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伸出手指:“你看看,淫羊藿、仙茅、羊红膻、巴戟天,我呢,也不懂甚么医理,也就让那几个老头儿把东西拿来都给你一锅煮了,颜都尉,本王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呐,哈哈。”
颜子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三胡,颜都尉这么躺在地上有失身份,你好歹也该请人上座,喝杯茶。”李建成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
“大哥说得是,”李元吉站起身,一挥手,“来人,把都尉请到我厢房去,我要好好与都尉叙旧,哈哈。”
这说话间,颜子睿只觉得腹中烧了一块烙铁,刺啦一声,五官七窍似乎都冒出烟,浑身血管鼓胀,血流在其中哗啦啦地奔腾,几乎要撑破血管,眼前登时甚么都看不见了,耳中也只剩下轰鸣。
李建成此时已经走到颜子睿面前,借着身边兵卒明晃晃的提灯,李建成皱眉道:“三胡,他这时怎么了?”
李元吉嘿嘿笑着道:“没什么,也就是一碗麻沸散。”
李建成冷笑一身,道:“是么?”
那沉郁冷酷的声音让李元吉一阵瑟缩,期期艾艾道:“唉,也、也就是淫羊藿、仙茅之类的……”
“吃了多少?”
“统共熬了一小锅,都喂了……”
“蠢材!”李建成狠狠一拂袖,“这人都叫你弄死了,你准备向阎王问李世民的消息?还是准备拿一具尸体跟李世民叫板?!还不快去叫大夫!”
李元吉还欲说甚么,李建成只扫了他一眼,他便脖子一缩,对吓人破口骂道:“你是死人?没听见叫大夫吗!”
一时手忙脚乱,将人抬上了床,随军的军医带着小药童在屋里一阵忙活。
李建成背着手立在堂屋,李元吉低着头站在他身边。
良久,李建成开口:“三胡,你不是总角垂髫的小子了,怎么遇事还这么恣肆?”
李元吉呐呐道:“我……”
“你在长安齐王府,关起门来折腾你府里下人我不管,也管不着。但出了齐王府,你便不可再肆意妄为,否则我们精心算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李元吉声音越发低:“大哥,我知错了……”
“知错……,你哪一回不是知错。”李建成往门口踱了两步,抬头去看天上的星子,语调冷得听不出一丝起伏。
“大哥,我这不是……这不是……”李元吉情急之下反而结巴起来。
“不是甚么?一时性起?还是打上回见过便念念不忘?”李建成说着低低笑了,“三胡,你是大唐的齐王了,不是太原起兵前那个无足轻重的李四公子。你爱风流,你自差人满天下地搜刮去,这就是帝王气派。何况,我得了有几分姿色的,凭你看去,那个我皱了一下眉头?”
听李元吉无言以对,李建成道:“怎么你却还跟个没见过市面的乡绅土豪,见个稍像样的便死活要染指。这颜子睿再好,能好过妖童美姬?东宫的,大食、月氏、高丽、东瀛进献的,还有你去花街柳巷见的甚么花魁,甚么相公,还有那些眉清目秀的太监,你怎地就不知餍足?”
“我、我也就是图个乐子……”
李建成一把掀翻了桌子:“你图个乐子,只怕你没笑,秦王府先炸了!”
李元吉被他吓了一跳,几乎咬了自己舌头:“大、大哥,我不是……”
“一个颜相时,半瞎,能跳,能唱,能带你飞仙?世民昏头昏脑地陷进去,合该他倒霉,你这是跟哪门子邪风?”李建成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乎耳语,面对面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只觉得背上冷汗顺着脊椎淅淅沥沥滑了下来,忍不住颤颤地退了一步:“大哥我不会了,我发誓——”
李建成盯着他看了一刻,慢慢地,竟笑了:“三胡,你真不该生在李家。”
李元吉张口结舌。
李建成摇摇头:“你若是个尚书公子,还不能做那大公子,便可逍遥了。”
李元吉不知他是何意,刚张口要问,小药童满头大汗地跑来:“太子殿下,齐王殿下,病人醒转了。”
正文 玖伍
颜子睿醒来时,天光微明,李建成与李元吉逆着光,站在他床前。
浑身筋骨无一不疼,听人说话像是从极远之地慢慢传来。
李建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话却不是对着他说:“这人活得了么?”
医官答道:“回殿下,应是无大碍了,这位大人身子骨底子不错,再好生调养一阵——”
李建成抬手:“卸了他手脚腕骨。”
“这这这——”老医官惊愕地道,“殿下,这可万万——”
李建成略微侧头看他:“万万……甚么?”
