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西方最后一缕光亮已经落下,星星点点的星光洒满了天空。这座山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殷扉遗不得不决定停下露宿野外。裳衫随着夜晚的来临越发的激动,可是周围除了虫鸣鸟叫就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完全没有一点儿异常。渐渐的,裳衫升起了睡意。山贼也太偷懒了吧!这里不是有两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等着他们抢劫吗?
两匹马在旁静静地吃着草,殷扉遗升起一个火堆,靠着一棵松树。在朦朦胧胧间,裳衫把自己那摇摇晃晃的脑袋靠在殷扉遗的肩上,视线落在明灭不定的火堆中,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裳衫知道他在做梦,可是他不能够让自己醒来,这就是他的梦。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荒芜的草原上,前无人影后无炊烟,天空是低沉阴霾的,压得很低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头顶上的乌云。裳衫低下头,脚下是枯黄的杂草,他旁边有一个小土包,看上去泥土还很新,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渐渐地周围出现的大雾,远处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这时天空变得更加的低沉压抑。突然之间,殷扉遗出现在了他面前,面色苍白,身影憔悴。可是这样的殷扉遗却在对他笑,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口里不停地念着:“生同衾,死同穴。”这个声音回荡在裳衫耳边,一遍又一遍,不休不歇。
裳衫看着眼前变化太大的殷扉遗,再看一眼他脚边的土包,一种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他十分恐惧,不知道自己手里何时多出了一把刀,举起来就向殷扉遗胸口刺去。
不要!
裳衫大叫,可是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完全不能够控制自己的动作,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梦中的尹裳衫把刀刺入殷扉遗的胸膛,而他无力阻止。
不是的!他不想的!裳衫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敢去看那个倒下的人。
鲜血瞬间从殷扉遗的胸口溢出,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裳。殷扉遗带着笑容躺在地上,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莲花,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渐渐的隐去,只余下胸口那一抹刺眼的鲜红······
“啊!”裳衫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面前的殷扉遗,视线刚好对上殷扉遗的胸膛,心神不宁,还是熟悉的人,还是那件月白色的衣袍,刚刚自己就是在这个地方刺了一刀的吗?
裳衫伸出手覆在殷扉遗胸口,感受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有种劫后余生的冲动,眼前的殷扉遗是活生生的人,他心口输送的是鲜活的血液。
“做噩梦了吗?”殷扉遗抱住裳衫,狭长的风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他开口轻声安慰着裳衫,“没事的,有我在,你放心,继续睡吧,现在离天亮还早。”
“嗯!”裳衫嘴上答道,却是不敢再睡了,只是闭着眼躺在那里,眼前不断地回想梦中的场景,倒在血泊中的殷扉遗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别人都说梦是相反的,对啊,他怎么会杀害殷扉遗呢,裳衫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熊熊的篝火在逐渐转弱,然后渐渐地熄灭,留下一地的死灰。夜变得越来越寒,露珠凝结,天上的星星隐去踪迹,黑漆漆的天空渐渐变成深灰色,隐约可以见到人影。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更远处急切的脚步声。
“嘘,小心,有人来了。”殷扉遗首先反应过来,然后拉着裳衫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把两人隐藏在茂密的树丛里。
裳衫躲在树上,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火红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这边走过来,隔得太远,再加上天色还未亮,裳衫只能看到女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无力的拖拉在草地上,很显然她体力已经透支了。在奔跑途中她不时地向后回望,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不一会儿,一阵窸窣的响声在风中传来,一个青衣男子飘落至红衣女子身前。
“呵,你不是使得一手风落桃花的好剑吗?怎么现在却不反击了呢?哼,我还以为闻名江湖的红师娘有多么的厉害,怎么这样就不行了?”男子开口声音居然是出奇的高,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自作风流的在那里摇晃了起来。
红师娘?就是那个在长安城和龟兹公主发生争执的红师娘?裳衫没空理眼前这个变态的男人,整个人专注于红师娘的情况。天色已经渐渐发白,裳衫差不多可以看见下面的状况。现在的红师娘面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浸出,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口,可是却显得无比的虚弱,她用剑支撑着自己,咬牙不让自己倒下。
