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可身在命运中的人却又总是那麽茫然,因为有无论如何挣扎都扭转不了的结局,所以无措,所以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开始将一切归结与宿命,也许只有这样,心中的不甘与无力才能不让人那麽绝望。
距离渊冥和小毒结束谈话已有一个小时了。谈话结束那时,大厅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声无息,那种静默气息直到现在渊冥似乎还能感觉得到──那麽令人窒息。
渊冥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因为太多的真相冲击得无法思考,脑内一片空白的那时,他真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後来小毒开了口,说是要回微草屋继续研究“万劫情咒”的解除方法,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小毒离开後,他也离开了紫云殿。
整整一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茫然地走著。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间,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他不是梦赫,没有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而抛妻弃子,率领全族向敌族投诚的勇气和执著,他也不是苍骸,没有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而精心设计,背叛全族的疯狂和孤注一掷,他甚至连渊炙都比不上,如果他是渊炙,他一定也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用强硬的手法占有,然後为了留在那人的身边,便连自己的姓名都抛弃。渊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神族之人,他会因为爱一个人而舍不得下手杀他,却也无法果断地抛弃身为一族之长的责任,他太平凡,可是他又太贪心,他想保护的东西太多,但是他却没有那样的能力。他不是盘古,不能开天辟地,他那麽渺小,可是却不甘心被命运摆布。只是做不到和不想做实在是有太大的差别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到底蕴藏了多深沈的痛与悔憾,也许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
“这里……”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後,渊冥猝然顿下脚步,呆愣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笑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了当初与雪灵相识的地方──後岭圣地。
“谁?!”这一声并不响的问声仿佛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给了渊冥巨大的冲击,他的笑嘎然而止。
“谁?”那个声音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声音中似乎少了一分戒备,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悲痛。
“小灵……”终於,在沈默了片刻後,渊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带著一丝微微地颤抖。
站在湖边的那人在听
到这声轻唤後终於缓缓转过了身,一瞬间和渊冥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风,此刻是吹得那麽轻柔,仿佛为了抚慰伤痕累累的心,也似为拂去那美好记忆上的尘埃。
“你啊,总是那麽不小心,要是我刚才攻击你,你可就危险了。”片刻後,渊冥先轻笑著调侃起雪灵来,双脚也不由自主地迈著步子朝雪灵走去。
雪灵也笑了,他说:“我曾经偷窥凡界,听一个习武之人说‘当背後出现敌人,立刻惊讶得回头转身那是外行的行为’。”
“那什麽才是内行该有的行为呢?”渊冥在离雪灵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的脚步。
“内行啊……”雪灵笑了笑,转过身去,再次面对那片澄凈的湖水颇得意地道,“就是像方才的我一样,以不变应万变嘛!”
渊冥愣了愣,这样的语气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他和雪灵还在六百年前的时光里,一切都未曾改变。
“怎麽来这了?”雪灵仍是背对著渊冥,他这样静静地问著,不知道在那样平静的语气下,他的心底渴望著怎样的答案。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也许是想回去吧。”
“……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知道。”渊冥面对著那和记忆中相同却又不同的背影,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地笑了。那是无声的笑容,在那张俊逸的脸上静静地绽放难言地光彩。
渊冥的目光终於越过雪灵望向了那片澄凈的湖,六百年的时光对於那片湖没有丝毫影响,它还是如同记忆中,那麽美,那麽令人神往。
“你呢,为什麽来这里?”片刻地出神後,渊冥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与雪灵的谈话上。他想,这样平静的交谈,日後怕是难求了吧。
只是,这个问题他等了许久,雪灵仍未回答。渊冥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现在作为敌人的他们还是不要过多地去知晓对方的事为好,可是,心里的失落终还是无法抑制的让他神伤。其实“万劫情咒”也早在听到雪灵声音的那一刻便发作了,只是渊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慢慢习惯了“万劫情咒”的蚀心之痛。毕竟这种痛说到底也是外在附加的,又怎麽比得上发自内心最深处,隐隐透出的那种刺骨锥心之痛呢。
沈默在彼此间任意嚣张,仿佛吞噬了一切他们说出口的话语。天地间静得可怕。站在雪灵身後不远处的渊冥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雪灵,时间也在渊冥对雪灵的注视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这样平静流逝的时间却在渊冥突然跑向雪灵时断点。当渊冥从雪灵的背後彻底地将他拥入怀中时,渊冥感到那股由“万劫情咒”引发的锥心之痛像要撕裂他的胸口般来势汹
汹,本想开口的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强忍住上涌的血气,直到症状有所缓解时才缓缓开口道:“小灵,你哭了。”
渊冥看到那颗在自己眼前的脑袋反射性地摇了摇,便下意识地将那颗小脑袋的主人抱得更紧了:“小灵,你骗不了我。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六百年过去了,你仍然没改掉一掉泪就轻颤肩膀的习惯,我不会看错的。”
“……”
“为什麽哭?”