老医官猛咳了一声,在原地哆嗦了一会儿,颤颤巍巍伸出手。
干脆利落的四声响,颜子睿手脚都被拧脱了臼。
颜子睿眼前一黑,险些又晕过去。
李建成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尽管开方,甚么好药只管拿。但是一点,这人只能躺在床上,他要动了一根手指头,大夫,您自个儿备棺材罢。”
说完便走了。
颜子睿在床上苦笑:今日才知,和李建成比起来,李元吉就跟街坊家逗猫遛狗的半大小子般纯然无邪。
这么在床上挺了四五天,唐军没有挪窝的迹象,李建成兄弟二人亦将他忘了一般,身边的几个人又装聋作哑,除了颜子睿开口要出恭,其他任由他磨破了嘴皮也不带回个响儿的。
颜子睿两眼一抹黑,心中急得发狠,偏偏一日三顿麻沸散灌得整个人一条案板上死鱼也似,翻个身都不成。
这么捱到第五日,颜子睿也不管李世民会如何作想,扯着嗓子将李建成祖宗十八代骂了遍,骂到最后实在无趣,开始数屋顶上房梁顽。
正数得起兴,李建成带着跟班李元吉总算赏脸来了。
颜子睿当没看见,照例一丝不苟地数房梁。
李建成笑得十分和气:“都尉好兴致。”
颜子睿懒懒道:“多谢,苦中作乐尔。”
李建成道:“吃喝本宫都叫人伺候周全了,都尉何苦之有?”
颜子睿道:“我是苦于这麻沸散喝了这几日,怕落个终生残疾。”
李元吉正要出言讥笑,颜子睿悠悠又吐出下半句:“这样,怎么好给太子和王爷除去坟头草呢?”
李元吉登时气得要抽颜子睿,李建成按下他,笑道:“早听说颜都尉有过人之才,果然言谈脱略。”
颜子睿道:“多谢。”
李建成道:“只是都尉也别忘了到时替你师父倒一杯断魂酒。”
颜子睿一瞪眼:“你说甚么?”
李建成道:“都尉已经听懂了,何必再问?都尉是聪明人,想必懂得。”
颜子睿道:“也好,绕圈子我也头疼得很。我问一句,刘希道投降了是么?”
李元吉得意地道:“不错。那个软骨头,两顿打就捱不过了,跪着求我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当细作,哈哈。你前脚套他的话,他后脚就告诉我们了。”
颜子睿也哈哈笑道:“我果然不冤。只怕,那些囚笼里的,都不是甚么硬骨头罢?犟驴早都被你们砍了脑袋了罢。”
李建成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颜子睿无谓地笑笑:“刘希道开口便是我何时能救他,对复国好不关心,我自己蠢,没多想,倒也不冤。”
李建成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有几分硬气。”
颜子睿道:“愿赌服输罢了。我来救青城子,早就预备杀身成仁,你们这么着浪费人力物力,只怕秦王眼里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李建成不言语,只看着他笑得深不可测,颜子睿只觉颈后汗毛根根直竖。
少顷,李建成拍拍手,属下便送来一件物事,李建成拿起来冲颜子睿扬了扬:“这个,都尉可认识?”他说着抽出来,“呵,我忘了,这是从都尉身上搜来的,叫甚么名字来着?”他细细看着剑身,“龙泉(渊),好剑。”
颜子睿语塞,只能死死盯着那剑。
李建成把冰凉的剑身贴到颜子睿脸上:“都尉,你猜,我们还知道甚么?”
颜子睿心下一紧:秦王府有东宫细作!
“秦王……二郎迷上你,这张脸在其中占了几分?”李建成俯身看着颜子睿,他的吐吸在剑身覆上一层薄霜,“而你又带着这龙泉来救你师父,这师徒情……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不过,二郎是怎么放你来的呢?”
颜子睿忽而笑了,眼梢扫了一眼一旁的李元吉,对李建成耳语道:“秦王殿下,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么?”
李建成一顿,低低笑了,把剑挪到颜子睿脖颈:“不如你再猜猜,你师父知道你的心思么?”
两人相视半刻,李建成直起身,两人都呵呵笑了两声,竟仿佛相熟的老友一般。
李元吉一头雾水:“大哥,这——”
“李世民不会拿洛阳兵备图,魏征说得对,这个人充其量也就拿来小打小闹。”
李元吉道:“大哥的意思是——”
“莫说李世民眼里江山天下大过一切,即便李世民肯换,这一位,”李建成指着颜子睿,“也是个能拿碧血王旗的狠角。所以,这人留给你了,别弄死就成。”
他说着丢下一句:“咱们朝堂上切磋罢,到时候你还有命的话。”然后抬脚走了。
颜子睿不由大叫起来:“李建成你他娘的——”
李元吉却关上门:“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说着便向颜子睿身上扑来!
颜子睿气得要发疯,然而浑身出了眼珠子和牙齿,没一处能动弹,李元吉三下五除二,褪了他衣服,随后一把扯了自己的人皮,露出一身虬结的筋肉,仿佛深山老林里窜出的怪兽也似,喘着粗气跳到床榻上。
青年人完□呈在白天清透日光下的躯体匀称修长,肌理密实,胸前两点绯色与身|下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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