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晖从来不吃辣食,看到他吻我一下就辣到受不了的样子,我也笑了,并故意用手指蘸了龙虾的辣汤汁往他嘴里抹。他气得用力掰我的手指,直到我喊痛才停下来,然后我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让他看我的那只手,趁机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蘸泡辣汤又给他来了一次偷袭。他腾地跳起来,满屋子乱跳,最后跑进洗手间把自己关在里面狂开水龙头洗嘴唇。
我一直在笑,直到感觉浑身无力,头上直冒汗。然后我不笑了,靠在椅子里虚弱地喘气。这样一点小小的动作我就已经疲惫不堪,真不知道答应陪他去看火山会不会当场挂掉。这样的我居然还能和他上床,没死可真是奇迹。
晚上在电影院里我睡着了,不是因为电影不好看,是我感觉很累,而且每当林锦晖坐在我身边,我就会产生睡眠的欲望。
电影散场时我被他摇醒,我想他一定很懊恼,好不容易有心情和我看一场电影,我却在睡大觉。但我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温柔的笑。“回家吧。”他说:“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回到家他帮我脱衣、洗澡、铺床、盖被,甚至还钻进我的被窝,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酉真,昨晚的事,对不起。”
对于他一反常态的温柔,我真的有点不适应。虽然他原本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他不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忙着搞外遇吗?除了每天保证我有一顿饱饭吃以外,他似乎已经不再关心我,也很少再和我同睡在一张床上。可今天的他确实有点不对劲,和最近的他判若两人。
我被他抱着的肩膀有些僵硬,身体也暖不过来。不管他今天的温柔体贴代表了什么,都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我宁愿他彻夜不归,也不想他突然变回那个曾经让我为之疯狂的点燃了我心中爱的火种的人。我刚刚说服自己说要放弃,只有我放弃,才能把那个本来多姿多彩的世界还给他。他突然的转变算什么?他还要继续守着我这样一具只会呼吸和吃饭的躯体吗?除了永远也卸不掉的负担,我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呢?我不想成为他的掘墓人,不想葬送他的未来。可今天,他温柔得让我害怕。
想到这,我忽然坐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也跟着坐起来,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却忽然感到一阵不舒服,接着身体便开始瑟瑟发抖。他伸手来摸我的额头,发现都是汗,于是跳下床去,开始在床头柜里找我的药。
我知道自己又要发病了,头很快就晕得不行,呼吸也困难起来,心脏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痉挛着,手脚也越来越麻、越来越冷,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无法说话。这种感觉不只是痛苦,还很恐怖。
他及时地将药丸塞进我嘴里,同时把我放倒,嘴对嘴地将水喂到我口中,然后抱着我,揉我的胸口和后背,并在我耳边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没有林锦晖,我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回。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伴随着恶心、头痛、眩晕、寒冷和疼痛,慢慢地失去了感觉。但我依稀知道,有林锦晖在,我死不了。
当我睁开眼睛确定自己的确还活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清楚地看见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12:23,但我没有看见林锦晖。
我慢慢坐起来,感觉头已经不晕了,身体不舒服的感觉也基本上消失了,于是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出去透透气,不料被角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水和玻璃片洒了一地。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林锦晖冲了进来。“酉真!你……”看见只是我碰翻了杯子才松了口气说:“没事,没事,你不要动,我来收拾就好。”
扫掉玻璃碎片,擦干净地板之后,他扶住我的肩膀说:“我刚和医院联系过了,把你复查的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因为你昨晚刚刚发过病,所以今天复查会更容易检测到你不发病时所表现不出来的状况,医生了解的越多,越有助于你的康复。”
我在心底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康复,能够维持现状就是最佳状态。但他既然已经联系好了医院,我也没理由说不,他毕竟是为了我好。
平均两个月一次的复查,一整套过程需要将近两千块。林锦晖也不是阔少爷,买房的头期款和装修花掉了他所有的积蓄,和我在一起以后,他要还房款,要给我复查,要给我买药,还要供我吃穿,我就像一只庞大的寄生虫一样,给他带来沉重的负担。
再过一个多月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正式同居的两周年纪念日。我想过了这个日子,我也该离开他了,再这样拖累下去,我们都会疲惫不堪。
复查的结果全部出来是两天以后,从检查报告上看好像没有明显指标能够说明我即将挂掉,所以医生说可以从事一些轻量级的户外活动,比如散步、体操、高尔夫之类的有氧运动。林锦晖很高兴,这说明我可以陪他去云南看火山了。于是他开始联系旅行社,购买旅行用的东西。
每次给我买衣服他都要带我一起去,因为他坚持说衣服不管看上去好不好看,都得穿在身上以后才知道是不是适合,所以离旅行还有三天的时候,他又带我去买新衣服。
在服装店里,我只管坐在一边看他挑,挑好了他就和我一起进更衣室再帮我换上。对于他的不厌其烦和体贴入微,一直赔在我们旁边的那两个店员羡慕不已,有一个还忍不住问林锦晖:“他是你弟弟吧?你对他可真好!”
