水留下来的鲜红色的血,心头一阵一阵的紧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碾压过一样,肖灏感觉到自己窒息了一下,硬是打了个趔趄才稳住身形。
右手附在胸口,觉得心脏生生的疼。
踉跄着继续往下跑。
“阿越,不要吓我。”
“阿越,你在哪?”
“阿越,走慢一点,让我找到你。”
肖灏在雨里面歇斯底里的狂喊,雨水落在眼里混合着咸咸的眼泪流进嘴里,苦涩无比。
肖灏将车的速度放慢,把头探出窗外,努力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顾不上冰凉的雨水越下越大,看着路边稀疏的几个人影。
越来越焦急的肖灏狂躁的用手砸在方向盘上,引得汽车阵阵作响。
恍惚间看到有一个身影躺在路边,周围红红的染了一大片。肖灏一踩油门几乎是飞过去,颤抖着打开车门就往过冲。
他的阿越,肖灏看到他的阿越孤零零的躺在路边,身后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却没有一个停下来,颤巍巍的把程越抱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晕染着大片的血红色,几乎没有起伏,肖灏甚至不敢抬手去探一下他的鼻息。
原来,这一刻他也是那么懦弱。
原来,他和7年前一样害怕失去,甚至比起7年前更加惶恐不安。
肖灏管不了那么多,把程越放在后座,用车上的干毛巾胡乱的擦了一下他身上的雨水,然后用自己放在车上的外套把程越紧紧地包裹起来,开着车直奔医院。
途中给乔家文打了电话,他已经严阵以待。
乔家文带着护士站在医院门口,肖灏几乎是打着滚从车上下来的,开了车门抱着奄奄一息的程越,放上移动病床。
乔家文看到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的程越,一刻也不敢耽搁,指挥着护士加快速度地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乔家文刷手的时候有点微微的颤抖,老大那么坚强隐忍到不可一世的人,现在竟然躺在里面手术室里面,他想到自己的手等等要划破他的胸腹,心里面有点难受的说不出来话。
手下仍然是淡定的消毒,在护士的帮忙下穿好无菌衣,一步一步走向手术台,站在那里。
程越紧紧地闭着双眼,眼眶微微下陷,脸色青白看不出一点血色。已经被上了麻醉,躺在那里,呼吸轻浅。他的腹部已经被消过毒,低低的凹在那里,让在场的人看着一阵心酸,乔家文闭上眼睛镇定了一下,开始指挥着在场所有人的分工准备手术。
听麻醉师报着心跳和血压,深知程越现在已经是很危险,失血过多,濒临休克,转身告诉巡回护士通知血库再送血浆过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打开腹腔以后,乔家文还是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程越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肠胃折腾成这幅模样,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麻醉架下的那人,嘴里被插着管子,额角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落下来,如此狼狈,如此脆弱的程越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连他这个非亲非故的人看着都心疼的难受,乔家文想不通为什么,作为他的亲生父亲,亲生弟弟竟然能让这样的程越一个人离开。
心里面有点微微的不忍,但是手下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一步又一步,断断续续地抽出了快1000毫升的血液混合物,乔家文第一次忍不下心来去看自己手下的病人。程越的腹腔已经出现了感染迹象,这种状况根本不能做切除手术,只能尽量的做了修补术。
修补的途中,乔家文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示旁边的护士发一张病危通知书给肖灏,小护士有点狐疑地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乔家文没做回答,眼神示意着她赶紧办事。
整个手术做完,乔家文第一次觉得心惊动魄,满身的汗水竟然浸湿了里面的衣服。
既然决定了心疼老大,那么以后就要保护好他。
但愿这一次会让你刻苦铭心。
肖灏,拜托了。
程越这次的病况来势汹汹,他的身体像是在报复他以前不计后果的糟蹋一样,手术之后不可避免的高烧退去,低烧却一直缠缠绵绵着不肯退下来,再加上那天淋雨凉气如肺引发了肺炎不说,伤口愈合的情况并不如一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