雪灵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他慢慢地抬起手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後,在渊冥怀里转了个身,成了和渊冥面对面的姿势。他水灵灵的双眸静静地凝视著六百年前自己救活的男人,只不过一瞬间泪又从眼眶中滚落。他说,冥,我也想回去。回到六百年前。
TBC……
初稿於2012。01。06
作者有话要说:雨:小灵和渊冥啊,你们见面了可真不容易啊,唉,谁叫你们的立场那麽尴尬。你们是朱丽叶和罗密欧嘛!唉,一直不见面你们不会移情别恋吧。难道都想发展新恋情,哼哼,我可不会允许的!
渊冥:她,脑袋没坏吧。
雪灵:大概坏了。
雨:你们两个!你们……我虐死你们!
渊冥:别理她。(我被狠狠瞪了一眼,天,他是要用眼神杀死我T。T)
雪灵:嗯。好吧,虽然她挺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两个人……雨已经完全无力了。)
雨:等等,你们别走啊,我还没问你们呢,其实大家都很想直到你们和兮言和小狐狸的关系啊,透露一下吧。)
两人齐齐剐了雨一眼,转身更潇洒地离开了。。。
(唉,我容易嘛我,你们两个给我等著!)
────小剧场结束(鼓掌)
☆、第十章 人间烟火1
自神猎族与灵狐族存在的那一天起,他们便是互相对立的存在,就像世间的黑白,对错,总是相互牵制,相互依存的。自古以来,两族之间就一直处在互相争斗的状态,虽说期间也有过所谓的休战期,但却总是异常短暂。因为宿命,他们所有人都被决定了生存状态,不容违抗。
六百年,对於人类的寿命来说是不可企及的长度,可是对於身为神族的渊冥和雪灵来说,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阴罢了。可是这六百年发生了太多事,一切都转变得太突然,让所有身在其中的人措手不及。六百年间,两族因为苍骇与梦赫的感情休战,渊冥和雪灵相识相爱,然後苍骇亲手杀了梦赫,雪灵继承了父亲梦赫的族长之位,接著苍骇为了雪灵背叛神猎族,到如今,渊冥接任神猎族的族长一职,从此便要和雪灵势不两立。有时候渊冥实在是无法明白神猎族与灵狐族存在於世间的意义。神意是难以揣摩的,它有时候让人感恩戴德,有时候却让人恨入骨血。而对於神赋予神猎族与灵狐族的宿命,渊冥是从心底怀著深深的恨意的。
“这里和六百年前比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变。”依旧满目的银白,澄净的湖水,永远不会发芽的枯树。而他们也如同六百年前,并肩坐在那棵最大的枯树边。
“可是,我们变了。”
渊冥看了一眼正被自己单手搂著的雪灵,他看见说著这句话的雪灵脸上一闪而逝的苦涩,他本想开口告诉雪灵,不,我们没变,一切都还能回到原来的轨道。可是最终他却什麽都没说,因为他想起了就在不久前,他看著在自己怀中流著泪,说著要回去的雪灵,那时他脑中最先反应出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回不去了,怎麽都回不去了。
六百年,明明那麽短暂,为什麽一切都超出了原先的预想。那时候所期望的未来和现在大相径庭,那时候并没想过有一天要兵戎相见,那时候并没想过未来必须彼此仇视,那时候只是那麽天真地以为快乐的时光会一直延续下去,连一丝一毫的不安都未曾有过。可一切却突然崩坏,他们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就被重组了,他们没有时间反抗,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逃离,在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早成定了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雪灵的声线轻柔,虚渺,在这片空旷的後岭圣地间幽幽地回荡著,那麽得轻灵,那麽得悲凉。
“你也知道这首词?”
雪灵侧脸看著近在咫尺的渊冥,轻笑著点头,他说,他母亲在他父亲投入苍骇怀抱的时候就常常一
个人坐在窗前,低低地吟诵这首词。
“原来是这样。”渊冥想了想,边笑边摇起头来,“的确挺符合你母亲当时的心境的。”渊冥双目远眺,仿佛在看著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没有在看,他问雪灵,小灵,你知道我是听谁吟的这首词的吗?
雪灵下意识的摇头,可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