林锦晖看了看我,笑了,反问道:“你看他像我的什么人?”
另一个店员仔细把我打量一遍,然后摇着头说:“不像你弟弟哦。他长得这么可爱,还这么腼腆、安静,和你一点也不像,我看呀……你们倒像是情侣。”然后她俩就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什么世道了,看见两个男的像情侣,还一副陶醉的样子。我扭开头,翻了个白眼。
林锦晖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是说我长得不够可爱喽?”
“我哪有?”女孩委屈地叫起来,然后笑着解释:“你和他不是一种型啦!你也很帅啊!是我们女孩子都想要的那种型,可惜呀,已经名草有主了。”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给你呀。”我忽然接话,林锦晖听了立刻向我龇了龇牙,逗得那两个店员笑弯了腰。其实我说的是心里话,如果他能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娶妻生子该多么完美。
因为我这句话,林锦晖在回来的路上有些闷闷不乐,似乎是在跟我怄气。我一直觉得他生气时的表情最动人,带着天真的孩子气。所以在出租车拐弯时,我借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倾斜的机会吻了一下他那张嘟着嘴的脸。
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冲他笑了笑,这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然后问我:“你真的可以把我送人啊?”
我认真地点点头,说:“只要你能过得幸福啊。”
他瞪我一眼,把脸扭向窗外不再看我。
这个晚上,他又不告而别。
自从知道自己被偷窥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拉开过卧室的窗帘,也没有去过阳台。今晚,林锦晖走了以后,我终于拉开了窗帘,也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并且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任晚风拂乱我的头发。
我需要透透气,无论是被爱还是被抛弃,这封闭感十足的屋子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我知道自己可能又会被偷窥,但那又怎样呢?想看就看吧,我也没有什么怕被人看的。
当城市的街道只剩街灯不再有路人的时候,我听见手机响了,而且它居然就在我的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却又似乎曾经见过,我想八成是那个偷窥者打来的,于是我直接切断了没有接。铃声大概反复响了七八次也被我切断七八次以后,我忽然做出一个决定,我按了回拨键。
电话另一边没有立即接听,而是响起了蔡琴低沉悠扬的歌声: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
听着蔡琴这带着淡淡感伤的歌声,我渐渐忘了自己是在打电话,直到电话那边接听,我才恍然一愣。
“这个彩铃虽然是专门为你设置的,但我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亲耳听到。看来,任何期望都不能轻易放弃,说不定哪一天奇迹就会出现。”电话那边响起感叹的声音。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主动打给他想要说些什么。
“好几天没有看见你了,我今天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电话那边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朋友。
“我还好,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我说,并准备挂电话。
“林锦晖今晚又不在家是吗?”他忽然问。
“不关你的事。”
“关我的事,只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让我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我没有挂电话,让他把话说完。
“林锦晖外遇的对象是我的男朋友。”
我愣住,片刻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我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听到的,于是难以致信地问回去:“你刚才说什么?”
“看得出你对林锦晖的感情很专一,如果我的男朋友能够像你一样,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但我偏偏爱上一个花心的男人,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不得不忍受他隔三差五搞外遇的日子。一开始我没有很介意,因为他和谁都不长,基本上都是一夜情。但自从他认识了林锦晖,我发现他变了,他居然把林锦晖作为他固定的外遇对象,不但维持了半年之久而且也没有准备结束的意思。我是因为对林锦晖好奇才搬来这里并在阳台上装了高倍望远镜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偷窥林锦晖的这个过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