“你个卑鄙小人!暗箭伤人,唐门什么时候出你这样的败类了?哈哈,我真替唐家老太感到悲哀!”红师娘大笑,虽说她现在处于下风,可是依旧气势不减,强硬如初。
“唐家老太婆已经不中用,没准现在已经死掉了,你放心,不久你们就会双双在底下团聚的,话说你们还曾是婆媳呢!哈哈哈!”长相阴柔表情恶毒的男子大笑,一步一步的向红师娘走去。
躲在树上的裳衫看得十分紧张,咬着自己的右手,他何曾想过当初那个笑得豪迈、高傲自豪的红师娘会遇上今天这样的困境。裳衫一边十分担心红师娘的状况,想立刻冲下去就她,一边又在怀疑自己下去会不会误事,踟蹰不前,在这样的情况他下看得越来越揪心。
在裳衫独自纠结的下一秒,殷扉遗随手摘下树上的一枚松果就向那个男子掷去,殷扉遗内力深厚,下手也不轻,男子后背受到了打击,立即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
男子显然没料到这里还会有人插足,那张阴柔的脸上表情是越发的扭曲了,张口大叫:“谁偷袭我?”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算什么道理?”裳衫再也忍不下去,正义凛然的开口,再加上有殷扉遗在一旁当保镖,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说话间,殷扉遗抱着裳衫从树上跃下,两人的衣袍在晨风中飘荡,映着清晨穿破东方的第一缕太阳,竟然让底下的青衣人暂时忘记了说话。
许久,青衣男子才回过神来,不悦的开口:“你们是哪个门派的?管什么闲事?”只是在说话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殷扉遗好看的面容上,从未离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书先生都是这样说的,这才不是闲事!”裳衫来气,准备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这个讨厌的人分个高低。不要以为他没有看见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一直在盯着殷扉遗,看什么看?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看什么看?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本来只是心里偷偷想一下这些血腥残忍的念头罢了,裳衫却没想到自己真的开口说了出来。呆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捂着脸缩到殷扉遗背后反省,大哥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坏孩子,呜呜,他再也不去茶馆听书了,说书先生害得他好惨!
却没想到殷扉遗在时笑了起来,磁性但不失爽朗的声音传入裳衫的耳中,白玉般的脸庞在朝阳的照射下更是显得光彩夺目。裳衫忘记了他正在反省,回过头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殷扉遗,仍是想不明白,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就陪在自己身边了呢?
突然之间,殷扉遗俯□在裳衫的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面带笑容的捏了捏裳衫的包子脸。裳衫已经完全忘记了思考,就连一向的傲娇炸毛什么的都忘记了,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混蛋!这可是在别人旁边啊!
“你······你们······”见此,青衣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却是那么不怀好意的笑了,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慢慢悠悠的站起来,一下一下的摇晃着他的扇子,视线落在殷扉遗身上难以扒下来,“原来你竟有龙阳之好,那么你看我如何?”
殷扉遗转过头恢复了在外人面前那张冰冷的脸,完全不看对面的人,就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更是不屑回答。
“哈哈哈!”听到这话,之前被逼到绝境的红师娘大笑起来,毫不客气的数落着他,“就你这货色还妄想这些?哈哈哈,你以为别人像你这样见到公狗就发情吗?”
“你还没有尝够这天蚕蚀心毒的厉害?”青衣男子面露狰狞,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红师娘的痛苦却越发的加剧,咬破了下唇,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红师娘!红师娘!”裳衫连忙过去扶起她,伸手一探鼻息,幸好呼吸还在,只是晕了而已。
“这位小兄弟,莫不是你也想试试我唐门的天蚕蚀心毒的厉害?”男子尖锐的声音在裳衫耳边响起,然而下一秒却没有了声音。
殷扉遗怎么允许裳衫受到这样的威胁?手一扬,强劲的掌风扫向那青衣人,这人虽然擅长用暗器毒药,但自身武功很差,受殷扉遗一掌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然后殷扉遗牵过马带着裳衫和红师娘离去。
“哎哎,刚才我有听到红师娘说那个人的坏话哦!她说他见到公狗就发情呢!”走在前面的裳衫故意放慢了脚步和殷扉遗并排着走,笑得一脸奸诈。
“哦?那又如何?”殷扉遗眉毛动了一下,没表情。
“这样说来,你就是红师娘口中的野狗啊!别人见到就发情,噗哈哈哈!”裳衫再也忍不住,弯下腰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一直以为都像神仙一样被捧在天上的殷扉遗居然也收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是吗?”看着裳衫张扬的笑容,殷扉遗面色是那么的波澜不惊。是啊,现在关系如此和谐,或许不久他也可以做那些早就想做的事了。
裳衫笑到一半卡住,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是要变天了吗?他侧过脸看着殷扉遗好看的手,有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里爬出来。
☆、第二十四章
到了登封,两人连忙给红师娘找大夫医治,可是只要那些大夫一听到红师娘是中了唐门的天蚕蚀心毒,全都叹着气摇着头走掉,让他们做好料理后事的准备。
“这天蚕蚀心毒究竟是什么东西?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